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明少走后,她一個人漫無目的走在喧鬧的街頭,想起明少遲來的告白,亦是無邊愁緒涌上心頭。
忽然,空氣中飄來一陣讓人饞涎欲滴的香味兒,這味道里不僅有美味的回憶,還有曾經(jīng)肆虐的溫情。她順著這股味道找到了飄香的源頭。原來,不知不覺間,她竟走到了“李記生煎”。
其實這一整天,她都沒有認(rèn)真的吃東西,明少的晚宴雖然豐盛,卻沒有投她所好。她無福消受那口味奇特的焗蝸牛,雞絲焗面……也用不慣那些奇怪的餐具,每次吃西餐對她來講都是一種恐怖的煎熬。
晚上,她只吃了一點牛排,喝了一點紅酒。這一路走來,早已是饑腸轆轆了。
“李伯,來一盤生煎?!?p> “陳小姐,好久不見了!”李伯熱情的打著招呼,習(xí)慣性的向她身后打量一番,“沈隊長呢?怎么沒看見他?”
“他,應(yīng)該是陪女朋友去了吧?!”她故作平靜的說,語氣里卻是掩飾不住的心酸。
“沈隊長有女朋友了?我還以為你們……”他頓了頓,“看著挺親熱的,唉,可惜了!”
“沒什么可惜的,我們應(yīng)該祝福他!”
“是啊,那就祝他早生貴子吧!”他笑了笑,又接著說:“要說這沈隊長啊,可真是個大好人,前幾天我老伴生病,要不是他幫著聯(lián)系醫(yī)生,又幫忙付醫(yī)藥費,她這條命啊……”他喋喋不休的說著,手上卻不停歇,不一會兒,手腳麻利的端上一盤生煎,“陳小姐,請慢用!”
“謝謝李伯?!?p> 外焦里嫩的生煎讓她食欲大振,她剛夾起一個準(zhǔn)備大快朵頤,就聽李伯聲音洪亮的招呼著,“沈隊長,您來了!陳小姐在那邊呢!”他邊說邊朝思源那桌呶了呶嘴。
兩人相見,無語凝噎。思源手上的筷子一松,生煎翻滾著落到了桌面上。
凌風(fēng)猶豫片刻,慢慢地踱了過來,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怎么一個人在這兒?”
“你不也是嗎?”思源反問。
凌風(fēng)笑了笑,竟無言以對。他是一個習(xí)慣了孤獨與寂寞的人,習(xí)慣了人前瀟灑人后落寞;習(xí)慣了獨來獨往孑然一身。
思源將那盤生煎推到他面前,“餓了,就先吃吧?!?p> “好!”他不客氣的吃了起來,吃的狼吞虎咽,風(fēng)卷殘云。
“怎么餓成這樣?慢點吃,喝點水!”她倒了一杯水遞給他,忽然有些心疼他的不愛惜自己。
“我實在是吃不慣西餐,沒辦法,只好忍著餓捱到現(xiàn)在。”他含著一嘴生煎,口齒不清的說著。
如玉也是一個注重生活細(xì)節(jié)的人,她選擇的晚餐必定是西餐。而他所說的“沒辦法”,想必是沒辦法掃了佳人的興致。
李伯又端來幾盤生煎,小小的桌子上頓時顯得擁擠不堪。
曾幾何時,他們也像現(xiàn)在這樣相對而坐,心無旁騖的吃吃喝喝。那時候沒有利欲,沒有紛爭,沒有爾虞我詐,沒有刀光槍影,有的只是那種簡單的快樂和平靜的幸福。
第一次和凌風(fēng)吃生煎是什么時候的事?細(xì)細(xì)算來,應(yīng)該還是她在“綠島”咖啡館工作的時候,短短數(shù)月,她的生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她和凌風(fēng)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凌風(fēng)咬了一口生煎,將里面的熱氣吹到了她的臉上,朦朧的熱氣夾雜著他的氣息打濕了她的雙眼,也灼痛了她千瘡百孔的心。
“怎么不吃了?你不是挺能吃的嗎?”凌風(fēng)目光炯炯的看著她,看著她有些蒼白,有些失措的臉。
“女孩子要文雅,即便是吃得下全世界也要裝作一口就飽,有事的時候,咬咬牙,忍住眼淚,裝作一切云淡風(fēng)輕。就算是喜歡也不能被人看出心意,否則會成為一輩子的笑話!”
她何以會有這么多的感慨?雖然不太懂她的邏輯,雖然不明白她痛苦的根源,但始作俑者一定是明少?!澳闶窃谡f明少吧?”他黯然的問:“難道他還不明白你的心意嗎?”
“那顏小姐明白你的心意嗎?”
“我們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不都是單戀著對方?不都是卑微的等待嗎?”
“是我不想讓她明白,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就很好!我是一個不招人喜歡的人!”他苦笑,有些悲哀又有些悵惘。
兩人意有所指的說著,只是不肯袒露心扉,只是不想自己的深情讓對方為難,只是拼命的把對方推向別人的懷抱!
“凌風(fēng),我……”
不能失態(tài),一定不能在他面前失態(tài)!她握緊拳頭,任指甲深深觸痛著肌膚。她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倉惶的站了起來,說:“我突然想起我吃飽了,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不等他作答,她便匆匆跑出路邊攤。
“思源,”他叫住了她,“我送你!”
“不用了!”她胡亂抹了把眼淚,回頭報以燦爛的笑容,“沒事,我不會迷路的!”轉(zhuǎn)過身后,淚水猶如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一發(fā)不可收拾。
他忽然沖了過來,一把將她攬在懷中。她傾聽著他的心跳,覺得那是世界上最動聽的樂章,她不由得伸出手熱情的回應(yīng)著他。
一輛轎車從她身邊呼嘯而過,凌風(fēng)輕輕說了句,“小心!”
原來只是提醒她小心,不摻雜任何私人感情。她倉惶的松開了抱住他的手,經(jīng)過這么冗長的蹉跎,她還是對他心存幻想,還是沉淪在自作多情的世界里無法自拔。
“他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凌風(fēng)有些忿忿,有些為她抱打不平。
思源別過臉,不想讓他看到她哭紅的雙眼,“是我讓他回去的,我就是想一個人到處走走。”她的聲音里有哽咽,有隱忍,還有一種難言的酸楚。
他看不到她的臉,只看到她凌亂的秀發(fā)在風(fēng)中翩飛起舞,偶爾拂過他的臉頰,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誘惑。
她向他道別,一個人在路邊的陰影中穿梭前行。凌風(fēng)終是不忍,驅(qū)車默默跟在她身后,陪她走過陰暗,走過明媚,走向那遙不可知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