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后人...”一個慈祥的女聲在陳天明耳邊響起,“都這么大了啊...時間過得飛快?!迸曤m然慈和,但也是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嚴(yán)。隨著一陣輕煙飄散,滿面皺紋,微微有些發(fā)福的老婦人現(xiàn)出原型。
“關(guān)于我們是誰你就不用知道了?!崩蠇D人臉上掛著慈愛的微笑,“孩子,告訴我,你來這里做什么?”
“我要拿到先祖?zhèn)兺暾难}!”陳天明的話擲地有聲,昂首挺胸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為陳家洗脫恥辱!”
“大膽!”一個男聲勃然大怒,沒想到一個后輩竟敢口出如此狂言,“完整的鬼王血脈珍貴又強(qiáng)大,豈是你這種小鬼能夠駕馭的?!”
“別著急嘛,既然是我們的后輩,嘗試一下也未免不可。”另外一道輕快的女聲咯咯的笑著,盡管說的話是傾向于陳天明,但語氣就是完完全全的嘲諷,“小鬼,你血脈不精。且說說是哪位寄生了你?”
又是一位先祖現(xiàn)形,正是剛才的輕快女聲。和陳天明所預(yù)想的刻薄中年女人不一樣,是一位靚麗的少女,少女身著銀色唐裝,手中拿著一把折扇,扇開又合,忽現(xiàn)的半張臉上帶著玩味的笑容,眉眼之中蘊(yùn)含輕佻。
陳天明沒有用語言回答,他將蟒袍揭開,漏出左手腕處,右手拔出長劍狠狠地在左手腕處劃了一道,嫣紅色的血液歡快地流淌。陳天明隨手將劍上鮮血蕩去,插回腰間。
少女收了扇子,面色有些僵住了。
細(xì)長的手指輕輕地刮了些血液下來,她將手指放在唇邊抹了抹,一股不受控制的恐懼從心底洶涌翻騰而上,這個年齡不大的孩子的血液壓迫竟然如此強(qiáng)大!
她花容失色,連忙抹掉嘴唇上的血液,手指在銀白長袍上抹了又抹。那股恐懼之意才勉強(qiáng)有的控制。
但她再也不愿去回憶那股強(qiáng)大的壓迫了。他的身形幾乎覆蓋了整片天空,山峰與長天之間是他的身影在守望。當(dāng)血紅的眸子忽現(xiàn),令人感到的只有恐懼。
那個世界,只有血色與黑暗。
“這孩子...”少女連忙丟下手中的扇子,之前的笑容全然不見了,“寄生的是泰山府君!”
大院似乎炸開了,時間人聲鼎沸...有可憐,有憤怒,有惋惜有憐憫,但陳天明始終沒有聽到那道威嚴(yán)無比的聲音。
“陳天明?!蹦堑劳?yán)的聲音傳來,他的聲音震的他耳朵一陣嗡鳴。就好像是青銅巨鐘的撞擊,長劍相交的錚響。
“在?!标愄烀鬟B忙作揖。
“你想拿到我們完整的血脈?”
“是?!?p> “你可知,當(dāng)身體無法承受血脈時,會有怎么樣的下場?”
“爆體而亡?!标愄烀麟p眼發(fā)狠。
“還愿意嘗試嗎?”
“愿意。這場戰(zhàn)斗,無法回絕?!标愄烀鲌远o比,回答毫不拖泥帶水。
威嚴(yán)的聲音沉默了,他還真的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用生命打賭的人。
短暫的沉默之后,威嚴(yán)的聲音避開了陳天明的眼神,淡淡的回絕道:“我無法相信你。你還太年輕了,盡管身上的傷要比我想象得多,盡管披蟒袍帶天冠??杉词故沁@樣,我依舊無法相信你?!?p> “所以,請回吧。無論最后的結(jié)果如何,你都是終結(jié)了,接下來不會有任何人受苦受難,他們也會感激你所做的貢獻(xiàn)。再最后享受幾天好日子,我們在這里等著你?!?p> “不...”陳天明的眼中的光突然就暗下去了,原本明亮的眼睛中蒙上了淡淡一層水霧,可在這位的面前他幾乎沒法發(fā)出任何聲音,只能不甘的搖頭。
“別固執(zhí)了......這樣的重?fù)?dān)你無法承擔(dān)?!?p> “為什么?您就連一個人都沒有好好的了解過,就斷定他不行?!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像您一樣偏執(zhí)固執(zhí)!那我看,根本就不存在反抗了!遠(yuǎn)古豪杰至今,有幾人,毫無歷練,生來就被眾人認(rèn)可!?”
陳天明憤怒了,眼中閃耀著憤如火山的耀光,他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大聲的咆哮,就連腰間的劍似乎都在與他共鳴,劍身不斷的顫動,似乎在訴說著不甘之怒。
他還不愿意這么早走,不愿意這么窩窩囊囊的走。這個世界有太多值得他留戀的東西了。從小他就在做一個夢,一個充滿著奇幻的世界,這可能是每一個熱血中二少年的夢。一段段曲折離奇的故事,一段段跌宕起伏的愛情,最后戰(zhàn)死沙場,英雄不朽,忠骨長存。
現(xiàn)在自己實現(xiàn)了這個夢,卻要被其他人無情地抹殺,這絕對不行。
長輩無形的靈體狠狠的一顫,嘴中廢了好大的勁才吐出兩個字。
“送客?!?p> ....................
陳天明枯坐在幾乎腐爛的木門前,呆呆地望著嘎吱嘎吱顫動的木門,腦中一片混沌,欲哭無淚。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么這些家伙就這么固執(zhí),寧愿住著僅僅三進(jìn)三間的“大殿”,忍受著被安置在偏遠(yuǎn)之處與世隔絕的寂寞,也不愿意傾盡全力拼死一搏,為家族贏得原本該有的榮光。
他懷中抱著長劍,呆滯的雙目之中透露出一絲失望。右手緊緊地握著一張信。
那就是父親留給他的家書了。
想了許久,陳天明失望的直起身體來。他似乎想通了,先祖說的似乎是對的,自己與泰山府君相比,那就是流星比皓月,螢火對日光。看到那雙眼睛一瞬間,自己就化為飛煙了。
還不如利用這短則五六月多則三五年的時間里,好好的享受最后的生活,放下手頭所有的事情去游山玩水,貪圖享樂。
想來自己的一生過的也還不算糟,前個十八年平平無奇,有父母有妹妹有兄弟有朋友,父母未曾虧待自己,自己什么也都有......這樣殷實的家庭沒什么可不滿意的。
后八年也還算是奇妙,幾乎每天都能看到美女。二十歲更是轉(zhuǎn)折點,夜月之夜見到了最好的她...每天一起嘻哈打鬧,有喜悅有幸福,也有必不可少的爭吵。
但也就個五分鐘,又笑嘻嘻的一起打游戲了。
盡管傷痕累累,但也沒留下一道疤,還偶爾能享受美人無微不至的照顧。
前十幾個小時可以說是他超級美好的回憶了,他終于丟掉了自己的初吻,丟給了自己最喜歡的人。
看一遍家書,該上路了。
他緩緩地打開了信封,拿出里面的紙張,一字一句細(xì)細(xì)的品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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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最親愛的兒子,陳天明:
當(dāng)你看到這封家書的時候,想必一切事情的真相都已經(jīng)脫離深淵浮出水面了吧?
真不愧是我的兒子!真的很棒!
其實倒也沒什么想說的......呵呵...你也知道我腦袋慢。
爸爸還是要和你說一聲對不起,因為我們,把你也牽引到了這些破事上面來了。這不是我們?nèi)我庖粋€人想要看到的,作為尚且稚嫩的少年,本不該背負(fù)沉重的血脈。你本該好好的享受富足的生活,完成應(yīng)盡的學(xué)業(yè),一步一步走向最光明的頂端。而不是拿起刀劍,以命相搏。
或許你覺得這不是什么壞事,可爸爸要告訴你,我們,至少我們希望,你是一個應(yīng)該活在陽光下的少年,而不是隱匿于陰影中的戰(zhàn)士。
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生活的不錯吧?身邊有一個喜歡的人,結(jié)識了很多朋友,走過祖國大地廣闊的土地,見過一道道美麗的風(fēng)景,有著或多或少的金錢......
盡管你不是唯物主義者,認(rèn)為沒有錢就不代表無法生存??涩F(xiàn)實往往與美好的理想向悖。
你現(xiàn)在羽翼漸豐啦...爸爸媽媽再也護(hù)不住你了,你會一步一步的走出我們逐漸脫落的羽毛下。銜起樹枝石子搭建屬于自己的家,不大,卻是一個溫暖的家。
你現(xiàn)在可能有,也或許是過去有,更可能的是未來才會有,最不希望的是永遠(yuǎn)沒有...總而言之每個人都要成家立業(yè),都會有常伴身旁屬于自己的小鴿子,也會有漂亮的小孩子。這些才是我們愿意看到的。
我們還很對不起曉思...因為我們血脈中流傳的詛咒,她總有一天也會一步一步走向深淵。盡管很對不起你,但我們還是希望,你能夠安穩(wěn)的護(hù)住她,讓她永遠(yuǎn)永遠(yuǎn)保持最純凈的心靈。
爸爸還要再最后囑咐你一句:不要妄想逃脫現(xiàn)在的生活,盡管它有多么的艱苦。
如果去逃脫,不去面對,等到多年后你再去回憶往昔,你就會質(zhì)問當(dāng)年的無能逃避的自己。
狠狠地質(zhì)問自己的內(nèi)心:你真的甘心么?
我永遠(yuǎn)愛你,也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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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甘心么?
你真的甘心么?就此逃避自甘沉淪?
陳天明仿佛看見了臨死的自己瞪大雙眼,張著嘴巴,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他在狠狠地質(zhì)問著現(xiàn)在妄想逃避的自己:你真的?甘心么?
這如同惡鬼一樣凜冽的聲音不斷的浮蕩回響在他腦中,不斷的質(zhì)問著他,腦海中的少年就只能無能的蹲在地上抱著頭不斷的躲藏,妄想逃脫。
不!我不甘心!
陳天明在腦中瘋狂的吶喊著這句話,這次那道惡魔的聲音又換了一種問法:那你要怎么做?拿出實際行動來!
他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的無能,只敢在腦中吶喊算什么本事?拿出實際行動來??!
陳天明仔仔細(xì)細(xì)的將家書疊起來,放置在衣襟內(nèi)。
他右手摁住左邊的劍柄,大步流星的走向腐朽的木門!右手猛地抽出劍刃,一連六劍飛舞而出,木屑紛紛灑落,六道霞光閃耀而過,木門赫然開裂,轟隆隆的倒塌!
太慢了,這樣的速度與力量只會第二次被掃地出門。
陳天明苛責(zé)自己。腦中的魔鬼再次吶喊:你真的!甘心嗎!
陳天明每走一步都要感受著無窮盡的威壓,每一步都會讓他汗流浹背,每一步都會讓他青筋暴起。他死死的咬著牙關(guān),一步一步的提著長劍邁動步伐,但依舊不肯懈怠,每走一步,劍刃上的風(fēng)之力凝聚的就會越多,越濃厚。
他勉強(qiáng)的拖著步子走到了第二道木門面前,頂著令人渾身碎裂的痛苦揮劍!
就這么看似輕松的一劍。可陳天明幾乎是頂著全身碎裂的重壓揮出的,每一塊骨骼都在錚然轟鳴!
一道貫穿天空的劍芒暴放,木門與石墻同時被斬碎為粉末!
正在此時,眾先祖的靈體化為本身,所有人面含都期待,有著許些欣慰的笑容,帶著鼓勵的輕輕鼓掌。位于正中央的俊朗男人就是將陳天明掃地出門的始祖,他雙手抱胸,嘴角有著一絲笑容,眼神中也帶著期待與鼓勵,只不過表達(dá)的沒有那么明顯。
陳天明身上的重壓禁制隨著木門的破碎也一起消失了。他面帶微笑高揚(yáng)長劍,劍鋒與那股威嚴(yán)的目光相交,卻也是毫不落下風(fēng)。
陳天明劍鋒直指那位強(qiáng)大的先祖,放出豪言壯語。
“我要向您挑戰(zhàn)!”
“如果我贏了,就請給我一個不留遺憾的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