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佛堂里的兩個人沉默不語。香爐里的一炷香已經(jīng)燒了大半。煙氣伴隨著忽明忽滅的長明燈裊裊上升。
顧爺爺看著面前這個已經(jīng)高出自己大半個頭的孫子，心中百感交集。
當(dāng)年的那場大火，死神殘忍的奪走了自己的兒子和兒媳。讓他不得不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索性老天對他還算仁慈，把孫子留給了他。這些年來，有孫子的陪伴，看著他一天天的長大成人，自己過得倒也不算凄慘。
只不過。。。。。。顧爺爺嘆了口氣。阿航當(dāng)年一意孤行要念警校時，自己就該攔著他的。
這兩年他吃不好，睡不好，經(jīng)常不是在夢里夢見阿航一身是血的回來，就是夢見兒子兒媳哭著來找他，質(zhì)問他，為什么最后一個孫子，都沒能好好看住了。
可偏偏每次他什么話都來不及說，就被驚醒了。醒來之后，就想趕緊問問阿航的情況怎么樣了，可偏偏又不能夠聯(lián)系到他。于是只能坐在床上唉聲嘆氣的，每次這樣一坐就是一整夜。
顧航看著爺爺唉聲嘆氣，要說自己的心里半點愧疚都沒有，那是假的。
“爺爺，我這次回來就是想告訴您，過不了多久我就會回來了。以后哪都不去，就留在北川了?！?p> “這話當(dāng)真？”爺爺剛才還緊鎖的眉頭立刻舒展了開來。
顧航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怎么覺得爺爺立刻又紅光滿面了呢？
“真的?！彼J(rèn)真而又肯定的回答了爺爺?shù)膯栴}。
“好好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睜敔斚残︻侀_。
“你只要回來，爺爺也就不怕去見你爸媽了。好了，大晚上的也別站這里陪我這個老頭子了，趕緊回去休息吧。老頭子我也困了，回房去了?！崩蠣斪酉沧套痰淖叱隽朔鹛?。
顧航看著剛才還長吁短嘆的爺爺因為他的一句話，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更加肯定自己所做的決定了。
送爺爺回了房，顧航也向樓梯走去，手指觸碰著欄桿。漆面上光滑的觸感，讓他回憶起了在這里成長的時光。
一路向上，閉著眼睛都能直接走到自己的房間。顧航打開門，房間里的人‘唰’的回過了頭。
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有些尷尬。
顧航一時間不知道要干什么了，他在白晞的注視下走進(jìn)了房間。
“顧航哥，這是你的房間嗎？”白晞底氣不足的問。這當(dāng)然是顯而易見的啦，房間的每一處陳設(shè)都在叫囂著他就是主人。白晞覺得自己站在其中，感覺像是鳩占鵲巢里的那只厚臉皮的鳩。
雖然之前在夏城時，她也在他家的臥室住過，讓顧航睡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但那時是因為事出有因。
現(xiàn)在他們遠(yuǎn)離了夏城，遠(yuǎn)離了那里的一切紛擾是非。
兩個人突然像這樣待在一個密閉的房間里，氣氛就變得有一些微妙。
“嗯，對啊。這就是我從小睡到大的房間?！鳖櫤礁煽攘藘陕?。
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
“對了，不早了，你趕緊休息吧，今晚我睡客房?！鳖櫤狡车搅舜采舷矐c的大紅色絲綢床單被套，雙人枕，疊的整整齊齊的兩件浴袍，莫名的口干舌燥，匆匆丟下這一句話就落荒而逃了。
還沒等白晞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打開門出去了。
白晞看著風(fēng)一樣的顧航覺得好笑，自己是老虎嗎，怎么今天的顧航像怕她吃了他一樣呀。
顧航回到隔壁客房，心跳像鼓點一樣亂的沒有節(jié)奏。不要說，這肯定是李叔的安排了，他搖了搖頭，隨即又笑了起來，抿嘴露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
真好，回到北川，把所有的不開心都徹底留在了那里。白晞的整個精神狀態(tài)也明顯比在夏城要松弛了許多。
次日清晨，顧宅餐廳，顧航帶白晞下樓入座時，李叔和自己的妻子李嬸正在往桌上擺早餐。
看到顧航和白晞下樓，李叔向李嬸介紹了白晞?！袄咸牛@就是昨天和阿航少爺一起回來的白小姐。白小姐，這是我的老伴兒，你可以叫他李嬸，平時就是我們兩口子在家照顧老先生的飲食起居?！?p> “白小姐，你好?！崩顙鸱浅５暮蜕?，他們是顧家的老人了，也是看著顧航長大的。所以對于顧航帶回來的人，老兩口都特別高興。
“李叔李嬸，你們不用這么客氣，我叫白晞，你們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卑讜勯L這么大，第一次一直被人尊稱為白小姐，有些受寵若驚不大適應(yīng)。
顧航笑著揉她的頭，“沒事的，李叔李嬸都是自己人，他們是喜歡你才這么叫你的?！?p> 李叔看著笑得和風(fēng)細(xì)雨的顧航，朝著他擠眉弄眼，“少爺，白小姐，昨晚睡得還好嗎？
“挺好的，床特別的舒服，我一躺上去很快就睡著了?！卑讜剬嵤虑笫堑幕卮稹Ｗ蛱熳肆四敲淳玫能嚕钦娴暮芾哿?。洗完澡頭一沾枕頭就睡著了。不過說來也怪，之前一直睡不好，經(jīng)常容易做噩夢，到了這里，倒是一點困擾都沒有了，睡得格外香甜。
李叔笑得合不攏嘴，“白小姐睡得好就行。阿航少爺特意提前打電話回來，讓我們一定要好好的準(zhǔn)備，絕不能怠慢了白小姐?！?p> 白晞聽不出李叔的話，顧航卻是非常清楚的，他讓白晞先去餐桌坐下。自己壓低了聲音對著李叔低語，“李叔，我是說我會帶個朋友回來，讓你準(zhǔn)備東西。不過白晞今天才剛滿十八歲。還在學(xué)校讀書呢，怪我電話里沒和你們說清楚。”
啊?他就說白小姐看起來這么年輕，原來是還小。
但轉(zhuǎn)念一想，這都什么年代了，他們老一輩的人也不能這么迂腐。
“阿航少爺，我看白小姐各方面都挺好的，有禮貌，性格也好，還漂亮，你要好好把握啊，我看好你們喔！然后李叔舉起手臂，對顧航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顧航哭笑不得，這個李叔，是不是平時電視劇看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