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亂里春情難遣，驀地里懷人幽怨。則為俺生小嬋娟，揀名門一例、一例里神仙眷。甚良緣，把青春拋的遠(yuǎn)……”
東方洛染一腳邁進(jìn)門，便聽到了這樣一段，女子聲音婉轉(zhuǎn)如珠玉，百轉(zhuǎn)千回，令人心弦撩動，她不由抬頭看過去。
醉春風(fēng)的布置與如夢軒很是不同，顯得高雅別致，一樓的正中央搭一寬闊大臺，一身穿水紅色紗衣，身姿高挑妙曼的女子薄紗遮面，風(fēng)姿綽約地站在臺上。
那動人的歌聲正是這女子發(fā)出的。
臺下坐了不少人，比起一般的風(fēng)月場所，這里明顯更受文人雅士的喜愛，聽著這曲，這詞，不乏閉目細(xì)細(xì)品味者。
這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青樓模樣。
見此情景，東方洛染挑了挑一邊的眉。
她湊上前去，“刷——”地一聲合了折扇，問身邊一書生模樣打扮的男子，“這位兄臺，這臺上唱曲兒的究竟是什么人？”
書生正看得起勁，被人打擾了忍不住皺著眉不耐，卻在聽了她的話后還是仿佛不能忍受地回過頭，用看另一種生物的的眼神看她，“連她你都不知道？這可是醉春風(fēng)五大花魁之首的魚榕?！?p> “花魁？”
聽了他的話后，東方洛染眼里閃過堪稱興味的光，她忍不住又看向臺上邊舞邊唱的紅衣女子，未被銀色面具遮住的唇饒有興致地勾了起來，“來了這么久，倒還是頭一次見到傳說中的花魁呢?！?p> 那書生聽了，又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這次耐著性子看向她，似乎一副受不了她的無知要和她說道說道的樣子。
“你到底是那里來的？怎么聽你這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一邊說一邊擰了眉打量著東方洛染。
他寄居京中這么久，幾經(jīng)受挫，也不再是以前只會讀圣賢書的書呆子?？疵媲暗娜隋\衣華服，雖然銀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但聲音和身形判斷是個半大的少年，明顯是大家族出來的子弟，看來是家里管得嚴(yán)，自己頭一次偷溜出來這種地方，還怕被人認(rèn)出來。
這書生的眼神變了變。
想自己在京中徘徊這么久，不就是因為缺少一個門路么？
比起那些來這里尋歡作樂怕被發(fā)現(xiàn)的達(dá)官貴人，這少年明顯不是這里的?？停@般年紀(jì)，看起來也就十三四歲。
想到這里，這書生的心思徹底活絡(luò)起來，他看著東方洛染，連臺上花魁魚榕的精彩動人表演都沒那么吸引人了。
書生閉眼咳了一聲，睜開一只眼看向東方洛染道：“這位小兄弟怕是不常來這里吧，這醉春風(fēng)與其他艷俗的青樓楚館可不一樣，估計你也看出來了，這里的布置典雅，不少文人都喜歡來來這里品文論詩，偶爾也會相互切磋，讓比比這里的姑娘更喜歡誰寫的詞?！?p> 他湊近東方洛染，目光示意臺上，“今日四公子之一的侯宗域新作了一首詞，這不，竟然能引得魚榕姑娘親自上臺，真是難得?！?p> “四公子，這又是什么？”東方洛染不由好奇。
“是今年入京趕考中才情最佳的四人。”這書生答著，不甘心地撇了撇嘴。
東方洛染了然。
蒼耀三年一次的會試大概在五六月份，趕考的人大多提前幾個月趕到京中，青樓楚館，變成了這些文人吟詩作賦的最佳場所。
京中不少官員的資料她都讓蕭翦整理過，然而文人的圈子，她還真沒怎么關(guān)注過。
前世她不到十五歲就開始執(zhí)行任務(wù)的人，雖然各方面的知識量驚人，但對于這些文人吟詩作對的高雅情調(diào)，從未接受過正規(guī)教育的東方洛染仍舊表示牙酸。
不過這侯宗域的詞，嗯.......大俗大雅，的確寫得不錯.......
倒是遠(yuǎn)超了她對文人的認(rèn)知。
“哪個是侯宗域？”她問那書生。
“就是那個，坐在二樓穿青色衣服的那個。”那書生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地指到，又道：“雖是辭藻出眾，配這曲調(diào)極佳，可細(xì)細(xì)品味，實在是靡艷?！?p> 東方洛染目光看向二樓的某處，果見一青衣男子，身形修長，白皙文弱，正站在那里，一手在前，一手背于身后。
聽了旁邊書生的話，她將目光轉(zhuǎn)向他，“瞧你剛才的樣子，不是聽得挺沉醉么？”
這書生一噎，“我那是沉醉在魚榕姑娘的舞姿和歌聲里，”說著便又感慨：“不虧是魚榕姑娘，只是聽了幾遍，便能自行唱出這么好的詞，跳出這么好的舞........”
東方洛染聞言笑了笑，沒再說話。
照著書生所說，能被稱為四公子的四人，定然才華不錯，極有可能在今年的禮闈中脫穎而出，撥得頭籌。
若她能將一人收入麾下，朝堂之中便等于有了眼睛。
只可惜，想法雖好，朝中想要招攬這些文人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她無權(quán)無勢，還是一介質(zhì)子，犯不著趟這趟渾水。
她的目光又回到臺上一身紅衣妙曼的魚榕身上。
看了看四周，發(fā)現(xiàn)周圍全都是人，而且視線不時被遮擋住，她便不由皺了眉，“這里的座位怎么這么少，擠在后面怎么看得清？”
這書生看了看她的小個頭，便不由嘿笑了一聲，道：“你以為什么人都能坐到前面的么？那前面的座位，若是沒有邀請函，可是得花大價錢才能買來的。而且即便你有錢，也得提前十天預(yù)訂，你若想去前面，只能去搶十天后的了。嘖，真羨慕今天的人，趕巧碰到魚榕姑娘出場?！?p> 這書生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其實后面也還看得清.........嗷——嘶，你這人怎么動手傷人那?！?p> 原來在他將手放到東方洛染肩膀上的時候，便被東方洛染一把抓住，反擰到了一旁。
她松了手，平淡看了眼那疼得齜牙咧嘴的書生，“我不太習(xí)慣別人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