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搶房場
泉貴經(jīng)歷了他人生中又一個驚心動魄的一年。.
朝陽險些被大水沖走,馬兒受驚他顯些被嚇?biāo)?,可憐的朝霞和壯壯也都受了驚嚇。
這一年,他家經(jīng)歷了最驚險的時刻。
是該蓋新房子了,泉貴看著大哥家那漂亮的磚房子,他的心里下定了決心。
“雨季過了就蓋”泉貴和桂清盤算著。
泉貴想轉(zhuǎn)轉(zhuǎn)運氣。
“爸,我爺讓你去趟”在外邊瘋玩的壯壯突然跑回來叫泉貴。
泉貴不知道他爹找他有啥事。
“沒啥好事,有好事也倫不到咱們”桂清不開心地說。
泉貴沒說話,他沒有急著出門,他坐在那兒,看著朝陽作業(yè)本上那數(shù)不清的優(yōu)字,心里美滋滋的。
桂清給他倒了杯茶水,泉貴抿了幾口。
泉長海的家在村子的正中心,在村里是地勢最高,房基地最好的地方。
泉長海的幾個兒子都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房基地,但都沒有他的老房子位置好。泉貴和大哥二哥家挨著,在村子的西頭,小弟泉糧的家緊挨著他爹泉長海。
泉長??煲畾q了,最近幾年他的身體越來越不好,經(jīng)常的咳嗽,地里的農(nóng)活他干的也是有些吃力的。一到農(nóng)忙季節(jié),兒子們會來幫他幾天,當(dāng)然出力最多的就是泉貴。
泉貴老實憨厚,干活不偷懶,他不象他的老兄弟,只會說好話,干活就偷懶。飯好就去吃飯,平時老兩口有活時他很少露面,沒事時總?cè)ニ遣涑院?,說笑話逗他們開心,這些泉糧很擅長。
可泉長海偏偏就是愛聽他的老兒子的話。
泉糧身下其實還有一個弟弟,在這個孩子三歲的時候,因為得了一場感冒。
大哥泉軍這樣說:
泉長海不省得拿錢給老小治病,藥都不給吃,這個弟弟就這樣活活地病死了。
最小的孩子就這樣死去了,這讓泉長海很傷心。
他不是不想給孩子治病,他太窮了,他有五個兒子,他一屁股的外債。
小兒子的死對這個老爹打擊很大,他把他葬到了自家地里,想著死后他能感受到家的溫暖。這么多年,泉長海和老伴堅持自己生活,可能他也是在思念他最小的兒子吧。
“干啥去,三哥”王大頭挺老遠(yuǎn)地向泉貴招手,他扯著脖子喊到。
“去我爸家”泉貴回著。
“準(zhǔn)沒好事”王大頭沒心沒肺地咧咧著。
泉貴沒說話,他不由地加快腳步,想甩掉他。
他最受不了王大舌頭墨跡了。
“三哥,房子啥時蓋”王大頭追了上來。
泉貴沒說話。
泉長海正在家門口迎泉貴,看見王大頭也跟在后邊。
“你來干啥來呀,回家去”泉長海呲噠著說,他背著手扭頭往院里走。
王大頭朝泉貴吐了吐舌頭,他知趣地走了。
泉貴進(jìn)了屋,坐在炕沿邊,他媽遞給他一杯水。
泉長海又點了一根煙,抽了幾口。
“你想蓋房子啊”泉長海問。
“啊,想過幾天拉磚去”泉貴咧著嘴驕傲地說。
他著摸著他爸話里的意思:要給他倆錢,他嘴咧的更大了。
他忍不住瞄了一眼他的爸爸。
泉長海吸著煙,不停地打量他的兒子,試圖從他臉上找出點什么。
“把房子蓋這兒吧”泉長海彈了彈煙帶,輕聲地說。
“啥”泉貴從炕沿邊站起來,不自主地挪了幾步。
“我和你爸想和你們一起過”泉貴媽大聲說。
泉長海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老婆,沒說話。
泉貴媽不吱聲了。
她在家里沒有多少發(fā)言權(quán),這個家里還是泉長海說了算。
泉貴像他媽一樣憨厚,沒心眼。
“我歲數(shù)大了,身體也不太好。你們搬過來和我們一起過吧”泉長海加快了語速。
他又抽了兩口煙,把煙帶放在了炕上,喝了一口水??粗F。
泉貴好像沒太明白他爹的話,他吱唔著說不出話。他看著他媽,想讓她再說的詳細(xì)些。
媽媽不在說話了,只是不停地喝著水,看著兩個人。
“地都給你種,你要是同意,就開個會,和大家說說這事”泉長海一口氣說完,穿上鞋下炕走了。
泉貴傻傻地、呆呆地杵在哪。
他心里是樂意的,這么好的房場,在這兒蓋上大紅磚房得多氣派啊。泉貴美滋滋地想著。
一路上,泉貴感覺自己象是要飛起來了,飄飄忽忽地走回了家,他樂壞了。
泉貴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桂清,桂清也高興的不得了。
泉貴做夢也不敢想他爹能想到他,這些年家里除了供他上了幾年學(xué),沒有什么好事能掄上他。
泉貴當(dāng)然樂意了。
這樣一來,地又多了好多,泉貴和桂清盤算著。
他沒想到他爹會對他這么好。
一直以來泉貴都沒敢惦記這個房場,村子中心,這么好的位置,他泉貴今年看來是要走運了。
泉貴開始找車?yán)u了,他找了小武子和他的好友江凱。他和他爸說好了磚直接放到他爸的院里,過了雨季就開工蓋房子。
泉貴他們在路上碰見了吃喜酒剛回來的王大頭。
“干啥去,三哥”大頭問。
“要蓋新房子了”江凱說
“拉磚,回家?guī)臀倚多蕖比F開心地說。
“行勒,去你家等你們噢”王大頭揮著手說到。
“去泉叔家,磚往那卸”小武子說
大頭飛一樣地開著他的破三輪走了。
今天的天氣睛的很,陽光刺的人睜不開眼睛。泉貴讓江凱他們別開太快,他怕把磚扽達(dá)壞了。
滿滿的兩車紅磚,泉貴越看越是喜歡,這是他們走了二十多里路拉回來的。
一進(jìn)村,他看見泉長海院里好像站了好幾個人,以為是來幫他忙的。
四輪車駛進(jìn)了泉長海這個前后帶大院的豪華地段。
泉貴跳下車,正準(zhǔn)備卸車呢。
”別卸了“他的老兄弟泉糧含著眼淚從屋里出來了。
”咋地了“泉貴以為家里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泉糧把泉貴推進(jìn)屋,他去招呼江凱把磚車開走。
泉長海抽著煙坐在炕頭,滿臉官司地不吱聲。
”咋地了,“泉貴看了一眼泉長海,見他爸沒瞅他。就轉(zhuǎn)身問他媽。
”出啥事了“泉貴很想知道到底又咋了。
”你說吧“泉長??粗掀牛疽馑f話。
”你老兄弟要和我們一起住“老媽低著頭,默默地說。
”他啥意思?“泉貴的聲音一下高了八度。
泉長海象是被震到了,他一哆嗦。
”糧子說,他養(yǎng)我們,以后無論我們病或是死都不用你們哥幾個操心,他一個人花錢?!袄蠇尵従彽卣f。
”你兄弟能這么說,也是難為他了,他一心為我和你媽著想,我看他能對我們好?!叭L海開口了。
”恩,剛才糧哭的都不行了,他離不開我和你爸,我們還是想和他一起住“老媽哭著說。
不明白她是被老兒子的眼淚感動的,還是她覺得此刻對這個傻乎乎的三兒有些許愧疚。
”哼......哼“泉貴用鼻子眼發(fā)著聲。
”等著遭罪吧“泉貴啪地摔門而出
他回了家,磚被碼在院子里,很整齊。
他的小院小很小,幾乎被磚占了一半的空間。
”糧子帶人幫著卸的“桂清像是不太相信地說。
江凱擔(dān)心泉貴,晚飯后來找泉貴,安慰他別太在意。
泉貴看見好哥們,他哭了。他只有在江凱面前才能放心地落淚,他拋下所有的包袱,只想讓眼淚洗去這所有的傷心。
江凱只是靜靜地聽泉貴說話,他太了解這個兄弟了,他真是太難了。
第二天的晚上,泉長海把哥幾個和媳婦們都叫了去,泉貴本來不想去的,但桂清非逼著讓她陪自己一起去。
泉貴也想見識一下自己那個同母同父的兄弟是怎么耍的。
泉糧和媳婦象是早早就去了,他準(zhǔn)備了茶水,挨個給哥哥嫂子們倒水。
他很熱情,也一下變得很好客,像是這個家的主人一樣。
泉長海瞇著眼開心地看著他這個會來事的老兒子。
泉貴掃了他爹一眼,泉長海趕緊收回了他那得意的笑容。
”今天和你們說一下“泉長海放下了煙帶,嚴(yán)肅地說。
”以后我和你媽和糧子一起過了,我倆的地都給他們,你兄弟養(yǎng)我們老“泉長海挑著眉,一臉知足地說。
他很感激自己的老兒子。
兒子想全心全意地養(yǎng)他,他開心的不得了,他突然感到自己生了一個孝順兒子,這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對于泉糧,泉長海從未懷疑過他的孝心。
泉糧站在中間,很懂事地給爹媽掬了個躬。又給哥嫂們鞠了個躬。
他一下子收回了臉上的笑容,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了下來。
”今天我糧子發(fā)誓,以后不管多難,我一個人養(yǎng)老人,決不讓你們拿一分錢“泉糧義正言辭地說。
他不停地擦著眼淚。
“我真離不開爸媽”泉糧哭的很感人。
”老人將來要是有病啥的咋算“泉軍問。
大嫂碰了碰大哥,提醒他——不讓他這么早說話。
”是呀,要是以后沒的那天,咋辦“二哥泉虎說。
”就是啊“二嫂應(yīng)和著。
泉長海瞪了一眼他的二兒子。
他不喜歡他的兒子們談?wù)撍乃溃芍M這個字。
泉貴沒說話,桂清看著他也沒吱聲。
”都算我一個人的,你們放心,以后我讓孩子餓死都不會叫咱爹媽受苦的“泉糧又開始激動了,他的眼睛看起來不是很紅,但眼淚不知怎地卻不停地往外涌,他的淚象個噴泉一樣,流不干。
”好兒子“泉長海滿意地說。
”你們想老頭老太太隨時來看,我從今天開始不會再讓咱爸下地干活也不會讓咱媽再做飯了,我們自己全包了。我發(fā)誓“泉糧看了一眼媳婦,下定決心地說。
泉貴媽又被感動的哭了。
”那你立個字據(jù)吧?!按蟾缯f。
”哥們立啥字據(jù)啊“泉糧的眼淚止住了,他笑著說。
”凈整沒用的“泉長海發(fā)話了,他重新拿起煙斗,裝上一袋煙抽了起來。
”憑啥不立,以后你反悔咋辦“泉貴開口了,他瞪著眼盯著這個耍盡心機(jī)搶他地盤的老兄弟。
”別到時光說不干“二嫂說
”那有啥,不就是字條嗎,你們想要給你們。自己爹媽有啥不養(yǎng)的。我可干不出來那不是人的事“泉糧急皮蒜臉地說。
”說的好,老兒子“泉貴媽附和著。
泉糧立了字據(jù),共四條。
1、房場歸他一個人獨有。
2、父母的地歸他一個人獨有。
3、老人家里的一切財務(wù)歸他一個人獨有。
4、父母養(yǎng)老所有一切他自己承擔(dān)。
這就是泉糧的孝心證明,他是個很聰明,也是個會把握時機(jī)的人。
他把他的父母哄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把他的哥哥們耍的沒有話說,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
泉貴這輩子可能也趕不上他的老兄弟了,他嘴笨的很,不會說好話,更不擅長“排兵布陳”,他只是傻實惠地為人做事。
這件事過了許久泉貴才知道事情的原委,泉良怎么一下子就知道他爹要把房場給他的,他一直以為是泉長海找的泉糧。大頭說:那天他回來,在村頭看見了泉糧,無意間告訴他泉貴去拉磚了,讓他在老泉家等著。泉糧一下就猜到了他爸的心思,拉著媳婦哭哭嘰嘰去打感情牌,泉長海就吃老兒子這一套,一下子就沒了招數(shù)。
老泉就這樣很容易地被他老兒子俘獲了。
泉貴大病了一場,他第一次感覺自己活的很窩囊,他就象那小白兔一樣任狼抓捏,難受極了。
泉貴很感激王大頭的多嘴,他太了解他爹了。
只要老兄弟想要這個房場,就算泉貴房子已經(jīng)蓋上了,他泉糧也能使招讓泉長海逼著泉貴扒房子。
泉貴服了。
泉貴不是個輕易就會被打垮的人,他不貪心,也就很快能讓自己釋然。
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房子也是一樣要蓋的。
1988年的秋天,泉貴的房子蓋好了,雖然不是很大,但卻很溫馨。
那紅的令人心醉的大磚房,是那么的威武與溫馨。
這是他的家,是他一直以來渴望的夢。
告別了四面露風(fēng)的土房子,人的心情也可能變好了,泉貴每天都不明原因地傻笑著。
他逼自己忘記很多事情,他只想讓自己快樂一些,讓他的孩子們也快樂一些。
尼木子《學(xué)霸種子花》(全部原創(chuàng))第八章:搶房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