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樂坊。
一座高閣之中,突然,有琴聲開始響起,不絕如縷,聽入耳中,如同潺潺流水,如同悠悠風浪。
“長歌果然琴藝超絕,難怪每日引得如此多的賓客到來傾聽。”一位紅衣女子艷羨道。
“恐怕她的琴藝只在坊主之下,我們又怎么比得上呢?”有人微微嘆道。
“不一定哦,我看有個人也比得上,甚至過猶不及?!?p> “誰啊?”
“小月啊,可惜,她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不然以她的琴藝,一定可以通過舉薦,去往長安,進入最令人向往的教坊中去。”
“唉,可惜了,教坊,那是多么神圣的地方。”
一陣清風吹過,吹起高閣之中的簾幕,那撫琴之人也漸漸停下手中動作,看向一旁的人道:“小月,不要聽那些人的閑言碎語,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去長安進入教坊中的?!?p> “長歌姐姐,坊主能夠收留我已經(jīng)足夠了,哪里還敢奢求更多呢?”此女子身著一襲紫色襦裙,端坐在長歌身旁。
她的名字叫姑蘇月,正是眾人口中稱呼的小月。
當然,即便是在平常,眾人也不敢稱呼她的姓,僅以小月相稱,因為一旦如此稱呼,被人聽到,必會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長歌微微一笑,看向姑蘇月,親昵道:“小月不必想太多就是,我們應該好好學習琴藝,以求有朝一日進入長安教坊,才能夠真正的為坊主做些事,你說對吧?”
姑蘇月輕輕點了點頭。
正在此時,一位穿著仆從衣物的男子掀開簾子,急忙道:“月姑娘,坊主交代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p> 姑蘇月蹙了蹙眉,道:“說吧?!?p> 長歌見姑蘇月這副模樣,笑著安慰道:“沒什么大事,別急?!?p> “坊主說,劉刺史要你三日之后入十八軍營中,親自為那些唐兵撫琴,以提高士氣。還有一句話,小人不太明白,坊主僅說了三個字,謝婉蓉。”
姑蘇月頓時怔然,手中杯盞摔落在地,砰然碎裂。
“月姑娘......”仆從擔心呼喚一聲。
長歌定了定神,道:“你先下去吧!告訴坊主,我和小月都知道了?!?p> “是?!?p> “小月,你沒事吧?”
姑蘇月神色悲戚,卻搖了搖頭,笑道:“沒事,劉玉清這種事情做太多了。”
長歌皺眉道:“要不,我送你立刻離開魏州,去長安,我相信如果進了教坊,劉玉清就再也不敢脅迫你了?!?p> 姑蘇月雙手攥緊,眼中滿是恨意,否決道:“不,我不去長安,我一旦離開,就沒人再能救她了。”
長歌深深嘆了口氣:“那此事你看如何?回絕嗎?”
姑蘇月眼眸一沉,道:“不,我應下了。”
......
......
“將軍,這就是我們的營地么?”李伯禽看著眼前的一片低矮山地,問道。
三千人走了好久,橫穿過魏州城,不消片刻,便來到了這里。
山地之中,有一條深深的山谷,狹長無止,山谷之中,地面上有無數(shù)營帳,還有無數(shù)的兵士。
遠目望去,黑壓壓的一片,如同墨之海洋,也讓李伯禽再次詫異萬分。
傅奇點點頭道:“這里就是你們住的地方,當然,你們?nèi)诵枰峙涞绞藗€營地之中。”
看著眾人一臉茫然,傅奇笑了笑,解釋道:“可能你們連十八軍營的事情都不清楚,在魏州,十八軍營是一個習慣,自從上任節(jié)度使開始,就定下了這樣的規(guī)矩,十八軍營,協(xié)同作戰(zhàn)。每個軍營,人數(shù)并不會相差很大?!?p> “而且,聽起來是十八軍營,實際上分為六個軍種,分別為虎嘯軍,虎賁軍,龍騎軍,龍羽軍,神機軍,神策軍。”
“一個軍種統(tǒng)管三營,其中,實力由強到弱來排序,分別是神機軍,虎嘯軍,龍騎軍,虎賁軍,龍羽軍,神策軍?!?p> 人群之中,有人高聲問道:“敢問將軍在哪個軍種?”
傅奇道:“神策軍?!?p> 眾人不由失望萬分,還以為傅奇身在最厲害的軍種,誰想到竟然是墊底的軍種。
傅奇又氣又笑,敢情這些人以為他的神策軍很弱?
傅奇正色道:“好了,因為你們是臨時的征兵,而現(xiàn)在又正處特殊時期,所以魏州十八軍營的規(guī)矩對你們沒有約束,只要你們愿意,進哪個軍種都可以?!?p> “至于進入該軍種之后,會自動分配營地,至于軍餉,裝備,住處之類的東西,會有人告訴你們的?!?p> “現(xiàn)在你們可自行離去,選擇哪個軍種是你們的自由。”
眾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沉默兩三息,歡呼著離開了,能夠自由選擇軍種,那是最好不過。
他們心里在想,一定不要選擇最差的那個神策軍。
李伯禽正要離去,傅奇淡淡道:“李伯禽,可愿入我神策軍?”
李伯禽一臉苦笑:“我還有得選擇嗎?”看這架勢,傅奇是不會放他離開的,畢竟在他身旁,傅奇的手下兵士已經(jīng)蠢蠢欲動了,好像他如果不答應,就要將他綁著加入神策軍一樣。
“哼,算你有眼光?!备灯胬浜咭宦?,眸中卻劃過喜意。
柳絮兒站在一旁,輕聲道:“我可以跟著好人哥哥嗎?”
傅奇愣了一下,陷入沉思之中,按理來說,軍隊中是不允許有這種女童存在的,他思考了很久,道:“行吧!李伯禽,可要好生照看她,軍營里可不是隨隨便便的地方,也并不是一定安全,什么人都會有?!?p> 李伯禽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輕輕點頭。
“我也愿意跟著伯禽大哥加入神策軍?!标憻o病嘿嘿笑道,他沒什么心機,但卻深深知道一個道理,跟著李伯禽是準沒錯的。
傅奇再度贊嘆道:“你也不錯,眼光不差?!?p> 有些流民軍看到這情況,踟躇不決,終于有人開始發(fā)聲道:“我愿意加入神策軍?!?p> 雖然那人沒有直接說是因為李伯禽才加入神策軍,但傅奇哪里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沒想到,僅僅才做了一個殺賊任務,李伯禽就把這群流民的心都攏聚到自己身上了,果然是個好種,以后他的神策軍能不能因為這個人擺脫六軍之末呢?
傅奇心里打著算盤,當然,這一切李伯禽并不知道。
“我也愿意?!?p> “我要加入神策軍?!?p> “跟著伯禽大哥一定沒錯,我也加入。”
一瞬間,幾乎所有流民軍都愿意加入神策軍,甚至一些不是流民身份的人也被打動心思,加入神策軍。
“好,本將代表神策軍歡迎你們,有眼光的人到哪里都不會被埋沒。”傅奇哈哈笑道。
眾人如釋重負,原來這個看似冷漠如冰的將軍也有著開懷大笑的一面,看起來并不難相處。
李伯禽眼皮跳動,他總覺得,今日加入神策軍有些孟浪了,直至多日之后,他才覺得今日的預感是最正確的。
果然,這就是女人......呸,男人的第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