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可伊受媳婦的囑托,上街去買菜,這回,狐族再也沒有沒有什么人監(jiān)視他了,現(xiàn)在的他在狐族,已經(jīng)算是一個有身份有記錄的人了。
這種感覺令可伊十分欣喜。
雖然他的模樣有些怪異,街上有不少人會奇怪地看著纏滿繃帶的他。
可伊沒買過菜,見到菜市場上有不少大媽大爺在砍價,心覺新鮮,但是到了賣家面前,他什么話都說不出來,最終都是賣家說了多少錢就給多少錢,都沒有任何砍價的機會。
逛了一圈,買完菜的可伊從菜市場出來,這時,他聽到旁邊很多大爺在談論什么,說得熱火朝天。
好奇的可伊湊近一聽,原來是龍族的事。
聽了半天,各位大爺?shù)囊馑即蟾攀驱堊宓睦畏坎恢噶耸裁词?,獄卒大換血,原來在牢里工作的全部獄卒都被處死了,這件事在龍族引起了軒然大波,現(xiàn)在的龍族內(nèi)部似乎也因為這件事變得不是很太平。
可伊思索片刻,覺得這件事八成也只有天德那個瘋子做得出來。
旁邊的大爺?shù)?,“我聽說,好像就是龍族很厲害的那個叫天德的殿下干的?!?p> 果然如此!
“對啊對啊,我也是在這么聽說的,好像是獄卒把那個殿下很重要的什么人給打了,差點打死了,那個天德殿下知道后特別生氣,差點把龍族的大牢給掀了?!?p> “可不是嘛,那個天德殿下的脾氣大得很,你們知道嗎,上次就是他把我們邊境的士兵打退的……”
可伊聽到這里就走了。
他的內(nèi)心毫無波動,甚至想冷笑。
——
“回來啦?!毙∧镒有Σ[瞇地接過可伊的菜籃子,“怎么樣,路還熟嗎?”
可伊道,“沒問題,路我記得住。”
“嗯,你先喝口水休息一下,我去做飯?!?p> 小娘子提著籃子進了廚房,可伊進屋去,小娘子的姑姑正坐在輪椅上,呆呆地看著窗外面。
可伊走過去,問,“姑姑,我?guī)愠鋈マD(zhuǎn)轉(zhuǎn)吧?”
姑姑呆滯地點點頭。
小娘子的姑姑年級大了,腦子不是很清醒,小娘子又要操心家里的事,于是這位老人家常常一個人坐著坐著就歪了頭,可能是沒人經(jīng)常陪著聊天,或是本身患有癡呆,總之可伊到這里住的時間里,從未看到這位老人家說過一句話,也沒有見到她做除了發(fā)呆以外的事。
可伊推著輪椅出去,帶著姑姑在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
老人家的神情不變,還是呆滯的模樣,可伊都懷疑她現(xiàn)在是不是清醒的。
“姑姑,你還想去哪里轉(zhuǎn)轉(zhuǎn)?”可伊蹲下身問。
老人家一點反應也沒有,甚至眼神都是飄移的。
可伊又問了幾聲,老人家仿佛聽不見,一直坐在輪椅上一動不動。
可伊無奈,看來,只有自家的小娘子才能讓這位老人家動一動了。
可伊坐在一旁的石椅上,照看這位老人。
可伊在狐族,只會用自己的狐貍形態(tài),也未著紅衣,但頭發(fā)還是用一條紅色的帶子綁著,看起來不會很懶散。姑姑坐著沒有動靜,可伊閑著無聊,便拿出自己的笛子。
這把笛子是在他很小的時候有一個漂亮的大姐姐送給他的。
那一天天氣不是很好,下著雨,他餓了,在路上找吃的,恰好看到有一戶人家外面擺著兩盆橘子,他直接坐在人家門口摘了吃。
那個時候有一個很兇的大叔從里面出來見到他在吃橘子,二話不說就拿了棍子要打他。
這時候,宅子里又出來一個很漂亮的大姐姐,這個大姐姐不知出于什么因故,不僅將他帶進屋去好吃好喝供著,還派了人給他量身定做了衣服,衣服的款式跟他鳳凰形態(tài)穿的紅衣類似。
沒過多久,那個漂亮的大姐姐又送給了他一只他留存至今的笛子。
他當時還小,對被人議論的“童養(yǎng)夫”一詞不太懂,只是人家對他好,他便應了。
之后,他在那里生活了一段時間,不愁吃不愁穿,自由自在,那個大姐姐對他也是十分的好。
只是后來,有一天宅子起火了,所有人被困在火里,外面似乎是仇家追上了門,路都被堵死了,他當時被大姐姐抱在懷里,被煙熏得快焉了。
最后好不容易撐到火滅了,仇家提刀上門,宅子里幸活下來的人都被殺死了,那個大姐姐帶著他跑,其實當時也沒什么路可以跑了,只是在最后最危險的時刻,大姐姐幫他擋了致命的幾劍。
那天,他的衣服是紅色的,在血海里,似乎也不突兀。
后來,他開始學習讓自己變得厲害的一切東西。
那是他除了睡覺,花費最多時間去做的事。
可伊吹起了曲子,曲子平平淡淡,卻有一股哀傷與無奈。
吹曲子的時候,可伊閉著眼睛,很多年前那個護在他前面的紅色身影似乎再現(xiàn)在眼前,當年站在她身后,是他活至今日,最后悔的事。
而這首他為她而創(chuàng)的曲子,里面寄托的也是他活至今日,最遺憾的情感。
吹到最后的時候,姑姑的神色有所變化,只是可伊閉著眼睛,沒有看見。
“曲子,為誰吹的?”老人家忽然開口問。
正在吹曲的可伊停下,睜眼看姑姑。
姑姑的眼神還是飄離的,沒有看他。
可伊苦笑一聲,“一個很好的……姐姐?!?p> “人在何處?”
可伊微微低下頭,“不在世間了?!?p> “何時認識她的?”
“在我很小的時候,離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幾十年了。”
姑姑安靜了一會,才道,“過去的事,就不要想了?!?p> “嗯?!笨梢列南耄谛∧镒拥募胰嗣媲疤徇@等陳年舊事,好像有些不妥,于是他補充道,“那個姐姐于我而言與家人一般,對她,我只是有些愧疚?!?p> 老人家自己轉(zhuǎn)了輪椅進屋去,可伊只是覺得她有些怪異,“姑姑?”
“不管你過去經(jīng)歷了什么,珍惜現(xiàn)在,今后才不會有更多的遺憾?!?p> 可伊有些驚訝,相比從前,姑姑今日說的話好多啊。
“我知道。”可伊低下頭,撫摸著手中的笛子。
他沒有看到轉(zhuǎn)身的老人變化的神情,也沒有看到轉(zhuǎn)身的老人眼角滑下的那一行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