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做,”一個清亮的男聲輕聲問道,他聲音之中帶著猶豫不決,“不對他太殘忍了么?”
另一個聲音顯得很遺憾:“這就是命運啊,我們家的命運?!?p> 男聲一愣,但隨即激烈的反駁道:“命運就那么的不可戰(zhàn)勝?”
“你沒反抗過......”遺憾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至少,我去與它斗爭了,可我輸了,輸?shù)囊凰?。?p> 忽然,聲音逐漸化形,一個臉上帶著苦笑的男人傲立于虛空之中,稽康現(xiàn)在臉上可沒有當時那般傲氣了,但也是毫無認輸?shù)囊馑?,正如他所言,他與命運斗爭過,這就是他驕傲的資本。
“老友,這是我的最后一絲殘念了?!被悼嘈?,“我沒辦法接著看著他了,接下來,拜托你了?!?p> 隨后,他身影逐漸淡去。
“不許走,”忽然,一道光線鎖住了他逐漸淡化的身體,一道冷冽的聲音傳來,“你是神,神就要這么認輸?”
稽康嘆氣,但并沒有去接這個話題:“我想看著他長大,我是他父親,但我沒辦法了,接下來......”
“我他媽都說了!”那道冷冽的聲音猛地暴喝,也逐漸化形,狐言脖頸上青筋暴起,“所謂的神就要這么放棄?你都說了你要看著他守護他,你現(xiàn)在就這么走了你還算個屁父親?還不如我這個老師!”
被狐言一頓痛罵,稽康仿佛有些醒悟:“對呀,可......”
“沒有可是,”狐言聲音再次恢復平靜,“只要我想做,沒有我做不到的?!?p> “呵,”稽康苦笑,“果然呢,你還是你,驕傲自大?!?p> “這是什么?!?p> “九夜劍?!被岛雒鳎澳阋??...”
“那違背陰陽之理,絕不可取。我先將你的靈魂鎖在這里面,如果他真如你所說,那么他就是能違背陰陽之理的那個?!?p> “唉,”稽康微微嘆息,“我來跟你講講吧?!?p> “我們家,體內(nèi)流淌著復仇的血液,”稽康渾渾噩噩,他想起了父親曾對他說的話,“對,他要為我復仇,正如當年我為我父親?!?p> “陳家知道嗎?我們其實是一樣的,都背負著不可逆的命運,他們體內(nèi)流淌著鬼王血脈,那就是詛咒?!被迪氲绞裁淳驼f什么,他要說的東西太多了,根本沒辦法自己理出頭緒來。
“他是個好孩子?!焙猿聊耍仓阑邓f非假,“這樣,真的有些殘忍......”
“所以,”稽康苦澀一笑,“我對不起他,你至少陪伴了他二十六年?!?p> “于是,我推舉他為鬼道,那女孩也是個很棒的孩子,我不希望他負了她?!?p> “你希望他逆命?!焙砸徽Z中的,他已經(jīng)看出來了稽康所圖何在,他依舊在為孩子著想。
“對,鬼道,那就是違背陰陽之理的唯一辦法。”稽康想了想,給了“鬼道”一個響亮的定義,“能夠改變世界的人。”
“紙鳶是個好名字,他一定會飛起來的。”稽康一笑,笑容之中是無比的開懷舒朗。
“陳家那孩子你見到了嗎.......”狐言輕聲問道。
二人談話聲越來越遠,似在天邊。
......................
“師父,”紙鳶臉上的淚痕已經(jīng)全部拭去了,他面無表情的站在狐言面前,他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是忽然覺得很難過,就像是心被割掉一塊。
“嗯,”狐言一時間無語,他陪了紙鳶二十六年,他知道面前的是一個好孩子,可那么殘酷的真相......還有他背負的命運,鬼道,逆命,陰陽之理,這不是他該承擔的。
“你......吃飯了嗎?”狐言決定先從一個比較溫柔的話題入手。
紙鳶驚,摸了摸臉,忽然覺得自己臉上是不是有東西,今天的狐言怎么不對勁?
狐言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這都是什么屁話。
“呃,你知道你生父是誰嗎?”狐言不再隱藏了,直接拋出主題。
“唔?”紙鳶周身猛地一震,他不知道,他從來都不知道,他是個孤兒,他被師傅撫養(yǎng)長大,他沒有父母!
忽然,紙鳶腦袋幾乎要炸開,瞬間,無數(shù)的信息就像是洪水一樣涌入他腦中,宿命,父母,家庭,以及鬼道之難。
“啊啊?。 奔堷S猛地咆哮,隨后,他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他為了搞清自己的身世,他幾乎在短短的幾秒之內(nèi)將大腦開發(fā)到極致,強行接受了所有的信息,他現(xiàn)在一切都明白了。
狐言有些內(nèi)疚的看著跌坐在地上的紙鳶:“紙鳶......”
“不,”紙鳶驚魂未定,喘息的同時瞳孔也在跟著氣息縮小放大。
“師父我明白?!焙钥粗@么懂事的紙鳶,不由得有些心疼。
“我父親......”紙鳶眼神暴躁冷冽,幾乎有殺人的光線,“是誰殺的?”
狐言很明顯能感受得到紙鳶身上氣息的轉變,從原本溫和的青年氣息逐漸轉變?yōu)榱艘环N充滿殺意的復仇氣息!
交給他完整的身世,真的是好事嗎?
人變成魔鬼,原因就在于一瞬間,從天堂掉到地獄,反差太大,一時半會沒法接受。
“對了,”但最后狐言還是接受了現(xiàn)實,可能正如稽康所說,他們家,生來就背負著復仇之命。
“還有這個?!焙赃f過一柄劍,此劍通體晶紫色,陽光泛在上面熠熠生輝,就好像是無比的璀璨紫色寶石般。
而且紙鳶能感受得到,他背后的玄墨在回應九夜所發(fā)來的氣息。
如果沒猜錯,那這或許就是那柄兇劍,九夜劍!
他忽然想起在八年前的那個時候,玄墨劍,也是如此。
“師父……”紙鳶也和八年前一樣,淚水打濕了眼眶。
狐言慈愛的摸摸紙鳶的頭:“不,這是他的意思,我只是在履行他的意愿?!?p> 如果,那保存的只是紙鳶的身世,而沒有稽康的任何感情,或許紙鳶絲毫不會被觸動,可正是因為稽康將思子愛子之情全都放到了那個小光球中。
紙鳶或許在查看自己的身世時不會有太觸動也用不了多久,可看到稽康的愛子之情時,他卻是要花一輩子來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