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我?”
顧晴空強迫自己回神,怒氣沖沖的,剛要吼出來,聲音到了嗓子眼兒又一下子弱下去。
沈非離得很近,她憤怒時又習(xí)慣向前微微俯身形成壓迫對方的氣場,這一近,兩人的鼻尖幾乎要碰上。
顧晴空的臉燙得像是燒了一把火,沈非用一雙黑亮的鳳眼凝視著她,驀地笑了。薄荷味的氣息呵到顧晴空發(fā)干的唇邊,癢癢的,很舒服。顧晴空不自覺舔了一下嘴唇,向后退岀一點。
糟糕,登徒子的笑中有蠱。
顧晴空的眼神亂飄,企圖擺脫眼下的情況,對面男人唇邊漾起的那一笑和他那對鳳眼彎起來的影子,卻牢牢記在顧晴空的腦海之中,無法驅(qū)散。
這可真要命,更要命的是,顧晴空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夢,可能真像登徒子說的那樣,是她主動纏著人家睡的……
“登徒子……”
“我不叫登徒子,”男人放開她,向后退了一步,用溫和的聲線說道,“我是沈非,你的未婚夫。”
未、未婚夫?
顧晴空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她才來這里多久,怎么就多了個未婚夫?
“登……呃,沈公子,你是不是認(rèn)錯人了?我不認(rèn)得你啊。”
沈非的臉上一時有點掛不住,他默默看了她片刻,看得顧晴空發(fā)毛。顧晴空心說也不知沈非什么實力,自己身上帶著傷,打起來準(zhǔn)會吃虧,她也是個懂得進退的人。
可是,明明她說話時臉上有掛著誠懇的笑容,怎么這人臉色還是如此難看?
顧晴空不是怕死的人,可她記著自己逃出來,師兄沒有,她得留一條命回去救師兄。
于是,她醞釀著情緒,想要勸解眼前這個每根發(fā)絲都透露著不開心的人:“沈——”
一個字才脫口,沈非卻轉(zhuǎn)過身去,大步離開了房間。
“你好好休息,我去叫醫(yī)生?!边@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話。
啊,這就走了,還以為要打一場硬仗呢。
沈非離開,顧晴空的頭痛也隨之嚴(yán)重,她捂著頭倒在軟軟的床上,一閉上眼,從那場爆炸中逃脫前的一些片段,便不受控地躍入腦海。
她與師兄二人為了盡快提升修為,幾乎廢了半條命才尋得火山下隱藏的羽神宮殿,羽神宮之中可供修煉的功法浩如煙海,隨意取過一本打開來看,其中記載對于他們來說都是不可想象的寶貝。
得到羽神宮的傳承,相信出不了一年,她和師兄就會成為站在大陸巔峰上的修者。
好事多波折,仇家尾隨而至,顧晴空與自家?guī)熜质卦谟鹕駥m入口整整三個月,數(shù)次挫敗敵人,對方損失慘重心灰意懶。
本來,事態(tài)在他們的努力下已經(jīng)朝著好的方向去了,不料想,最后卻因為小人暗算,以一場驚天動地的爆炸結(jié)束了那一切。
“顧晴空,你去死吧——”
恨意催動著那個女人喊出這句話,顧晴空記得她,她很不起眼,愛慕了師兄好多年,師兄卻果斷地拒絕了她。
那個女人認(rèn)為是顧晴空從中作梗,總會借機給顧晴空下絆子,顧晴空沒有把她當(dāng)一回事,畢竟那都是小打小鬧,傷不到顧晴空分毫。
誰也沒想到,她居然扭曲到那個程度,炸毀羽神宮,讓上百人給她的愛情陪葬……
顧晴空還記得,當(dāng)時自己和師兄奪路而逃,整座羽神宮都在晃動,巨石滾落,后面跟隨他們逃跑的人連叫聲不斷,為了炸毀宮殿,那個女人放足了炸藥。
等到逃入一間石室,這條逃生路上除了他們兩人,再沒有別的身影。石室在宮殿盡頭,他們來在這里,似乎再無路可逃,師兄放下石門機關(guān),不去尋找出路,卻祭岀一滴自己的心頭血,讓半空中浮現(xiàn)出一個法陣。
是傳靈陣,他們在羽神宮的記載中見過,傳說中的傳靈陣!據(jù)記載,傳靈陣是可以打開另一個世界的大門,使用一次會消耗掉施術(shù)者二十年的修為。
“師兄,咱們要用這個陣法離開嗎?”顧晴空緊張地問,她看見師兄的臉色迅速蒼白起來,嘴上毫無血色,心里揪著發(fā)痛。
師兄是個懂得分寸拿捏的人,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他不會嘗試使用一個已經(jīng)好多年沒人用過,不知是否有效的陣法,還為此祭岀自己寶貴的心頭血。
“是你?!睅熜终f。
“什么?”
“我說,小師妹,”師兄露出少年氣的笑,轉(zhuǎn)眸看向顧晴空,“是你從這里逃走。”
“不行,要走一起走!”顧晴空忍不住怒喝一聲。
平日師兄最怕她這一招,她只要表現(xiàn)出丁點的怒意,師兄就會向她妥協(xié)。哪怕她要上天攬月,師兄也會認(rèn)真地想想辦法。
然而這次不同,師兄唯一一次沒有理會她的怒火,就是這一次,在要命的關(guān)頭。
師兄揚起唇,臉上浮現(xiàn)比春風(fēng)更沁人心脾的笑,忽然,他看向一個角落,語氣急促地說:“小師妹,那邊是不是有個洞口?”
“在哪?”顧晴空下意識回頭,后背被猛地推了一把。
她轉(zhuǎn)過身,周圍光芒大作,師兄的笑容落在幾米外。他丟過來一只玉扳指,口中說著什么,平地而起的狂風(fēng)吹散了聲音,顧晴空瞪大眼睛去辨認(rèn),眼前驀然一黑……
“不要!”
顧晴空驚醒,視野范圍內(nèi)是房頂?shù)囊槐K長得怪模怪樣的燈。
一張臉朝她伸過來,放大的五官把她嚇了一跳。
“別怕,顧小姐,”一個氣質(zhì)冷漠的年輕男人認(rèn)真說道,“這里是醫(yī)院,來,讓我看一下你的眼睛?!?p> 顧晴空發(fā)覺自己的身體虛弱得厲害,又見眼前的男人并無惡意,索性任由他給自己做什么瞳孔檢查。
一通忙活下來,男人說:“沒什么大礙,注意休息就好?!?p> 她點點頭,追隨著那個男人離開的身影,就看見了站在門口,形成一道風(fēng)景的沈非。
師兄最后的笑容蓋過了沈非望過來的眼神,顧晴空沒有在沈非身上放太久心思,見他跟隨醫(yī)生出門,趕緊在床上翻找起師兄的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