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洛晨脫出本命界,力戰(zhàn)北極龍主,證道飛仙。龍主先被凡真重創(chuàng),一身本領(lǐng)十去其三,為洛晨以劍氣斬下龍頭,墜入弱水而亡,天外天各族憤怒,殺機大起,遮天蔽日,衍真趕到,與洛晨護住鬼轎,兩廂對峙,卻將凡真忘在一旁。
此時空中陰云密布,冷雨狂飆,罡風(fēng)呼嘯,昏暗蒼涼,一乘鬼轎懸在當(dāng)空,洛晨在左,衍真在右,四周天外天族群厲嘯連連,殺意如潮,逼得下方弱水白浪滔滔。衍真體內(nèi)四滴陰神血在四極之地各用一滴,眼下神血用盡,陰煞迸發(fā),與靈力混在一處,亦正亦邪,詭譎非常,縱然被圍在當(dāng)中,亦是風(fēng)輕云淡。
“我看這大轎玄奧陰森,正合鬼仙路數(shù),想來弟妹便是在內(nèi)里養(yǎng)傷了?”
衍真此話一出,洛晨神色倏然轉(zhuǎn)冷,藍心受此重創(chuàng),便是拜衍真所賜,虧他還聞得出口。只是四周族群可沒那個閑工夫聽他二人閑聊,呼喝聲中,無數(shù)神通道法齊齊而動,鋪天蓋地朝著二人壓下,其中劍氣飛羽,毒瘴烈焰無所不有,將這兩人一乘轎圍了個水泄不通。
衍真見洛晨神色不善,哈哈大笑,手中寒宵劍墨藍光芒一起,傲然喝道:“洛師弟休要惱怒,少動真火,看師兄先在這群雜碎里給你殺個七進七出,立下威風(fēng),殺出重圍,權(quán)當(dāng)給弟妹賠禮致歉,哈哈哈哈!”
說著,衍真寒宵劍上靈光陰煞齊齊鼓噪,一套劍法施展開來,但見這衍真劍舞三冬雪染墨,鋒穿寒冰素生玄,那靈中帶煞,削魂斬魄催元氣,這煞中藏靈,應(yīng)天順地萬法歸,衍真一把長劍指東刺西,指南掠北,將那滿天神通盡數(shù)攔下,無一能近鬼轎一丈之內(nèi),這正是奇術(shù)妙法隱天宗,顛倒乾坤亦從容,奈何陰邪透紫府,情仇盡付恩怨中。
“哈哈哈哈,暢快暢快,天外天族群雖多,卻也不過是一群螻蟻,我長劍一掃,盡成齏粉也,哈哈哈哈哈!”
數(shù)十合下來,衍真身上已然帶傷,鮮血歷歷,猶自揮劍縱橫,道法疊出,反殺得天外天各族傷亡頗重。此時洛晨護在鬼轎旁邊,冷眼看去,早瞧出衍真體內(nèi)靈力衰微,陰煞卻愈發(fā)濃郁,只恨他先前動詭計,算陰謀,險些要了藍心性命,故而也并不上前相助,只在鬼轎旁側(cè)觀望。
“嗡——”
就在此時,一道劍光倏然自衍真背后激射而出,這劍光明如秋水,浩蕩生威,便如一道白虹一般直刺向衍真后背命門穴。這會衍真被大群滅蒙,雨師族人纏住,忽覺身后劍氣滔天,心下就是一驚,寒宵劍上黑氣翻騰,雷法悍然而動,生生將幾名雨師族人劈成數(shù)截焦炭。
“錚——!”
衍真這邊料理了眼前之?dāng)?,正要回身化解劍光,卻終是遲了那么一絲,那一股劍氣被寒宵劍擋下大半,卻還有三分未受其擾,越過寒宵劍,悄然沒入衍真左肋下期門穴。這一道劍氣乃是君子國人所發(fā),鋒銳無比,衍真被劍氣所傷,二話沒說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隨后整個人如流星一般倒飛而出,直退到鬼轎旁邊方才堪堪定住。
這衍真受此重傷,面上卻盡是狂熱之色,渾身靈力不顯,陰煞縱橫,回頭看向洛晨,傲然笑道:“洛師弟,你師兄我一身本領(lǐng),比這群天外天螻蟻如何!”
洛晨聞言,望向衍真,但見他雙目靈光漸散,紫府元神恍惚,便知衍真已然被陰煞污了本源,萬劫不復(fù),雖不知他因何染上邪氣,但想來也必有根由。如此一來,洛晨心頭恨意漸消,反生黯然,當(dāng)即開口言道:“師兄本領(lǐng)自然高絕,天外天各族縱然聯(lián)手,也斷不能為敵?!?p> 衍真聽罷,哈哈大笑,目中靈光閃爍。這會天外天各族已然被衍真殺怕了,一時并未再欺上,衍真大笑罷了,忽然看向洛晨,說道:“洛師弟,難得在這等境地,你還愿與我淺談半句,眼下我恩師云清并地宗玄落被鬼婆半路攔下,一時難至,相柳巴蛇二妖須臾即到,若他們一到,你便再難脫身,此時劫數(shù)已成,再難挽回,師兄我性命難保,臨死之前便護你周全,也不枉相識一場!”
“哈哈哈哈,墜星之主,休要驚慌,在下相柳,同巴蛇前來相護,有我二人在此,天外天各族斷不能傷你夫妻二人一根寒毛!”
這聲音隆隆而至,衍真聞言,面色一沉,朝著下方身受重傷,卻猶自掐訣念咒的凡真喝道:“仙師,你縱然忠于陰神,亦不當(dāng)枉顧后輩,今日我與我洛師弟必然同進同退,這其間是去是留,如何抉擇,全在仙師一念之間!”
這邊話音未落,天外天各族再度蜂擁而至,這一回洛晨也不再袖手旁觀,白骨劍訣劍影紛飛,絕命劍法兇狠詭異,直殺得天外天各族寸步難行,衍真反倒成了掠陣掩殺之人。凡真此時渾身浴血,懸在弱水上空,氣息衰微,聽聞衍真所言,手中法訣倏然一滯,不由得抬眼看向空中力戰(zhàn)天外天各族的洛晨。
如此瞧了片刻,凡真這才略瞇了瞇眼睛,低聲喃喃道:“根行不錯,天賦也高,最難得是心氣正,有傲骨,寂丫頭素有識人之能,不管其因為何,總算是收了個好徒弟,沒辱沒了我這一脈的道統(tǒng)……呃!”
說到此處,一道紅芒倏然自弱水之中飛射而出,帶著濃濃陰煞飚入凡真紫府,凡真發(fā)出一陣痛哼,眉頭緊鎖,面色凄然。就在此時,兩道磅礴妖力忽然自天邊而至,把天外天各族沖得一散,洛晨衍真急忙帶著鬼轎沖殺,卻終因寡不敵眾,沒能破開重圍。
“仙師!”
方才妖氣一起,衍真便知必是相柳巴蛇到了,心中大急,回過頭來又復(fù)喊了一聲。這凡真被妖氣一沖,雙目猛然一凝,抬頭看向洛晨衍真,嘴角忽然一翹,隱有解脫之意,一絲輕音傳入二人耳中:“護住鬼轎,莫離三尺,生死有命,隨遇而安……”
洛晨聞聲一愣,倒是一旁衍真行動甚速,不管三七二十拉起洛晨便護在鬼轎旁側(cè)。此時那相柳巴蛇已然臨近,二妖聯(lián)手,天外天各族便如紙糊的一般,望風(fēng)而靡,這二妖來在鬼轎十丈開外站定,巴蛇一扭腰身,其音靡靡:“墜星之主,我二人相護來遲,你可不要見怪啊……”
衍真在側(cè),一言不發(fā),洛晨略一思量,忽然開口問道:“鬼婆何在?”
巴蛇面上笑靨如花,柔聲說道:“那位鬼婆半路現(xiàn)身,與那些仙宗弟子打在一處了,勢單力孤,怕是撐不了多久,我二人前來,正是要先看看你是否有恙,眼下你既然無事,不如咱們一道去將那仙宗弟子殺個干凈,救出鬼婆,你看如何?”
洛晨之所以這般詢問,不過是為了拖延片刻,方才凡真以靈傳音,洛晨聽在耳中,也不知怎么便心有所感,并不相疑。這會聽聞巴蛇之言,洛晨自不會隨她而去,當(dāng)下說道:“你二人眼下便可去將鬼婆救出,我便在此處靜候佳音?!?p> 相柳聞言,面色一冷,巴蛇眼中亦生殺機,這二妖正欲上前,忽覺乾坤搖動,六合傾塌,定睛一看,但見那弱水之中隱現(xiàn)猩紅,隨后東方黑木參天,直入九霄,縱在極北亦能得見,凡真雙目圓睜,周身靈力陰煞交雜錯結(jié),嘴角流血,手中印訣顫抖不止,倏然大喝一聲:“成!”
“嗷——”
這一聲斷喝才起,只見墨云之上隱有星光,虛空之中時起嘶鳴,這嘶鳴張狂桀驁,囂張無比,將那天外天各族沖得雞飛狗跳,亂成一團,衍真洛晨二人將這嘶鳴聽在耳中,只覺心神一陣恍惚,難守清明。那弱水須臾猩紅無比,自從極之淵內(nèi)飛騰而出,懸在九霄,波動不已,其內(nèi)陰煞濃郁,邪異非常,東方西方南方皆有呼應(yīng)。相柳面露喜色,哈哈大笑道:
“四極皆破,神澤已成,北水南火,東木西金,哈哈哈哈,如此一來,吾主重臨寰宇,指日可待,哈哈哈哈!”
這相柳迎風(fēng)呼喝,巴蛇亦是洋洋自得,誰知此時凡真手中法訣忽然一動,道道神光乍起,靈力奔騰,將洛晨衍真并鬼轎包裹在內(nèi),洛晨本就是人宗出身,一眼就看出此乃人宗界術(shù),不由大驚,急忙望向凡真,只是尚未來得及細(xì)看,界術(shù)已成,洛晨衍真連帶著鬼轎只一閃便沒了蹤影,凡真眉心陰煞奔騰,嘴角鮮血不止,身形也跟著搖搖欲墜,此番下來,已然傷及本源,只怕是活不成了。
眼下四極皆破,相柳巴蛇難得心神浮躁,過了片刻方才察覺洛晨衍真已然沒了蹤影,此時天外天各族已然亂了方寸,沒頭蒼蠅似的亂飛亂撞,二妖修為通天,隨手殺出一條血路,掠到凡真面前,巴蛇素手一抬,掐住凡真的脖子,微笑問道:“墜星之主,現(xiàn)在何處?”
“咔咔咔……”
巴蛇玉手天成,只是卻全無柔美之意,卡著凡真脖頸緩緩收緊,凡真眉心陰煞翻騰,忽然一笑,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天地九澤……九……九成其八,青天將崩,六合顛覆,劫數(shù)已成,你們兩個陰神手下之將,馬前之卒,竟還在此刨根問底,真是……可笑……”
“你!”
巴蛇雖生得天姿國色,但也心狠手辣,這會見凡真語氣輕蔑,登時又收緊幾分,欲要取了此人性命。誰知尚未動手,便覺天外天又生異動,無數(shù)石碎山崩之音轟然而來,二人定睛看去,但見從極之淵兩側(cè)峭壁紛紛崩碎,隨后那懸空水澤浩然而動,朝著南方而去,二妖對視一眼,便知水澤必朝天柱不周山而去,墜星之主身在劫中,也定難逃不周山一行。
思慮至此,相柳身形一閃,又復(fù)將天外天族群殺死不少,徑直朝南而去,巴蛇看向凡真,呵呵一笑,卻并未殺他,素手一甩,將凡真狠狠摜向下方云海,隨后亦催動身形,朝著不周山而去,只是她并不知,凡真尚未墜落云海,胸口便有符咒光芒乍現(xiàn),整個人身形一閃而逝,消失不見,從極之淵殘存弱水滴落云海,亦不知落向何處。
天外天,不周山。
此時四極盡破,山中庭上陣法早已沒了靈力,自行散去,其內(nèi)大剌剌地坐著一人,這人生了個油光锃亮的大光頭,身穿布袍,腳蹬草鞋,身邊放著一個酒壇子,正喝得津津有味,此時一道靈力憑空而生,隨后一個身影跌落在側(cè),紫府之中陰煞濃郁,氣息衰微,渾身血跡。
這光頭停下喝酒,看向來人,半晌忽然說道:“嗯……將界術(shù)錄入符咒,臨死而發(fā),回到這不周山上,天外天若生變故,也只有這不周山方能容身,想得倒是周全……眼下你命在須臾,若想活命,便需將陰煞剔除,修為盡散,方能多活一時三刻,否則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陰煞攻心,你便要沒命了……”
地上躺著的自是凡真,他先后受創(chuàng),做成水澤,又相隔萬里煉化木澤,再以界術(shù)送走衍真洛晨,早已是油盡燈枯,此時聽聞光頭之言,凡真略一睜眼,紫府倏然一閃,一柄紅劍自其內(nèi)而出,掉在一旁,其上陰煞翻騰,甚是可怖。
光頭望了這紅劍一眼,點頭說道:“當(dāng)年之事我也略有耳聞,原來當(dāng)年你進入赤澤,拿到了墜星劍譜和這把紅劍,你將劍譜留在宗中,卻被紅劍陰煞制住神魂,隨后才銷聲匿跡,成了陰神傀儡,做成這等劫數(shù)……誰知那應(yīng)劫之人偏生是你的徒孫,唉,如此因果,真教人難平……”
說罷,光頭略頓了頓,開口問道:“罷了罷了,多說無益,眼下你想死還是想生?速速抉擇,時間一長,我也救不了你……”
凡真聞言,雙目一閉,片刻又復(fù)睜開,看向光頭。這光頭先是一愣,隨后呵呵笑道:“你想留下道統(tǒng),我便要煉化你的肉身并三魂七魄,焚盡陰煞,只剩下一縷道意,且這道意還不受靈力所制,自行游走,不知落于何處,縱然如此,你也不悔么?”
凡真此時氣息已然微弱不堪,聽聞禿頭張之言,輕聲而言:“道法自然……”
光頭哈哈一笑:“好,好一個道法自然!”
說著,光頭法訣驟然而起,靈力成火,將凡真攏在當(dāng)中,如此過了有一個時辰的功夫,但見凡真肉身須臾散去,魂魄相融消失,陰煞亦被煉化,只留一陣若有若無的道意于靈火之中游蕩,清風(fēng)一過,這一縷道意瞬息無影,縱是這光頭修為不低,也難察覺,這正是“煉身問道脫邪祟,一入紅塵定前緣”,究竟不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