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之后,柳清影想在外面坐坐,于是坐在石桌旁,凝視著那圓圓的月亮。
月亮很美很朦朧,不知爸媽和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同一輪月亮呢?
其實來這里將近三個月了,除了每天在鴻天寺做翻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與現(xiàn)代有關的東西之外,很多時候她甚至不愿去想,不愿自己有空余的時間。
她怕,怕自己忍受不了自己一個人在此世的茫然無措之感,雖然有朋友也不乏對她好的人,但是柳清影總是沒有那種—歸屬感的。
曾經有這樣的感受,是剛上大學時,那時,自己獨自去離家很遠的外地求學,總想著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然后僅僅一個月,柳清影晚上就在被窩里想家想到流淚。
不過那是可以回家的!無非就是火車,這里呢?火車可以穿越大山的隧道又不能穿越時空的隧道!
真的在外時,隨著年齡閱歷的增長,反而越來越貪念獨屬于家的那份溫暖。
柳清影自認為不是一個喜歡傷感的人,雖然她也知道負面的情緒不好。但是現(xiàn)在的她總是忍不住去想,想一個只求一生安穩(wěn)的人,來到這里是為了什么呢?一個失去了家的人,呵!
不知是涼風入眼還是思緒翻涌,柳清影的眼角不自覺溢出兩行清淚。
玉霜玉暖哪里看過自家小姐這幅模樣,忙問道怎么了。
“你們倆去給我熬醒酒湯吧,兩個都去。”
見柳清影是想打發(fā)她倆出去,也不說什么了,她倆只得告退。
寂靜的院子,只有柳清影抬頭看著月亮,酒不醉人人自醉,可是越醉越清醒。
“爸,媽,我好想你們,真的好想好想。我想回家。”想的心都疼了。
柳清影本來是傷感,但長時間的壓抑心情仿佛需要一個宣泄口,而這個口子一旦打開,本來是難受的心理最后卻變成了委屈至極。
宋云之聽到了柳清影的聲音,本來走入她的院子的腳步一頓,是想父母了嗎?
平時見到的柳清影總是微笑待人或是聰明活潑的會很多東西、懂很多事情,但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完全不顧形象的柳清影,心里不知怎的有些煩躁。
走到柳清影的面前,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想起她的身世他似乎從沒告訴她。
不愿她一個柔弱女子承受那些沉重的過去,自己雖然各方面都照顧到她的生活了,但畢竟她沒有任何親人,那些堅強都是她的保護色吧?
柳清影看到宋云之靜靜的望著她,他眼里的柔光讓自己卸下了部分心防。
也不在乎他是怎么看自己的,拽住他的衣袍就自說自話:“宋云之……,讓我抱一會吧,一會兒就好……。”
她還在抽泣,“你說你要是可能再也回不了家了,你會怎么辦呢?……要是這世上所有人都不理解你的想法,你會不會很憋屈呢?……”
“我不想在這里,一點也不,這里一點都不好……”
任她嗚嗚咽咽的哭了會兒,宋云之只得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姿勢。
他身體有些僵硬,因著從沒看過一個女子在自己面前,如此失態(tài)。
在他面前,柳清影還真是蠻不在乎儀態(tài)的,不過她和自己見過的女子都不同不是嗎?最后準備推開她的手,也變成了輕輕拍了拍柳清影的肩。
“好了?!彼卧浦崧暤馈?p> “平常我都基本不在府中,沒能多了解你是我的不是。當初你只是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馬車前面,并沒有不懷好意的要接近我,是我自作主張帶你來府中居住,也沒考慮過你的想法,忘了你的難處。
可我心有疑慮,也有自己想要確定的事情,這是我的私心,若讓你覺得被懷疑或是心里不舒服,對此我確實要說聲抱歉。
經過這幾個月的時間,我知你的與眾不同,亦知你在努力適應這里,生存在這里……往后,卻是我希望你能繼續(xù)留在王府,這樣等父親他們過來的時候,你便知道我一直隱瞞你的事情,不知你又覺得怎樣?
你從來沒逼我說出要你留在王府的理由,是怕我為難這些我都知道,我自認為這樣做是為了保障你的安全,是為了你好,不知你可會怪我?”
宋云之斟酌開口,這恐怕是柳清影聽過的他說的最長的話了。
月色正好,他在月光下俊美的側臉,讓柳清影一時忘了手中的動作,定了定心神,柳清影細想他的這番話。
“你我萍水相逢,我也和公子說過若是沒有你的幫助,光憑我沒有身份,恐怕早就橫尸荒野了。公子的這份恩情,待他日若我有能力,必當加倍償還。
至于留我的原因,我相信公子之前有不愿告訴我的理由,之后也會原原本本的都告知于我,總之我信你。多日的相處,我還是知道公子是個好人的,你查探我是人之常情,我并不覺得這有什么,自然也稱不上怪罪?!?p> 柳清影眼角還掛著淚的看他,打從心底里的給出信任。
宋云之看看柳清影依舊沒松開的手,垂下眼眸道:“你我相逢即是有緣,能得到你的信任,我很開心。不過你這么容易相信一個人的話,小心別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
“你不會讓我被賣的不是嗎?”
脫口而出的話來不及收回,柳清影忽然意識到什么,慢慢松開了手,沖他尷尬一笑。
宋云之也沒說什么,微微側了身,又揶揄她。
“你前面說的若是人人都不了解你的想法,你就說出來給我聽聽,看看我能不能學習學習?還有這里再不好,也是你唯一一處不用付錢就能住的地方,你還想去哪兒?”
柳清影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那個意思……總之,那是現(xiàn)代思想,我是現(xiàn)代人,你不一定理解我的,再則王府很好,我住的很舒服?!?p> “你愿意聽我說我很感激?!绷逵靶那楹煤芏嗔?,其實她只是需要一個能聽她說說心里話的人罷了。
現(xiàn)代嗎?那是什么地方?宋云之默默的想。
哭完了,生活還得繼續(xù)。
爸、媽,女兒從此會好好生活,把自己的日子過的好好的,我要掙很多很多的錢,不讓自己被凍死餓死,否則那樣太丟我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女性的臉了。
我會把你們記在心里,你們也要好好的。
情緒穩(wěn)定下來之后,柳清影問道:“宋云之,你都不思念你父母親的嘛?你不也才二十歲的少年嗎?怎么整年各地的跑???你父母也會想念你的?!?p> 宋云之默然不語,似乎是對于這個少年一詞不認同。
也是,他十五六歲就經常往外跑了,這是這個時代正常的事情。更何況他還是每隔幾個月都能見到父母的,哪里像她呢?
“累了嗎?我讓玉霜她倆扶你進去休息吧。”
“她倆煮湯去了,沒事兒,我自己進去就好。對了,以后你還是很忙嗎?”
“事情已經處理了大半,以后就不會經常在外了,在府里處理事情的時間多些?!?p> “這樣吧,有時間晚上教你下棋如何?你平日里都在鴻天寺中做著繁雜的工作,晚上也沒什么事,怕你覺得煩悶郁結于心,你意下如何?”宋云之略一思忖回道。
“下棋不會很無聊嗎?”
柳清影怕辜負了人家的一番好意,小心翼翼。
“也好過你胡思亂想?!彼卧浦p笑。
“那好吧,你不嫌棄我腦子不靈光就行了。我知你棋藝精湛,到時候可別生氣?!绷逵把劬t紅的的笑著說。
“別妄自菲薄。”宋云之沉聲道。
柳清影點點頭。
柳清影有些不好意思,琴棋書畫針織女紅她真的只能勉強懂一點、會一點,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古箏,如果出現(xiàn)要她獻藝的場合,她恐怕就無法順利過關了。
不過技多不壓身,聽他的晚上沒事就可以琢磨琢磨這古代現(xiàn)代都流行的玩意兒,萬一哪天就用上了呢?
不過她同意最主要的原因其實很簡單,晚上的時間很無聊!要知道在現(xiàn)代下班后可以追追劇、打打游戲什么的,可是這里就只能修身養(yǎng)性啊。
好吧,她得承認她想念現(xiàn)代的一切了。
柳清影進房,宋云之也就出了院子,玉霜玉暖正好碰見他,聽見他說:“給你家小姐醒醒酒,把她的眼睛也敷一下吧?!?p> “是?!彼卧浦D身走后,玉暖沖著玉霜眨眨眼笑道:“霜姐姐,你看公子是不是挺關心我們小姐的呀?”其實她倆只是端湯來,因為東西早已經準備好了,看見宋云之和柳清影的模樣,她倆沒好意思出聲。
“也許吧,今晚這事兒可別說出去了,對小姐名聲不好。好了,小姐要休息了,我們去服侍她吧。”
“好?!庇衽豢趹?。
行至房中,柳清影躺在羅漢床上不想動彈,見她們倆過來,也不想起身。
看到自家小姐這懶懶的模樣,知曉她必當是累了,不再擾她,只為她梳洗。
柳清影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腦子正在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者是什么都想一點,半天也沒個頭緒,索性懶得想。
二月晚云
【哎呀,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