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烏云悄聲覆沒那抹淺銀色的月光,東方的太陽微微露出魚肚白。
斧頭禿半隱在灰暗中,與紫宸衛(wèi)隔陽相望。
紫宸衛(wèi)看不清斧頭禿臉上的表情,不敢輕舉妄動。
當(dāng)他們小心翼翼靠近斧頭禿時,有股奇怪的味道滲透進(jìn)他們的肺腑中。
突然他們的腳底滾起陣陣黑煙。
黑煙中深藏一個瘦小的身影,緩緩移動著,但沒有靠近的意思。
“領(lǐng)衛(wèi),怎么辦?”
“全都別動,這煙有毒?!?p> “可……”
“屏息運氣,穩(wěn)住五行窟,不然全完了?!?p> “這到底是什么毒?”
“不知道?!?p> 所有紫宸衛(wèi)頓時迷惑地望著領(lǐng)衛(wèi)。
“你自然不知道,因為這根本不是毒,而是藥?!?p> 斧頭禿撐著斧頭,一下子就從地上爬起來了。
“看來我們大意了?!?p> “你們不是大意,是蠢,太蠢了?!?p> 斧頭禿說著,掄起斧頭,直接朝那群人使勁甩過去。
六位紫宸衛(wèi)猛地被劈成兩半,幻化成泥,啪嗒散落在地。
“切,蕭府也不過爾爾?!?p> 黑煙散開,遠(yuǎn)處飛奔過來一位黃毛丫頭,滿臉不屑。
“他們并沒有死,甚至毫發(fā)無損?!?p> 斧頭禿重新背好斧頭,又朝四周望了望。
單憑他一個人,他確實沒有辦法對付碧簫軒,更沒法對付紫宸衛(wèi),還有以后更多的毒手?jǐn)臣遥荒侨喝说哪康?,無疑都是沖著柳府府主的下落。
確切的說是沖著銀鏤鐲和執(zhí)掌柳江塢的密鑰。
斧頭禿在柳府當(dāng)了近二十年的侍衛(wèi),柳府上下的事沒有人比他更了解。
而他之所以得以躲開柳府滿門抄斬的罪令,是因為他五年前就被柳府府主趕出家門,并且被迫永世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
如今,他不僅回來了,還卷入這場紛爭。
“喂,五十兩呢?”
“你再幫我兩次,我給你兩百兩?!?p> “真的?”
黃毛丫頭眼睛亮了幾下,隨即又很敏銳地瞅著斧頭禿。
“你該不會是沒錢,想坑我吧?”
“我確實沒錢?!?p> “你……”
“不過,有人有,我說到做到?!?p> “誰?”
“現(xiàn)在不能告訴你?!?p> ……
也許斧頭禿的窮酸樣,讓那丫頭撓頭遲疑了許久,最后跺跺腳拍板決定。
“你要是敢騙我,會死的很慘很難看的喲!”
“嗯。你是白族人?”
“我只負(fù)責(zé)幫忙解決你的問題,我的問題你就不用管的啦!”
斧頭禿沒話了,他確信丫頭來歷不簡單,同時也在賭,她不是一個人,她背后強(qiáng)大的后盾不會允許她出事的。
本來斧頭禿是看在這丫頭的藥有些厲害的樣子,現(xiàn)在,他倒是覺得人比藥有用得多。
“你先幫我找個人。”
“找人?這個我在行!”
“長這樣。”
斧頭禿掏出一張畫像,丫頭瞥了一眼,眉毛眼睛擠成一團(tuán)。
“還有人長這樣的?”
“畫得丑了點,但也差不多?!?p> 柳含雨要是看到這張畫像,估計會當(dāng)場吐血身亡。
那丫頭也不是個常人,很快就接受了長成這樣的“雇主”。
“先說好了,找人可是個大活,我向來都是按距離索財?shù)?,五十兩坐地起價,一里一兩,劃算不?”
斧頭禿默默地從后背抽出斧頭。
“那個那個,其實也可以稍微少那么一點點……”
砰地一下,斧頭砍破前面那棵樹。
樹后呆呆地站著一位女孩。
她的右手臂有一大塊血肉模糊的痕跡,像是烙印,面容相當(dāng)憔悴。
黃毛丫頭一看是同齡人,以為是來斷自個兒財路的,連忙護(hù)著斧頭禿:“這是我的,你別過來!”
女孩搖搖頭,伸手指著后面。
斧頭禿這才注意到,那六個紫宸衛(wèi)的氣息一直隱隱藏在身后。
就在這時,整片樹林突然震動了。
黃毛丫頭周身飛旋著嫩葉,愈來愈多,死死地鎖住她的筋脈。
“藥、快撒藥!”
“我、我動不了了!”
丫頭說著都帶上哭腔了,她從未被這種未知的強(qiáng)大力量牽制過……
“斧頭禿,沒想到,你也跟著勾結(jié)白族的人。”
“我管你們白族黑族,我要回家!”
丫頭毫無征兆地放聲大哭起來。
領(lǐng)衛(wèi)及時啟動陣法,將斧頭禿送回蕭府地下室中。
果不其然,有人暗中迅速破壞。
三位紫宸衛(wèi)由于陣法突然失衡,遭到反噬,內(nèi)力受損。
更不可置信的是,那丫頭竟莫名地消失了,而紫宸衛(wèi)甚至都沒看清來者何人,連來了幾個人都未知未覺。
“一個人,只有一個人?!?p> 溫潤的聲音打破了死寂的氣氛。
“卜師大人!”
紫宸衛(wèi)紛紛下跪,大氣不敢出。
“也難為你們了,那人,很強(qiáng)?!?p> “不止一個人,還有另一人?!?p> 空氣中響起深沉穩(wěn)重的聲音,但聞其聲未見其人。
在場的紫宸衛(wèi)則是習(xí)慣性地頭冒冷汗,渾身發(fā)抖。
在蕭府,紫宸衛(wèi)最怕的人,除了長老,便是這位神秘人了;論地位身份,都遠(yuǎn)高于蕭家養(yǎng)子養(yǎng)女。
更讓紫宸衛(wèi)害怕的是他的實力。
“是么?”
玉頃含笑的眼睛里藏著一絲無奈,轉(zhuǎn)而隨意開口問道:“那個女孩又是?”
呃……
紫宸衛(wèi)相視沉默,不知該怎么答。
“若是無辜,便放了吧?!?p> “卜師,這女孩看起來不簡單?!?p> “那尊護(hù)以為呢?”
“死囚能逃到這里來,不簡單。”
女孩的瞳孔瞬間略微放大,眼底極快地閃過殺意。
不過這些都沒逃過那兩人的眼睛。
“既然如此,”
玉頃徐徐地走近女孩的身旁,抬手伸出一巴掌,嚇得女孩縮了縮肩膀。
不料他卻放手摸了摸她的頭。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的目光依舊很呆滯。
只是少了幾許恐懼的目光。
“卜師大人,這……”
“我不會帶她進(jìn)蕭府的?!?p> 這女孩那雙剛毅決絕的眼睛,讓玉頃想起一位故人,他總覺在哪里見過這個女孩。
“你還有別的親人嗎?”
盡管玉頃很溫柔,但女孩依舊閉口不言,只是呆呆地望著遠(yuǎn)方。
一片嫩葉穿過玉頃的衣袖,飛向女孩,卻在她的額頭面前停下來了。
玉頃的眉毛微微皺了。
尊護(hù)適時屏退所有紫宸衛(wèi)。
那片嫩葉輕輕垂落在地。
“天生的冷脈?!?p> 擁有冷脈的孩子天生具有殺氣,同時體內(nèi)蘊含著強(qiáng)大的內(nèi)力,可以無意識地抵住一切攻擊。
玉頃這會兒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曾經(jīng)有個天生冷脈的人,卻因為某個人,喚醒塵封的溫情,葬身深崖。
“走吧?!?p> “你不管了?”
“不是不管,是管不起?!?p> 玉頃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離開,天生冷脈的人,蕭府都該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
這時,女孩突然有反應(yīng)了,她朝玉頃的背影伸過手,雙腿卻遲遲邁不開。
尊護(hù)有些看不下了。
他抬手運氣,在女孩的額頭上彈了兩下手指。
“奇怪,明明好好的……”
“誒,錢財消災(zāi)莫過于此。走吧。”
其實玉頃一眼就看出這女孩沒病,但礙于他的身份,他不能如實道出。
“還是卜師大人慧眼?!?p> 尊護(hù)識相地收手,不想多管閑事。
雖然玉頃只是蕭府養(yǎng)子,但卜師大人這個尊位可就不得不讓人忌憚。
女孩看著那兩人離去的背影,面無表情,眼角滴出的淚水劃出一道小溪。
她跌跌撞撞地往前挪,最后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