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府夫人鼻子一酸，眼淚便立時要掉下來，但想想，還是不要在楚大姐姐面前哭，省得落人笑話了吧。
便提起帕子抹了抹眼淚，又看著楚淳姬道：“你們悅姐兒去那玢兒自然也去了。你我情同姐妹，悅姐兒與玢姐兒日后在書院里頭同進同出，同心同德彼此照應(yīng)更好了。只是我看不準(zhǔn)如今的局勢，故而也拿不定主意?！?p> “你們韓老爺就不與你一道商量商量！”楚淳姬看著韓夫人道：“我往常聽我們老爺說，說你們韓老爺是個人物，在朝野事務(wù)上頗有見解。他就沒給你一星半點的主意？”
“哼！”說起這個，韓夫人便兩嘴一撇，丹鳳眼恨不得翻白眼翻成吊梢眼，酸溜溜道：“不是他不出主意，是北院里那個狐貍精拉扯著他，不準(zhǔn)他來我院子里，我倒想從他那里討主意，卻也討不得?！?p> 楚淳姬聞言，將桌子一拍，罵道：“竟有這樣狐媚的妾室！”
韓夫人被一介小小妾室欺壓得抬不起臉來，心里憋屈窩火，聽得楚淳姬這樣的仗義執(zhí)言，登時心中一暖，那眼淚便如溪水般潺潺流出，拉住了楚淳姬，便絮絮叨叨地訴說自己是如何被北院的毒婦欺凌的。
楚淳姬卻不容她開口，只一心炫耀自己的手段，將自己調(diào)教妾室的手法說來，夸口侃侃道：“你怎不早些找我，我跟你說，我們顧府里頭，現(xiàn)存著兩個姨娘，三個庶女，你瞧瞧她們，就算借她們十條膽子，也不來本夫人面前晃悠。那個柳氏，自打嫁進來就跟我暗地里爭風(fēng)吃醋，結(jié)果呢，前兒我派人搜她院子，她心腹小廝死了，她女兒也被我尋借口抽了一頓巴掌，現(xiàn)在還敢給我上眼藥嗎？躲在院子里不敢出來。你啊，就是太心軟了，不能狠下心硬下手對付這幫不要臉面的賤皮子！”
楚淳姬說到暢快處，竟不能停住，便是丫鬟小桃奉上茶來，她也猶自滔滔不絕。
翠筠見她面帶炫耀之色，又見自家夫人聞言更加傷心自卑，便悶笑一聲，上前一步，道：“顧夫人，奴婢今早經(jīng)過街頭，正好聽到別人議論，那些人議論說，成均說書館新出了一份話本，可新鮮了，話本講的是尚書府的嫡夫人楚氏與側(cè)室柳氏爭寵的事，講的頭頭是道，恰巧這尚書府姓顧。如今，整條街上都議論開了，說那話本講的是大金京都顧府之事，楚夫人，您的聲名怕是有損呢?！?p> 韓夫人本來不欲告知楚淳姬此事，恐她動怒，翠筠卻坦然說出，只因看她方才大談壓制側(cè)室之道洋洋得意，絲毫不顧自家主子的低落情態(tài)，故而實在是忍不住說出此事想下下她的面子。
“翠筠，你退下。喚綠眉進來伺候。”韓夫人一向重視閨閣之情，以為翠筠此話實在越了規(guī)矩，忙呵斥她一聲，又伸手拉著楚淳姬道：“楚大姐姐，你可千萬別生氣，這翠筠聽風(fēng)就是雨，哪有她說的那樣夸張?！?p> 翠筠偷眼看楚淳姬，本以為她會惱羞成怒，不想楚淳姬只是勾唇一笑，將被韓夫人握住了那只手抽出來，反搭在韓夫人白嫩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淡然道：“這有什么好生氣的。柳氏她心腹小廝死了，女兒又被我的侍女掌摑，她自然不服。沒有明刀，也會有暗箭，早不來，晚也會來。她柳氏再怎么有涵養(yǎng)，也是要反擊的。不就是買通說話本的編排我么！算個什么東西，我連眼皮子也不愿意抬著瞧她呢！”
韓夫人本以為她會惱怒不已，已經(jīng)想好了一些話安慰她了，不想她竟然毫不在意，還能笑顏如故，不禁撫了撫衣襟，帶著一絲佩服地笑看她道：“楚大姐姐，是不是早料到她有這么一手了。”
楚淳姬微笑：“那倒沒有。只不過柳氏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當(dāng)年是她執(zhí)意要嫁給我夫君做妾室的，如今被我壓一頭，也該心甘情愿，做了妾室就該安守本分，現(xiàn)在做出這等到處訴苦的可憐兮兮樣給誰看呢，她一個人發(fā)泄痛快了，卻丟了整個顧府的臉，讓顧府成為了笑柄，我看以后老爺不會給她好臉色了?！?p> 楚淳姬又笑道：“縱然京中人議論我，我也有法子給他來個扭轉(zhuǎn)乾坤?！?p> 韓夫人聞言更加佩服，愣愣看著她，復(fù)又嘆息道：“我不像你這么聰明，”說著把嘴又一撇，道：“北院那個小妾，端的是手段厲害，昨兒把老爺留在院子里，我派人三請四卻都被擋了回來。這才多久啊，就這么猖狂了，等日后這小妾生了一男半女，還有我說話的份兒嗎？”
“哼，這有何難?！背炯菩Ψ切Γ骸澳阌植皇遣恢溃?dāng)初那個穆氏懷了男胎，不也還是被我一根簪子毒沒了，她那個女兒，看起來肌膚勝雪，潔白如玉，其實早早地就被我送了涼性的藥在她身邊，日后壞了身子，必然被嫌棄。我的兩個嫡出，是不怕這些庶女的。倒是你啊，心軟啊。舍不得下手。”
韓夫人也想提口氣，一碗絕子藥送到那小妾的院子里，奈何她雖然脾氣大，但心性軟，下不得狠心，只是敬佩地看著楚淳姬，嘆息道：“只恨當(dāng)初瞎了眼讓她進了門?！?p> 楚淳姬安慰了一番，便借故府里約了客回去，韓夫人忙命小桃將人送到府門外。
“主子，咱們回府嗎？”寶絮見楚淳姬立在馬車邊目光放空不禁問道。
“急什么，先去成均說書館聽聽，聽聽話本里頭是怎么說夫人我的！”
寶絮才要命馬車夫去成均說書館，嫡夫人便又出言道：“罷了，如今京都都以為那話本里的人是我，我要是當(dāng)真去了，豈不是坐實了傳言與猜測，目前的情況，不去理會才好?！?p> 嫡夫人直接搭著寶絮的手登上馬車，又轉(zhuǎn)頭從車簾里傳出話來：“命人瞧瞧的去聽幾折子戲，然后將話本原原本本地記下來，送回府，我要親自看看那話本?！?p>
岑裊
先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