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解釋地合理,白芨自然不會懷疑什么。他本來擔心妙音作為殺手閣的閣主,性子狠戾,若四妹是不小心看了他的容貌,極有可能會被他滅口。所以才會激動了一些。
可是如今看來,應當是妙音主動將容貌示于四妹眼前,那便可以排除他會對四妹不利了。既如此,沒了擔心,自然也不會再多說什么。重新執(zhí)筆開始默默抄起經書來。
白芷見狀,眼神一暗。
她既然都已經將話題引了出來,自然在沒問出白芨是否曾見過另一重身份的妙音之前是不愿罷休的。
只看她囁嚅了唇角,心思一轉,突然就彎下腰將腦袋掛在書案邊沿。一雙杏眼光芒閃爍,似乎有些興奮。
“話說我從未見過這么好看的男人,簡直就是天神下凡。眼尾那顆褐色淚痣,又使得原本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天子平添了幾分妖嬈。本該是兩種相互矛盾的氣質,在他的身上卻體現(xiàn)地相得益彰······”她描述著妙音最引人注目的特點,若是白芨見過他的真容,一定能夠知道她描述的是誰。
果然,她的聲音就像是圓潤的珍珠落在玉盤上般清脆,白芨聽著那描述本是驚訝,漸漸地,一雙眼色卻越來越深沉,晦暗莫名。
白芷見狀,心中竊喜。看這樣子,她是猜對了,白芨一定見過那妖精的真容!
不過雖然激動,卻也知道不能表現(xiàn)地太明顯。若是被白芨猜出了什么可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思及此,只見她裝模作樣地咦了一聲:“大哥這是怎么了?莫不然你是討厭那妙音?若真如此,妹妹不說他便罷了……”
她說的誠懇,似乎是真因為惹了白芨不悅而愧疚。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小,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心疼。
白芨哪里見過自家妹妹這種模樣?本來她失憶之后就對家人再無從前那般親近,如今若是再將她給嚇著,只怕會對他這個哥哥心存芥蒂。趕忙開口寬慰:“四妹誤會了,大哥并沒有因為你說他不高興。”
“是這樣嗎?”只看白芷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白芨,又飛快地埋下了頭,忸怩地扯著衣袖,渾身不安?!翱墒谴蟾缑髅鞑婚_心了?!?p> 要不然怎么說白芷演技好呢?將一個原本飛揚跋扈的白四小姐演成了如今這般委屈巴巴的模樣,前后反差雖大,卻愣是沒讓白芨看出半點貓膩。
莫不然是因為他征戰(zhàn)多年沾了太多的血腥,所以渾身戾氣太重,才將四妹給嚇著了?(幾個大國之間還算和平,但是為了滿足君王的野心,偶爾收服幾個諸侯小國、蠻荒部落也是存在的)
越想越覺得有這可能,自從四妹失憶之后,便對家人沒有從前那般親近。雖然偶爾還是會耍小性子,可總的來說也膽小了不少。
不行,他可不能讓四妹誤會什么。他就只剩下這一個妹妹了,可不能與她疏遠了去。
只看他溫和一笑,放下毛筆,抬手便搭上白芷的肩膀,輕聲安慰:“四妹你想多了,大哥怎么可能不高興呢?只是有些驚訝罷了?!?p> “驚訝?為什么要驚訝?”莫不然是因為那妙音背后的身份?
果不其然,只聽白芨道:“聽你剛剛的描述,那妙音的容貌像極了百花谷的神醫(yī)細辛?!币粋€容貌驚為天人的男人,眼尾又有一顆標志性的褐色淚痣,他所能猜到的,便只有他了。
“神醫(yī)?”白芷似乎這才想起當初她假裝不適,白樓讓妙音給她看病這茬。她猜出了妙音會醫(yī),卻沒想到還是位神醫(yī)!眉頭突然就皺到了一起:“可是……學醫(yī)本為救人,就算沒有慈悲之心,卻也不該成為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才對。”
一個殺手閣的閣主,手上的鮮血必定不少,不是魔頭又是什么?就連她給自己的定義都是女魔頭,更不要說是像妙音這種腹黑的妖精了。她與他不過才見兩面就被坑了一張賣身契,這么腹黑的主,實在不與聲明在外的神醫(yī)沾邊。
只聽白芨道:“所以,這也便是我剛剛的疑惑了。百花谷世代行醫(yī)救人,為正派所推崇。細辛作為谷主,很難想象他會是天下第二殺手閣的閣主?!?p> “若真是如此,一旦被拆穿了身份,性質豈不是很惡劣?”
“不錯。百花谷在江湖正派人士中地位崇高,而谷主細辛妙手回春,更是被世人當做神來崇拜。一旦他們知道自己心目中的神還有著羅剎之主的身份,你說他們會怎么樣?”
“會感到自己被欺騙,說不定還會由愛生恨,然后與他為敵!”白芷說著,一雙杏眸閃過剎那的精光。
她是不是找到了妙音的又一個軟肋?或許能以此來要回自己的賣身契來也說不一定呢?
等等,她似乎忘了什么。
與妙音為敵,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她自己不也有軟肋捏在那男人手里嗎?又能威脅他什么?
再說了,那只老狐貍的花花腸子拐地就跟個迷宮似得。她不被他坑就不錯了,豈還敢再威脅他?
對,她不能再輕舉妄動。至少不能與他為敵。
要不然,就改變戰(zhàn)略方向?
那妙音既然是神醫(yī),骨子里就應該還有點人性,至少不是天生的冷血。不然,二哥又怎會與他成為摯友?
再說了,她自己也是個半路出家的殺手,對于這種人再了解不過。雖然偶爾會很嗜血,卻也免不了有善良的時候。對付這種人,硬來絕對不行,苦肉計也是不可能的。唯一的方法就是纏。
沒錯,纏。死皮賴臉地纏。
她下午耍無賴的時候那妙音不就拿她沒辦法嗎?
還有,既然他騙了她一張賣身契,肯定不會輕易拆穿她或殺了她,這樣一來,她對他耍無賴也就沒了顧忌。
打定了主意,她決定從今以后就跟妙音耗上了,直到取回自己的賣身契為止。
憑她的本事,一定會成功的!
這么想著,不自覺便多了幾分激動,畢竟終于想出對付那妖精的法子了,她能不激動嗎?
再說白芨聽她剛剛那番話,聲音明顯是不自覺地提高了好幾個調。本來以為她是訝異于一個正道人士會去做殺手的買賣,卻不想竟從她身上看出隱隱的激動。
四妹在激動什么?難道不應該對一個殺手閣的閣主避而遠之嗎?莫不然,是看上了那廝的容貌?
這可不行。雖然二弟與妙音關系非凡,可并不代表他能看在二弟的面子上對四妹手軟。
一個正道人士,表面救死扶傷,享受世人的崇拜??杀车乩飬s干著殺手的買賣,取他人性命于鼓掌。如此表里不一,性子定然陰晴不定。四妹本就頑劣,做事莽撞,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他……
不行,他不能讓四妹與那種男人沾上任何關系。
思及此,趕忙一臉凝重地望著白芷道:“四妹,此人……”
“什么?”他話未說完,本來沉浸于自己世界的白芷突然一驚,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不知不覺露了本態(tài)。
她居然對白芨完全卸下了防備,以至于忘了自己還在戲中!
偷偷摸摸地朝白芨瞥去,發(fā)現(xiàn)他正一臉凝重地望著自己,霎時間,小心臟嚇得撲通亂跳。
不會被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吧?
試探開口:“大哥……”
“四妹,那男人長得雖然好看??伤砝锊灰唬q如蛇蝎美人。你萬不要與此人沾上半點關系?!?p> 原來是將她剛剛的失態(tài)當做了對妙音的愛慕。
也對,她剛剛描述妙音容貌的時候故意表現(xiàn)出了對他極大的興趣,就算一時疏忽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看在白芨的眼里,只會以為她是在暗自垂涎妙音的美色。如此一來,她根本不必擔心什么了。
只看她將錯就錯,故作羞澀地垂下眼簾,又似乎是因為白芨的告誡而糾結掙扎,猶豫了半天,這才開口道:“大哥說的不錯,是四妹太膚淺了?!?p> “哎……”白芷的糾結是演出來的,可看在白芨眼里,便成了真的。聽她那語氣,雖然是聽進了他的勸告,可明擺著還是舍不得的。
也對,自己的妹妹他還能不了解?雖然平日里莽撞,大大咧咧,可若真是開了竅動了情,只怕不是那么輕易便能放下的。
突然便有些頭痛,也不知道該再說些什么,畢竟這情之一字他自己也不大懂,只怕多說多錯,反倒惹了四妹心煩。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對他并不知根知底,恐怕就連你二哥也不能全然知道……總之,這種男人,還是避而遠之地好。”
他想苦口婆心地勸她,又因為怕惹了她不開心。表情那叫一個糾結。
白芷看在眼里,莫名竟覺得有些可愛。本來是想逗弄他一番,可又想起應該早點將妙音這事給糊弄過去,不然到時候再想要跑出去纏著妙音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無奈只能強忍住捉弄他的心思,轉移了話題:“大哥放心吧,我又不傻,肯定知道什么人能接近什么人不能接近。我們不說他了,不如大哥給我說說老三吧?!闭f完就將腦袋掛在書案上,一臉好奇地望著白芨。
她來白府近一月,只知道有兩個哥哥,自己又是白四小姐,猜出應該還有個老三,可奇怪的是從未有人跟她提過這么個人。就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著實讓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