全部都是刺目的紅色,我獨自一人漂浮在血紅的河流上,歇斯底里卻無人理會,身后有東西不停地追我,咆哮著要把我撕成碎片,我發(fā)狂地想要往前跑,但四肢像灌了鉛一樣綿軟無力,任憑我怎么撲騰、怎么掙扎,身體就是在原地不能挪動半分……怪物來了,我猛然睜開眼。
我癱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氣,貼身的睡衣都被汗液全浸透完了,已經(jīng)不記得是第幾回了,我深陷在相似的夢境里無法自拔。
鏡子里日漸憔悴的臉讓人觸目驚心,我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舉起梳子梳理頭發(fā),頭發(fā)紛紛揚揚、落英繽紛般掉了一地,胸口像火燎一樣灼痛了一下,梳子猛地脫手被扔了出去。
我虛脫般一下子跪倒在床上,身體像在太空中游蕩似的,根本無所依托。我恐懼出門,因為外面有江月如鬼魅般的幽咽哭泣聲緊緊纏繞著我;也不敢在屋里呆,因為一個人的孤獨恐懼感會讓我抓狂。我想,我真的要神經(jīng)衰弱了。
跪在那里一聲不吭,我突然抽來一個枕頭,嚴(yán)絲合縫地捂住了自己的臉,或許只有密不透風(fēng)的包裹感才會讓我覺得安全,從而享受片刻寧靜吧。
一片黑暗、溫暖、柔軟和靜謐中,我才把這幾天從云杉那兒斷斷續(xù)續(xù)知曉的事情,如穿針引線般仔細(xì)回想梳理了一遍。
首先,是云杉的到來。
他告訴我們,小湯圓被安置到了安全的地方后,他原路折返回了客棧,向老板娘問了我們?nèi)说娜ハ?。后來的遭遇與我們基本類似:他在山上被無端冒出來的眾多孿生碗墓給繞糊涂了,冷靜下來后,通過卦象推演和星宿的觀察找到了真墓的位置,不過萬幸的是:他沒有選擇從側(cè)面進古墓,從而避開了蛇群的攻擊。他一路繞到了山頂,從山頂?shù)娜肟谶M墓的。我當(dāng)時就有些奇怪,他從墓頂走,到底是怎么躲過那只窮奇的呢?
沒想到云杉接著就解釋了原因:他燒了生犀角香隨身帶著,斂去了身上的人氣味,窮奇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
我和吳祿十分詫異,吳祿道:“生犀角,那玩意兒不是越燒越見鬼嗎?”我也隨聲附和:“好像是不太吉利,東晉溫嶠的故事不是說:‘犀角不敢燒,燃之有異香,沾衣帶,人能與鬼通’嗎?”
云杉別有深意地望了我們一眼:“傳聞不可信?!?p> 他接著說,他就這么一路偷偷摸摸地跟著窮奇,最終還真被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大秘密!
“那只窮奇是墓穴的鎮(zhèn)墓獸,它一直守著的就是墓穴最大的人口。在山崖下面,有一個跟窮奇差不多大小的洞,它可以通過洞穴自由出入墓葬。我悄悄跟了上去,湊里面一看,發(fā)現(xiàn)里面早已被淹成了汪洋大海,四處都泥濘不堪。于是趕緊撤了出來,不然遲早會被窮奇發(fā)現(xiàn),捉住生吞活剝嘍?!?p> 聽他這么講,我才猛然驚覺,我們還在主墓室的時候,水就已經(jīng)灌滿了外延的墓道,那么蛇很有可能就是那個時候回溯上來、進入墓穴的吧!
“然后呢?”
“我沒敢跟進去,就撐著窮奇不在的空兒,在墓穴頂端又挖了一個洞,算好方位,直接打通了主墓室,正巧碰見了你們被妖怪們圍堵,后面的事你們就都知道了?!?p> 他的話確實合情合理,未知的疑團也逐漸明朗了起來。
“但我一直有個疑問,那只窮奇到底靠吃什么存活下來的?看它那么大的塊頭,一定食量驚人啊,它總不能每天光靠吃人吧,深山老林的哪來這么多人給它吃呢?”吳祿突然開口。
我真的服了他,這個角度可真夠刁鉆的,不過,我也想知道。
云杉摸了摸光潔得沒有半點胡渣的下巴,思索一番后告訴我們:“我記得有窮奇的那片山頭上,都快禿得差不多了,估計是這窮奇是個雜食動物,所以山都被它吭禿嚕皮了。”
“如果這么說,好家伙啥都能吃,那墓道中的蛇怎么沒被它吃滅種呢!”吳祿一臉疑惑。
我覺得吳祿不是十萬個為什么,就是絕世杠精。不過,他的問題確實值得好好思考一下,我蹙著眉頭、敲著腦袋翻來覆去地想,突然靈光乍現(xiàn),會不會是這樣呢?
“很可能蛇就是窮奇的主要食物來源!它平時就駐守在墓里,以捕食怪蛇為生。齊關(guān)洲之前不是講過嗎,這個墓是最近才被打開的,很可能是我之前的那批人到了后,不知怎的招惹了窮奇,結(jié)果窮奇就跑了出來,開始啃樹傷人……”
“你說的確實有道理,但是那么多的蛇,又是怎么來的呢?”吳祿依舊找茬。
我上去就給了他個爆栗子:”你他媽有完沒完,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就算你都知道了,就能回去把它們?nèi)恳懒耍俊?p> 吳祿這才訕訕地閉了嘴。
但此時的我并沒有想到,幾天后,一個更重磅、更勁爆、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真相正在等著我們。
“好!”隔了好好長一段時間,吳祿又出聲兒了,我就知道吳祿是個頭鐵不怕懟的主兒,又喜歡屢教不改,索性再聽聽他到底要放什么屁。
吳祿挑釁似的瞟了我一眼,說道:“墓里怪物的事情先放到一邊不談,沒關(guān)系。但我得知道,為什么墓里會突然漲水???”
“想我們那時候,在水道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那么多天,都沒把水系整明白,結(jié)果陰差陽錯就進了墓穴……”
這時云杉打斷了他,問我們到底是怎么進入墓穴的,我就把進入墓穴的全過程,找到的石洞、看見的壁畫、聽到的預(yù)言,全都給他復(fù)述了一遍。
他聽了我的話,分析道:“很有可能你們進去的那條路就是高人留下來的一條逃生通道,當(dāng)年地下宮殿建完后,肯定有工匠順著那條道偷偷溜了出去,但作為報答,工匠們要接那高人的私活。”
“私活?”我們難以置信地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