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靄冥冥,云煙浩渺。
推開門,院子后面的竟然不是一間屋子,而是香取山的山頂。
領路的道士悄然離開,顏姝獨自一人站在香取山的最高處,浩蕩的山風卷起她的衣袍,獵獵作響。
一仰頭,便能看到天光映照下輝煌的層云,厚重地懸在上方,仿佛一伸手便能觸碰到純白的流云。
云層從頭頂上的青天一直延伸到天盡頭,遙望雍都,不過一點塵煙,萬鈞江山皆在腳下。
遠處層云微薄處天光傾瀉下來,一行仙鶴悠悠飛過其間,扇起一翅膀的光華,帶出一種亙古極今的感覺。
顏姝四處打量了一圈,并沒有找到方才說話的人。
“不用找了,老夫并非身在此處?!?p> 蒼老的聲音再一次傳來,仿佛就在耳邊響起,又仿佛遠在千里之外,虛虛實實,大音希聲。
顏姝斂眸,問道:
“不知大師找我來所為何事?”
她不是有緣人,那停云大師找她來干嘛?
虛無縹緲的聲音響起,沒有回答顏姝的問題,反而說道:
“老夫有一把劍,今日贈與有緣人。愿你拿起這把劍,縱使走過千山萬水,歲月無常,也不要再把它放下?!?p> 顏姝不解:“可是大師不是說,我并非你的有緣人?為何又要把劍送給我?”
對方沉默了良久,接著虛空里傳來一聲太息,似卷著無邊歲月裊裊而來。
“你不是老夫的有緣人,你是它的有緣人。”
字面上的意思,顏姝聽懂了,可她還是云里霧里。
她已經有弦月彎刀了,顏姝以為,武器其實就是某種無聲伙伴,一生有一個趁手的武器就足以,所以她回答說道:
“感謝大師的厚愛,可是我不需要什么劍?!?p> “不,你需要?!?p> 蒼老的聲音已經很老了,老到說起任何話都不再驚得起波瀾,平平淡淡的語氣,顏姝卻聽出了斬釘截鐵的意味。
“你需要它,而它,也需要你!”
隨著話音落下,天空之中一道流光滑過,一把劍不知道從哪兒把拋過來,直直沖向顏姝。
顏姝抬眸看著,沒有動。
那把劍“錚”地一聲清響,釘在了地上,離顏姝僅有一步之遙。
雪亮的劍身倒映出遙遠處傾瀉的天光,璀璨奪目。
顏姝愕然。
這把劍……
“這把劍,是老夫在日落森林的一個湖邊撿到的。它找你很久了,可它還是找不到你,老夫便幫它一把,結個善緣?!?p> 顏姝目光復雜地拿起短劍,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來迎接它的再一次回歸。
它似乎總是在找她。
她還很小很小的時候,她都記不清是多小的時候了,就在路邊撿到了這把短劍。
那時候的南越皇宮里熱鬧不已,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皆封滿了,太監(jiān)宮女無數,宮里人實在太多了,就算是最荒僻的路上也時常有人經過。
這把短劍就躺在一條有些荒僻的路上,來來往往路過的人仿佛看不到它似的,完全沒有注意到它。
可它明明是那么地光彩炫目,珠光寶飾,璀璨之際,連夏夜蒼穹里最閃耀的那顆星辰,也不如它驚艷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