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太子的聲音中,聽不出任何痛苦不情愿,反而藏有一絲竊喜。
對于下命令奪取別人的性命這種事,太子已經(jīng)熟悉得如家常便飯一般。
季王的府邸中規(guī)中矩,與西楚王府相比較還顯得有些寒酸,這應(yīng)該是他還沒有時間來裝飾自己的府邸,畢竟不久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還是一個“囚犯”。
回到自己的房中,季王的兒子王義洛已經(jīng)等候多時。
季王有些興奮地說道:“都說皇家無情,真是一點(diǎn)也不假,太子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除掉十三皇子,哎,也只能怪十三皇子運(yùn)氣不好,來到了我的地盤,而他的親哥哥又決心要?dú)⑺撬删筒荒芄治疫@個叔叔心狠手辣了”。
王義洛剛要開口說些什么,季王小快步往前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里又接著叨叨道:“說起來我已經(jīng)幾年沒有見過十三皇子了,記得當(dāng)年皇上來并州圍獵的時候,當(dāng)時那小子便長得白白凈凈,想必如今已經(jīng)是一表人才”。
此時,在季王的那張老邁的臉上閃過一絲贊許的眼光,不知怎的,他竟開始惋惜起來:“可惜,可惜啊”。
有時候季王會給人一種錯覺:他所做的一切卑鄙骯臟的惡事都是為了能夠活下去。
他那張隨和的臉讓人很難將其與野心聯(lián)系在一起。
“父王”。王義洛總算插上話了。
“按之前的計劃行事,一定要做的干凈,不能露出任何痕跡”。季王用低沉陰冷的聲音吩咐道。
“父王,出事了”。
一直興奮不已的季王仿佛從疾速馳騁的馬背上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那種上一刻還是心曠神怡,下一刻便全身疼痛的感覺讓他心里又苦,又酸,極不是滋味。
這種感覺他又如此似曾相識。
剛要施展宏圖之際,突如其來的意外毀掉了所有,當(dāng)年被奪軍權(quán)時就是這種感覺。
“難民出了問題?”。季王首先想到的是行刺的掩護(hù)和工具。
他制定的計劃是假借難民造反的借口,在混亂之際殺了十三皇子。
西北雪災(zāi)鬧得如此之大,有饑民入并州搶奪食物在所難免,他特意抓來一批難民就是為此所用。如今王義洛說出了事,那一定是這幫難以馴服的瀕臨死亡邊緣的饑民。
王義洛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他快速地?fù)u了搖頭。
除掉十三皇子是季王籌謀已久,謀朝篡位的第一步,如今計劃還沒開始就出了紕漏,讓季王心里很不是滋味。
“到底怎么了?”。季王憤怒地問道。
“哲王殿下......”。
“十三皇子怎么了?”。心急如焚的季王慌張地又打斷問道。他此刻心里已經(jīng)分寸全無,像個無頭蒼蠅,渴望上天對他仁慈一些,事情別太糟糕。
“他走了”。
“走了?”。晴天霹靂的答案給季王的第一反應(yīng)是疑惑不解。
“他不是跟隨太子一行來到并州,被你接入府中了嗎?”。
被父親緊張慌亂的心情感染,王義洛也變得莫名其妙地激動起來。
“哲王剛?cè)敫?,一名宮中侍衛(wèi)前來傳信說哲王母妃病危,急召他回宮,他聽到消息后便立即快馬回京了”。
季王頓時怒火攻心,眼睛瞪得大大的:“這么重要的事,你為什么當(dāng)時不立即告訴我?”。
王義洛一臉無辜地答道:“太子一進(jìn)府便拉著您密談,我哪有機(jī)會向您稟告”。
“蠢材,這么重要的事太子當(dāng)然也想知道”。
“走了多久了?”。
王義洛心中悸怕地低下頭回答道:“大概已有半個時辰了”。
嘭。
季王握緊拳頭在桌子上狠狠地捶下。
他兩顆狡詐的眼珠子在眼眶來回滑動,慢慢地心中的不滿和怒氣平息下來。
季王知道,現(xiàn)在不是發(fā)火的時候,如今之計是趕快想出應(yīng)對之策,他謀朝篡位的大計可不能就此擱置了,這第一步邁不出去,以后可就沒有這么好的機(jī)會了。
腦子一轉(zhuǎn),季王很快便打定了主意:哲王必須死。
不讓皇家內(nèi)亂起來,他永遠(yuǎn)都不會有機(jī)會,恰巧朝中儲君之爭,明爭暗斗,要是搭上一位得寵的皇子的性命,那京城這趟靜水就徹底給攪渾了。到時他便可以渾水摸魚,從中獲利。
這種想法很快便讓季王下定了決心。
他端起桌上一杯灑了的茶放到嘴邊,茶杯和杯蓋因為他一拳猛烈碰撞后,裂了一個小缺口,茶水里也混入了一些瓷片碎渣。
但是季王根本管不了那么多,渴得嘴唇有些發(fā)干的他將茶水一飲而盡。
碎渣緩過喉嚨時,輕微的疼痛感讓季王不得不又多咽了幾下口水。
一旁的王義洛本想阻止,看見父親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他也不敢多言,于是上前又將茶杯斟滿茶水。
季王看了一眼王義洛,隨后將茶杯端起,這次他沒有咕嚕咕嚕地一飲而盡,而是在杯沿吹了幾下,然后慢慢品嘗。
一邊喝茶,季王一邊說道:“回京路途遙遠(yuǎn),哲王趕路越急,身心就越疲憊,找個合適的機(jī)會,殺了他”。
王義洛聽后怔了一會兒,他擔(dān)心這是父親慌亂之下做的糊涂決定,于是進(jìn)言道:“父王,謀殺皇子,那可是死罪,要不要再精心謀劃一番?”。
季王用凌厲的目光掃了一眼王義洛,冷冷說道:“等你安排好,恐怕哲王已經(jīng)回到宮中,到時候可就什么機(jī)會都沒了”。
王義洛聽出父親言語中必殺哲王的決心,便不敢多言。
季王在心里盤算應(yīng)該讓誰去截殺哲王,思忖片刻過后,他想到了一股很合適的勢力。
這時,他反倒覺得哲王的離去或許是一個更好的契機(jī)。
同時他覺得這件事得立刻讓太子知道,于是季王去書房匆匆寫了一封書信交給王義洛后,他便趕去太子的房間將此事一俱告之。
太子自然十分認(rèn)同季王要在回京路上截殺哲王的計劃。此時太子心中的殺意已經(jīng)絲毫不加掩飾。
并州是連接西北與中原江南之地,所以屯有重兵,若西楚軍造反,揮軍入京,并州是必經(jīng)之地,并州的守軍一直都掌握在皇上手中,由皇上派親信駐守。
但是駐守將領(lǐng)常年遠(yuǎn)離京城,漸漸轉(zhuǎn)投季王麾下。
新派的并州守軍都統(tǒng)干脆是太子的人,這樣便更加讓并州的軍隊脫離了皇上的控制,這也是季王如今能和朝廷斡旋的籌碼。
可笑的是太子一直以為并州的軍隊是他在軍中最重要的支持。
王奕柏匆匆回京,使得太子與季王也當(dāng)即啟程趕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