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歷了小小風波之后,兩人并沒有松一口氣,反而更加警惕。即便是入夜,也是一人眠,一人守。只是幾乎這一夜過來,都是裴長卿睜著眼睛。直到翌日清晨,沈如是被窗外陽光喚醒,看到依靠在窗邊注視著窗外的裴長卿,似有幾分羞澀,又有幾分內疚。她正要說話,裴長卿便察覺到她已經(jīng)醒來。看向她笑了笑,便催促她快些動身,還要繼續(xù)趕路。
沈如是沉默著思考片刻,不知為何笑了起來,應聲起身。裴長卿快步走出了客房,沈如是愣了愣看著那被裴長卿關上的房門,旋即俏皮的笑了起來。她起身準備收拾著,而裴長卿則抱劍守在門外。恰遇到同樣別夜未眠的宋君平,遠遠看到裴長卿的宋君平抬手道:“裴先生,醒這么早啊。”
裴長卿微微頷首笑道:“還是要趕路的。”
宋君平這才好奇問道:“裴先生,雖然現(xiàn)在問可能有些冒昧。不知二位這是要去往何處?所為何事?裴先生也不必為難,若是不便相告,便不說就是。”
裴長卿搖了搖頭道:“倒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只是事情說起來有些冗長?!?p> 宋君平笑了笑說道:“不要緊,鄙人已經(jīng)為二位準備好了早膳,若不嫌棄,就邊吃邊說吧。若有能夠相助的地方,鄙人必當鼎力相助?!?p> 裴長卿無奈笑道:“宋先生客氣了,已經(jīng)麻煩你夠多了,又豈能再拖累于先生?!?p> 宋君平連連擺手道:“誒,裴先生說的這是哪里話。你和沈宮主可是救了我和紅蓮的性命,實不相瞞,昨天給紅蓮服下瀚海鯨金丹之后她的情況就穩(wěn)定了下來。直到方才醒來,她已經(jīng)完全恢復了正常。不瘋不癲,只是想起這些年做的事情羞于見人,要不就親自來給二位道謝了。兩條性命,難道還不值得鄙人盡些微薄之力嗎?”
裴長卿無奈笑道:“宋先生言重了,不過舉手之勞。真正救了你們的,是你們自己?!?p> 宋君平笑著撓頭,開口道:“裴先生你看起來年紀不大,怎么如此古板?”
裴長卿笑道:“確實有人這么說過我?!?p> 宋君平正又要開口,客房的門卻突然打開,沈如是款步走出笑道:“既然裴公子都知道自己古板,不如試試按他人說法做做看?”
裴長卿一時語塞,唯有尷尬笑了笑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p> 宋君平一愣旋即笑著伸手道一聲“請”,兩人點頭隨宋君平下了樓。宋君平不由暗道:這裴先生也不是個如此容易改變想法的人,為何到了沈宮主一開口就變了卦了?
轉念一想,宋君平把自己當做裴長卿思索一下,倒是理解了裴長卿為何會變卦。
因為裴長卿和沈如是兩人還要趕路,宋君平準備的早膳特意準備了偏咸一些。裴長卿也將摘日神教卷土重來,獨孤傲為奪取七簽睥睨天下的計劃全都告訴了宋君平。包括他丹田所受的傷,沈如是卸去廣陵宮宮主一職,甚至接下來要去武當山一事,都告訴了宋君平。
宋君平聽后沉默許久,他本是終南山人士,又怎會不知道摘日神教的名號。當年摘日神教大興,血洗江湖。江湖中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摘日神教卷土重來,獨孤傲重出江湖。這無疑對整個江湖乃至天下來說都是莫大的危機。
宋君平不由嘆息一聲道:“只可惜鄙人現(xiàn)在與終南山斷了往來,不然也能盡些微薄之力……”
裴長卿淡淡搖頭道:“宋先生不必自責,你已經(jīng)幫了我們足夠多了。時辰不早了,我們也該動身了?!?p> 沈如是拽了拽裴長卿的衣袖,指向樓上,裴長卿順著她的手看去,原是那老板娘紅蓮躲在樓上偷偷看著他們。宋君平苦澀笑了笑,看向兩人說道:“讓二位見笑了……”
兩人沒有多說什么,起身抱拳道一聲“告辭了”,宋君平親自送兩人走出客棧。店里伙計牽來兩人的白馬,看這大寒和冬雪的飽滿精神,果真如同那伙計所說照顧周到。
伙計又拿來兩人包袱,裴長卿和沈如是抱拳道:“后會有期。”
宋君平回了個稽首,同樣道一聲:“后會有期。”
二人上馬繼續(xù)西行,待二人走遠了,紅蓮才小心翼翼的從客棧里走了出來。望向裴長卿和沈如是遠去的小路,依偎在宋君平的懷里低聲道:“君平,為什么他們愿意救我?”
宋君平搖了搖頭道:“這江湖上總是能遇到形色各異的人,雖然沒有見過,但我始終相信他們這樣的人,是存在的?!?p> 紅蓮抬頭看著宋君平疑惑問道:“他們與摘日神教為敵,你為何還要幫他們?”
宋君平看向紅蓮,揉了揉她的頭說道:“我離開終南山之后雖然入了摘日神教,但你我也清楚,我們入了這教,是為了什么?!?p> 紅蓮又看向那條小道,微微嘆息道:“也多虧他們沒有看出來,萬一露出了點破綻,只怕又要和他們動手了。”
聽到紅蓮這句話,讓宋君平笑出了聲,他深吸一口氣又呼出,笑笑說道:“他們啊,只怕早就看出來咱們和摘日神教有關系了?!?p> 紅蓮一聽困惑道:“這是為何?且不說我之前瘋瘋癲癲,起碼你應該沒有露出破綻的地方啊?”
宋君平曖昧笑了笑,伸了個懶腰走回客棧時說道:“因為他們都是聰明人。誒呀,準備準備,該去見見獨孤傲了?!?p> 裴長卿和沈如是走遠,兩人同時看向對方,又同時笑了出來。沈如是掩嘴道:“裴公子,你明知宋先生和摘日神教有關,為何還要如此貶低摘日神教?真不怕他會突然上頭,和咱動起手來?”
裴長卿回頭看向那漸漸消失的山鼐客棧,裴長卿笑了起來,從包袱里拿出不知什么時候多出來的一個銀葫蘆,打開葫蘆上的塞子一股濃郁的酒香從中飄出。裴長卿沒有喝,而是又塞上塞子,掛在馬鞍上說道:“他絕對不會動手?!?p> 沈如是好奇挑眉問道:“裴公子為何這么自信?”
裴長卿點了點頭解釋道:“因為他是個聰明人?!?p> 裴長卿與沈如是二人繼續(xù)西行而去,而這一天的時日,一直北上的南宮朔就要到達天京昭襄城。臨至昭襄城外,看左右西蜀重甲騎和輕甲騎,南宮朔雖早已有所耳聞,但親眼見到后還是不由暗自贊嘆這西蜀鐵騎。
他下馬來到驛館前,對守這驛館的兩名手持西蜀雁翎刀的輕甲騎揖手道:“在下摘日神教護法南宮朔,奉命前來,有事求見義兄獨孤傅,還請二位通稟一聲?!?p> 一聽摘日神教,兩人心里也有了個底。其中一人轉身進了驛館,另一人依舊守在驛館前。隨南宮朔而來的兩名摘日神教教徒面面相覷,卻也不敢多言。心道這西蜀王的手下就如此不講情分?明知是護法尊者卻還一視同仁。難道就不怕沖撞了誰?
這二人哪里知道西蜀鐵騎的紀律。莫說是他護法尊者南宮朔,就算是教主獨孤傲親臨此地,也要老老實實在這里等著。
不過一會的功夫,那進去通稟的輕甲卒又回來了。不過不是讓南宮朔進去,而是淡漠說道:“王爺正在會客,暫時不得外人進入驛館。護法尊者還是在這等候片刻,等王爺見完了客,護法尊者才能進入驛館。”
隨行而來的兩名教徒一聽不樂意了,正要叫囂卻被南宮朔賞了一人一鐵扇,厲聲道:“放肆!這里是你們撒野的地方?給我老實待著。王爺不讓進就不能進,乖乖等著!”
這倆教徒十分委屈,卻也不敢出聲,縮著頭退后了幾步??伤麄儾恢?,就在他們抬手要叫囂的時候,門口的兩名輕甲卒已經(jīng)有拔刀之姿,南宮朔這么做,可是救了這兩個不是天高地厚的小子一條小命。
這西蜀雁翎刀與一般的雁翎刀可是大有不同,西蜀雁翎刀要更重,每把西蜀刀都要有五斤左右的分量。天下刀劍都求一個“利”字,但西蜀刀可不同,不求利,只求耐用。所以這西蜀雁翎刀要比一般的雁翎刀厚重許多,雖不求利,但想要砍下一個人的腦袋,還是輕而易舉的。
南宮朔在驛館前左右踱步,他沒想到這昭襄城居然還有人能讓段琳瑯稱之為“客”的人。想了想當今朝堂上,文武百官都和這位大夏的異姓王不合。滿朝能和他段琳瑯說得上話的,除了那一些風燭殘年就要去見先帝的老臣,也就只有當初還未離朝的龔武陽龔將軍還能讓段王爺如此對待了。
可早有傳聞說,龔武陽因冒犯了當今圣上,說是因病離朝,實際早就被當今圣上暗地處死。既然如此,哪又還能有什么人能夠被段琳瑯奉為“客”?南宮朔實在想不到。
約摸有一炷香的時間,南宮朔才終于聽到了腳步聲。朝那驛館里看去,走出來的竟是位白衣僧人。他看了看那白衣僧人,白衣僧人看了看他,淡然笑了笑說道:“不錯?!?p> 白衣僧人向他走來,上下打量一番才說道:“去吧,等著你呢?!?p> 說罷便經(jīng)過了南宮朔的身邊,待到南宮朔回首看去的時候,那白衣僧人,已然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