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兩人早早地開車前往余姚。到達(dá)外祖父家中時,已接近晌午。外祖父早已請隔壁阿嬸幫忙準(zhǔn)備了一桌豐盛的菜肴。
老人家見到思源很是喜歡,拿出老婆子留下的玉鐲子,執(zhí)意要送給思源做見面禮。
這個鐲子晶瑩剔透,一看就是玉中極品。這么貴重的禮物,思源自是不肯收下。
隔壁阿嬸也是一個性情中人,見到已經(jīng)三十而立的凌風(fēng)終于遇到了心儀之人,歡喜地哭紅了雙眼。
她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笑著對思源說:“老爺子給的,你拿著就是了。趕明兒努努力,多生幾個大胖小子,讓老爺子高興高興!”
阿嬸的話本沒有錯,結(jié)婚生子,人之常理??墒沁@普通的幸福對于思源來說,卻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聞言,她訕訕的,不知該如何作答。
凌風(fēng)看出了她的傷感,遂出面替她解圍,“阿嬸,我們都還是孩子呢,還沒玩夠呢,等過幾年再說吧!”
哪知,這個阿嬸不依不饒,一肚子的媽媽經(jīng)?!斑@事可不能等,你們小兩口只管生,帶孩子阿嬸最在行了,到時候,交給我就是了!”她拍著胸脯說。
凌風(fēng)知道,就這個問題和阿嬸扯上三天三夜也扯不過她的“媽媽經(jīng)”,便轉(zhuǎn)移了話題?!昂昧?,阿嬸,我們肚子都餓了,快點(diǎn)吃飯吧!”他扶著她的肩膀把她往餐廳推去。
雖然,“孩子”的小插曲讓思源有些傷感,可后來吃飯的時候,外祖父的幽默,阿嬸的直爽,逐漸掃除了她的陰郁。她深深喜歡上了這兩個善良的老人,同樣,他們也對她喜愛至極。
在余姚住了兩日后,凌風(fēng)和思源啟程去往梧塘祭拜雙方父母。
祭拜結(jié)束后,已是黃昏時分。
思源坐在方家廢墟前,看著門前的芙蓉樹落英繽紛,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在芙蓉樹下翩翩起舞的場景。
她喃喃自語著,“芙蓉雨胭脂透,落霞晚春秋現(xiàn)?!?p> “這是誰寫的詩?以前沒有聽過??!”
“我母親。”
她的母親楊碧云是一個大家閨秀型的才女,詩詞歌賦無一不精,琴棋書畫無一不曉。
“這兩句詩,好像還挺應(yīng)景的。”凌風(fēng)看著落英與晚霞,再想象著詩中的意境,感覺現(xiàn)實(shí)與詩意真的是相得益彰。
“是啊,這兩句詩就是她見到芙蓉樹落英繽紛的時候有感而發(fā)?!?p> “你的母親可真是個才女!這兩句詩文采斐然,雅俗共賞。不過,那個春秋現(xiàn)是什么意思?不會單單只是為了押韻吧?”
“應(yīng)該不會吧?”
小的時候,父親就要求她熟記這兩句詩,難道這其中會有什么深意?
她忽然靈光一現(xiàn),對了,春秋現(xiàn),春秋,重點(diǎn)在春秋兩字上!
她“騰”地站了起來,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聲音顫抖的說著,“凌風(fēng),我知道了,我知道金匱密甲藏在哪兒了!”
“在哪兒?”
“就在這棵芙蓉樹下?!?p> “何以見得?就憑這兩句詩?”
“是的!如果不是舅舅臨終前的提點(diǎn),我根本就不可能猜到這句詩里的含義。你知道金匱密甲是什么嗎?”她自問自答?!敖饏T,我已經(jīng)說過了。密甲,就是當(dāng)年孔圣人一時興起,找來一些甲骨,刻了一段《春秋》?!?p> 原來如此,凌風(fēng)恍然大悟!
“父親就是想用這句詩來告訴我,在初秋時節(jié),芙蓉花落的黃昏,樹干影子對應(yīng)的地面,就是埋藏密甲的地方。”她一邊說一邊向著樹干望去。
樹干細(xì)長的影子映照在嫣紅的花瓣上,而花瓣下便是那一段塵封的往事。
“凌風(fēng),我找到它了!我們該怎么辦?怎么辦?”她哭著喊著,有些茫然失措,又有些欣喜若狂。
“思源,現(xiàn)在時局混亂,我們沒有辦法保管好它。與其拿出來讓賊人惦記,不如讓它暫時埋在地下吧!”
她鄭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要是埋在中國的土地上,那些侵略者就休想把它拿走!
密甲找到,大仇得報(bào),兄妹相認(rèn),冰釋前嫌。思源似乎再也沒有什么煩心事了,唯一要做的就是和凌風(fēng)把小日子過好!
這天,凌風(fēng)前腳剛走,后腳就響起了敲門聲。她以為是凌風(fēng)忘記了什么東西,一邊打開房門一邊數(shù)落著,“凌風(fēng),你總是……”
她驀然住口,門外哪有什么凌風(fēng),而是許久未見的顏小姐。
突然見到她,思源有些尷尬,她訕訕的說著,“凌風(fēng)不在……”
“我不是來找他的,陳小姐,我想和你談?wù)?。?p> 思源閃身請她進(jìn)來,泡上一杯茶,在她對面坐下,靜候她開口。
如玉打量著這個“斯是陋室”,卻溫馨至極的小屋,不由得感慨,“這個家啊,有了女人才稱得上是一個完整的家?!?p> 思源沒有接茬,只是問道:“顏小姐,你要和我談什么?”
“這話不應(yīng)該是我問你嗎?上次你說你要離開,讓我照顧凌風(fēng)。結(jié)果你出爾反爾,害我白白替你流了那么多眼淚!”
“那個,我……”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的“出爾反爾”。
如玉忽然捂住嘴干嘔了幾聲。思源慌忙站了起來問道:“顏小姐,你怎么了?”
“沒事!”她擺擺手,輕描淡寫的說:“我就是懷孕了?!?p> 懷孕了?思源有些摸不著頭腦。
緊接著,她又補(bǔ)充了一句,“是凌風(fēng)的孩子。”
思源的頭“轟”的一聲炸開了!她忽然想起那晚,她聽到的那句“凌風(fēng),我洗好了?!笔潞?,她沒有問過他,他也沒有解釋過。想來,孩子就是那個時候的事。
“凌風(fēng)知道嗎?”她握緊雙拳,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指甲穿過薄薄的肌膚,繼而嵌進(jìn)了肉里,那絲絲的疼痛怎比得上錐心刺骨的痛?
“還沒告訴他,這種事先告訴他,不是會讓他很為難嗎?所以,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我的意見?我能有什么意見?”她的思緒一片混亂,仿佛隨時都有暈厥的可能。
“我知道,他喜歡的人是你,可是你又不能……這個孩子可是他的骨肉。你讓他怎么選???”
是啊,這讓他怎么選?凌風(fēng)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一邊是他的親生骨肉,一邊是他承諾相守一生的人。如果讓他知道了,不是左右為難,徒增煩惱嗎?
如玉又加上了一句,“男人,還有不喜歡孩子的嗎?”
就是這句話,再次觸痛了她的心?!邦佇〗?,我可以考慮一下再給你答復(fù)嗎?”
“可以,不過,我希望不要讓凌風(fēng)的孩子等得太久!”她說完,迤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