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玲瓏開口,懶洋洋道:“我何時說你對我動刑了?只是你都在旁邊看著,定然知道是哪幾個人。”
慕容越看他一眼:“來人啊,帶著獄卒去指認(rèn),動刑之人都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他諂媚地湊近步玲瓏:“孤這么做,你可滿意?”
步玲瓏嗤笑一聲:“你跟我說滿意?我好好的跟我夫君出城,卻先是被一群小兵追趕,受了傷,又是被你的人打傷,成了這個半死不活的模樣,現(xiàn)在跟我的夫君還失散了,他中了一箭,掉下了懸崖,還能有命活著?即便這樣你們還逼問我他的下落,莫不是要把我也逼死才甘心。”
步玲瓏連正眼都不瞧他一眼,讓慕容越有些生氣,但這更激發(fā)起了他的征服欲,像他后宮那些千依百順,千嬌百媚的美女,他看得有些膩了,這樣有脾氣的,反而更讓他的心癢癢的。
慕容越笑道:“那必然是誤會了,姑娘有所不知,孤是讓屬下去捉拿反賊,大概他們看錯了吧,既然如此……那讓孤彌補(bǔ)姑娘一番吧?!?p> 跪在地上的侍衛(wèi)本來想出聲阻止,可是臉頰上還火辣辣地疼,太子是真荒唐啊,他心里憋屈得很。
很快有太監(jiān)抬著軟轎進(jìn)來,將步玲瓏接了出去。
等軟轎的簾子放下,隔絕了太子那張惡心的臉,步玲瓏才放松下來,舒了一口氣。
慕容越此舉是什么意思,她心里清楚得很,她身上中的箭毒奇怪得很,讓她渾身無力,使不出內(nèi)力,看來要徐徐圖之,讓慕容越拿出解藥。
行至一處宮殿,名為碧華宮,軟轎停下,有宮女上來迎她,步玲瓏不動聲色地打量這里的環(huán)境,這個宮殿并不大,卻裝飾得很是奢華,屋里擺滿了精巧的東西,像是寵妃的住所,當(dāng)真是紙醉金迷。
有兩個宮女擁上來,替她洗了澡,她這些年,只讓憐珠近身服侍,這兩個陌生的人,她本是不習(xí)慣讓她們待在身側(cè),只是她受傷太重,自己也沒法洗,只能將就。
其中一個圓臉盤的姑娘大著膽子道:“姑娘,你這皮膚真好,難怪太子喜歡?!?p> 太子這次迎進(jìn)來的美人可真是奇特,這一身的氣質(zhì),跟她以往見過的美人大不相同,讓她說,她也說不上來,只感覺讓這美人瞧一眼,就從頭頂冷到腳底板。
而且,還是帶著一身的傷。
盡管身上都是傷,臉色也蒼白,但這女子還是美,看她倚在煙霧繚繞的池子里,臉頰被熏上一層淡淡的粉色,連她心里都砰砰直跳,只覺得,這世間若真的有仙女,也不過如此了。
尖下巴的宮女嚇了一跳,她悄悄地斜了步玲瓏一眼,發(fā)現(xiàn)后者恍若未聞,依舊閉目養(yǎng)神,這才放下心來,狠狠地瞪了圓臉盤宮女一眼,這桂圓真是的,越來越口無遮攔了,貴人面前豈能胡言亂語,而且這位貴人看起來還不是自愿入宮的。
圓臉盤宮女自知失言,趕緊低下頭,不再說話。
洗好澡,又有醫(yī)女進(jìn)來替她醫(yī)治,身上的傷倒沒什么,步玲瓏關(guān)心的是解藥。醫(yī)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殿下只讓奴婢來給姑娘療傷,奴婢不知道解藥的事情啊?!?p> 步玲瓏知道為難她估計(jì)也沒什么用,等包扎好了傷口就擺擺手讓她下去了。
慕容越邁進(jìn)來的時候,見步玲瓏隨意地用簪子挽了個發(fā)髻,蓋著一床薄被,正在小憩。
穿上留仙裙的她多了幾分柔美,光是一抹背影就讓他魂?duì)繅衾@。
他忍不住走過去,越看心里越癢,就忍不住湊了上去。
下一秒,他的手腕卻傳來劇痛,剛才柔美的美人此時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眼神冰冷,仿佛想置他于死地。
見是慕容越,步玲瓏更想一掌劈死他,不過這是在梁皇宮,如果劈了他,可能自己也沒法逃出去,更何況,她的內(nèi)力被封鎖,否則剛才那一下,他的手臂定然是要廢了的。
步玲瓏有些遺憾地放開了他。
慕容越揉揉手腕,依舊心有余悸:“美人怎么這么大的氣性,你也知道孤是當(dāng)朝太子,你跟了孤,以后定然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步玲瓏道:“我已經(jīng)有夫君了,殿下這是何意?”
慕容越哈哈大笑:“你的夫君怎么比得過孤,況且他不是已經(jīng)死了么?”
見步玲瓏不理他,他又賤兮兮地湊過去:“孤真是心悅你,這滿宮的東西,只要你看得上的,孤全都送給你。”
“是么?!辈搅岘囆绷怂谎?,“那先把解藥給我。”
慕容越頓了一下,他是荒唐,可又不傻,那么殺手追趕了她那么久,后來還是她中了毒這才被捉到的,要是給了她解藥,那捏死自己都不費(fèi)事。
他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笑道:“解藥自然是會給的,不過現(xiàn)在你對孤可是一點(diǎn)愛慕之心都沒有,若是一時興起,殺了孤怎么辦?!?p> 步玲瓏道:“那殿下是多慮了,你是這大梁的太子,我若殺了你,連這皇宮怕是都出不去,我又不是活膩歪了?!?p> 慕容越道:“你未在皇宮里生活過,是不知道,在這里,不多慮的人根本活不到這么大?!?p> 即便是太子,外祖家勢大,他的成長之路也不是一帆風(fēng)順的,花團(tuán)錦簇的皇宮底下,到處都是暗潮涌動。
想到這里,他又想到展言,眼神不禁陰沉了一下,父皇偏愛德妃和展言,對那個出生低賤的女人情有獨(dú)鐘,展言最好是真的死了,不然他絕對不會放過!
步玲瓏?yán)湫Γ骸澳悄氵@就是不愿意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說這些漂亮話。”
慕容越一點(diǎn)也不著急。
他閱女無數(shù),很了解女子,現(xiàn)在看她倔強(qiáng),等有朝一日,她被自己俘獲了芳心,就會乖乖順從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道:“你先歇著,孤晚些再來看你。”
這宮殿里燃了寧神香,步玲瓏的心卻一刻也靜不下來,盤虎山那邊不久肯定會得知此事,希望七叔能穩(wěn)住他們,別亂了陣腳,做了傻事。
醒來之后,展言靜養(yǎng)了幾天,總算能下床走動了。
杜茵茵氣消了之后,開始長吁短嘆地后悔,自己怎么能控制不住跟他吵起來呢?即便被誤解,也應(yīng)該做出一副溫溫柔柔的委屈模樣,這樣等他后來知道是錯怪了自己,肯定心里更加過意不去,從而更快地愛上自己。
想通了這些,杜茵茵又開始往展言房中送湯送水,借著照顧他的機(jī)會,想多跟他接觸接觸。
展言只覺得這姑娘奇怪,反正她在這里,他就渾身不自在,她那眼睛,明晃晃地顯示著有所圖。
他只能盡量避開她。
杜茵茵坐在梳妝臺前,扒拉著那幾個破首飾,不禁有些喪氣。
杜家家境不算太差,能管溫飽,可是這首飾之類的就很拿不出手了,特別原身還是個節(jié)儉老實(shí)的姑娘,連頭繩磨破了都舍不得換,更別提有什么像樣的衣服了。
杜茵茵纏著老大娘半天,她才答應(yīng)給自己做了一身新衣裳,首飾什么的,卻堅(jiān)決不給她買了。
無奈,杜茵茵只好去摘了一捧野花,挑了朵最漂亮的戴在耳朵上,對著銅鏡看看,好像還不錯。
她安慰自己,小說是不是有很多都描寫了女主不著金銀,只戴著一朵戴著露水的花,顯得清純可人,將男主迷得神魂顛倒的,那她一定也可以。
她抹了胭脂,穿上裙子,戴著花,端著藥碗,輕輕地推開門,嬌羞地朝展言一笑。
展言正扶著桌子,好不容易站起來,被她這一嚇,啪一聲又跌回了床上。
撕扯到了傷口,展言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杜茵茵趕忙放下藥碗去扶他:“哎呀,公子,你這是怎么了?”
展言趕緊退到一邊,平復(fù)了一下傷口帶來的劇痛,道:“姑娘,我現(xiàn)在可以下床走動了,你時常過來,怕是于理不合?!?p> “那有什么啊?!倍乓鹨鹨黄ü勺谒赃?,“只要我樂意,沒有人能管得著我,你也不要太在意世俗的眼光,珍惜當(dāng)下才是?!?p> 展言被她一噎,簡直不知道說什么,他的視線落在她插了幾朵野花的腦袋上,感覺很是一言難盡。
杜茵茵扭捏了一會兒,一邊絞著小辮子,一邊問:“敢問公子可有娶親?”
可有娶親?
他一片茫然,這段時間,他好像忘了很多事情,娶親?大概是沒有的吧。
杜茵茵激動地站了起來,剛想說話,但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矜持地坐了回去,臉上飛起兩朵粉色的紅暈:“那,那既然公子未曾娶親,我,我又不在意世俗的眼光,那想必是無礙了?!?p> 展言只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這段日子,杜茵茵的頻頻接近,漸漸也讓他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不動聲色的坐遠(yuǎn)了點(diǎn),道:“姑娘,我這次醒來,感覺忘了很多事情,就算沒有娶親,我也不會跟姑娘你有什么牽連,還請姑娘要多多考慮自己的名聲?!?p> 展言說得太直白,讓她想裝傻都不能。
杜茵茵有些生氣,這人怎么長了個榆木腦袋,這劇情不符合走向啊。
老大娘在外面隨便瞥了一眼,就又看到女兒往展公子那里湊了。
作為過來人,老大娘怎么能不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但這展公子如今落難,都不知道是何方人士,再說了他是被人刺殺了,還不知道招惹了什么麻煩,她是斷不會同意女兒跟他在一起的。
在端著盆站在門口,咳了一聲:“茵茵,出來幫我洗衣服?!?p> 要是在平常,杜茵茵總會撒嬌混過去。
可是展言剛剛說了那樣的話,站在這里也是尷尬,她就哼了一聲,邁出門去。
老大娘帶著杜茵茵走遠(yuǎn)了,就開始數(shù)落她:“你一個姑娘家,怎么能往別的男人屋里湊,這傳出去像什么話。”
杜茵茵絞著手帕,想了一會兒,咬牙道:“娘,此人非富即貴,既然咱們家對他有救命之恩,那可得好好利用?!?p> 老大娘皺起了眉頭:“之前你爹不是拿回來一袋銀子?給他請郎中抓藥沒花去多少,剩下的都是我們的?!?p> “哎呀娘,我說的不是這個!”杜茵茵跺了一下腳,“這人來的時候身上穿著細(xì)棉布,是上好的水紋錦,我也只是在畫冊上看過,好不容易遇到這么個人,可不能輕易放過?!?p> 老大娘并不贊同:“就算你猜得對,可人家貴人怎么能是我們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只求不招惹上麻煩,你這丫頭別去肖像那些不可能的事情?!?p> 對于老大娘來說,生活平平淡淡,能夠溫飽,就是最真實(shí)的幸福,杜茵茵說的,她不理解,也不贊同。勸了女兒幾句,她就將這事拋在腦后,開始拿著棒槌啪啪地敲打著衣服,泡沫隨著清澈的河水往下游流去。
杜茵茵站在旁邊,回頭看看自家那座破舊的房子,心里滿是不甘。
她已經(jīng)到了要說親的年紀(jì)了,上回老大娘給她說了一個,就在鄰村,也是這樣破的房子,和一個呆頭呆腦只會干農(nóng)活的青年,她似乎能一眼看到自己未來幾十年的生活?!ぁぁぁぁぁぁぁぁぁ?p> 在這樣的破村子,哪里那么容易能遇到這樣的貴人,不管怎么樣,她也要搏一搏,穿越并非她意,但既然穿越到了這個地方,她也要好好為自己謀個出路才是。
夜里,已經(jīng)到了深秋,白天還熱些,到了夜里,冷風(fēng)一股腦地往窗戶里鉆。
前些日子,老大娘將這窗戶又糊了一遍,饒是如此,還是不斷地從縫隙里透風(fēng)進(jìn)來,在這夜里發(fā)出呼嘯聲。
展言裹在被窩里,倒是不冷,只是心中煩悶。
他腿上的傷還沒好全,可是他不愿意再待在這里了,一是因?yàn)樗傆X得,自己好像還有什么事情需要去做,那個穿著紅衣的姑娘時常入夢,但他卻總是看不清楚她的面容。每次醒來,他都能清晰地感覺到心中的悶痛。
其二是因?yàn)檫@杜茵茵,明顯心思不正,他不想多跟她接觸。
而且,他肩上負(fù)著他的責(zé)任,母妃還在宮中等他。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若不注意,就像是風(fēng)吹著樹葉的聲音一般。
展言猛地張開了眼睛。
一個黑影破窗而入,跪在展言面前:“屬下救駕來遲,請殿下責(zé)罰!”
來人抬起頭,正是許久未見的三兩。
展言裹著被子坐起來,臉色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有些蒼白。
他看著三兩:“你去哪里了?我感覺我忘了好多事情?!?p> 三兩猛然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