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笑瞇瞇的點點頭,起身對著婦人行禮,“原來是侍郎夫人,丹陽失禮了?!?p> 謝固之妻江氏哪敢坐著受她的禮,無論是不是小輩,那都是堂堂正正的郡主,她一個沒有品級的侍郎夫人,哪敢?
“郡主說笑了,郡主能來老夫人是極高興的,我們一眾人能見到郡主也是榮幸?!苯险f話就是厲害,這榮幸兩字說的恭維,實際上還是責(zé)怪白露連來見老夫人都姍姍來遲,拿著郡主的架子。
白露懶得再跟她計較這些,只嘴角含著幾分笑意只當(dāng)沒聽見,與老夫人說著話,冷不防老夫人說的興起,抬手撫上白露的手臂,這一下剛好按在傷口上,白露幾乎是下意識便縮回了手。
兩人在上首說笑本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這一縮手更是令眾人一下子便看的真切,都心中狐疑,怎么說的好好的,郡主突然做出這般失禮的舉動來?
先反應(yīng)過來的是謝夫人林氏,她忙上前搭了一把老夫人的手,只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已經(jīng)互相交換了眼色,老夫人褪下手腕上的玉鐲道,“你這孩子,這鐲子我說給你你就拿著,何故推辭?可是好東西看多了,看不上我這老太婆的東西?”
謝老夫人言語里有嗔怪,可臉上的寵溺卻是讓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她對這個外孫女當(dāng)真是愛若珍寶。
林氏見老夫人褪下玉鐲,心中便知她要做什么,便在一旁跟著搭腔,“是啊,這可是老夫人最重要的東西,肯將它送與郡主,可見郡主在老夫人心中的份量,萬不可推辭啊。”
白露怎會不知那玉鐲的珍貴,正是因為知道其珍貴,這才不敢收下,那可是老夫人的阿娘給她留下的唯一遺物,且玉質(zhì)特殊,寒暑不侵,是一件難得的寶物。
“這是外祖母一直貼身戴著的玉鐲,想來必定有什么非凡的意義,月明怎么敢收下,舅母應(yīng)該幫月明勸勸老夫人才是啊?!?p> 林氏與她舅舅謝思晁幼年定親,兩人第一次見面便一見鐘情,林氏及笄后便與舅舅完婚,在她的記憶里,兩人一直十分恩愛。
聽白露稱呼她為舅母,又自稱月明,林氏心中著實歡喜,外界傳言丹陽郡主驕橫跋扈,如今看來并不是,“老夫人的性子我可是最清楚的,要送的東西哪有收回的道理,月明你還是收下吧?!?p> 謝老夫人聞言呵呵笑起來,伸手將玉鐲不由分說戴在白露手腕上,轉(zhuǎn)頭看著林氏道,“你呀,還是你最懂我,比我那親生兒子強多了?!?p> 謝家這祖孫三代其樂融融,底下一眾看著的人心中酸溜溜的,別家都是婆媳相處難,可這一家哪看得出來相處難?謝老夫人簡直把謝夫人當(dāng)自己親生閨女了。
白露見木已成舟,便也不再推辭,只心中想著定要好好保管玉鐲,不能讓它有任何差池。
“月明謝過外祖母?!彼f著,又聽見林氏說道,“既然老夫人都給了見面禮,那舅母也不能落下,來,這個給你,雖然不是什么珍貴的東西,但勝在清雅?!?p> 林氏給她的是一只玉杯,杯身有云紋點綴,看著古樸且清雅,白露第一眼便喜歡上了這玉杯,“明月謝過舅母,明月很喜歡這玉杯?!?p> 她愛不釋手的看著玉杯,一旁的謝老夫人佯裝嫉妒道,“哎呀,瞧瞧,同樣是玉,我老太婆的玉比不上你的了?!?p> 謝老夫人的模樣頓時把屋中眾人都給逗笑了,白露忍不住撒嬌道,“老夫人這是怪我呢,那我自罰三杯如何?”
“你這丫頭,少喝一些酒的好?!?p> 屋中氣氛輕松愉快,江氏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就捏的愈發(fā)緊,她被當(dāng)成了跳梁小丑一笑而過,這口氣無論如何咽不下去。
謝容珍深知其母的性子,趁著眾人都看向上首說笑,悄悄給了江氏一個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謝府家宴定在戌時,白露陪著老夫人閑聊幾句后便起身到院中轉(zhuǎn)悠,她從前來過幾次謝府,不過都是小時候,依稀還記得花園里有一個秋千,聽聞那是她阿娘親手做的,陪著她度過了許多年。
孟夏跟在白露身后,見她徑直往一處走,便開口問道,“主子是在找什么?”
“秋千,我阿娘留下的秋千,我想去試試?!卑茁堵曇粲行╋h渺,聽的孟夏心頭一緊,夫人難產(chǎn)而死,若不是神醫(yī)那時在京中,怕是連主子都留不住。
孟夏剛想開口安慰兩句,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說話聲。
“就那個丹陽郡主啊,她怎么好意思來?”
透過層疊的假山和花樹,隱約看到一個身著鵝黃長裙的少女一臉鄙夷的同身邊其他幾個人說著話。
孟夏當(dāng)下就怒了,剛想過去阻止,被白露一把拉住,只聽她輕聲問道,“那是謝氏什么人?”
見她面色平淡,沒有不悅之色,孟夏便也壓住心中怒氣道,“我打聽過了,今日雖是謝府家宴,但各家與謝府來往頗多的小姐公子也來了,說話那個不是謝氏小姐,就是個不請自來的?!?p> 白露聞言好笑的看了孟夏一眼,心想這姑娘的脾氣真是越發(fā)討人喜歡了。
“那這個不請自來的又是誰?”白露再問,孟夏像是聽出她話里的不懷好意,兩眼放光的說道,“鐘家,鐘若煙,就是個大大咧咧的武將之女,嘴上從來沒個把門的,想來家中人沒教過她什么叫禍從口出。”
這邊孟夏正不滿的說著,那邊再次傳來一道聲音,“可不是嘛,與豫王和離還鬧得人盡皆知,一個不知羞的,要是換做我,八成是沒臉見人的?!?p> “就是,也不想想豫王殿下為什么三日不踏進新房,人家本就瞧不上她,還眼巴巴的倒貼,強行嫁就嫁了,還沒有一點自知之明,自以為豫王殿下該對她一心一意,這不是笑話嘛?!?p> “諸位姐姐說的我都不知道,不過我在宮宴上看那位丹陽郡主不差啊,只是稍微有些目中無人而已...”最后說話的這人白露認得,宮宴上唯一對她投以欣賞目光的唐家小姐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