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形意拳的根基

　　兩個人都停下來后，惺惺相惜的站到了一起。

　　邢健候說：“多謝指點”。

　　王洪卻也說：“多謝指點”。

　　趙婧之聽的一頭霧水，這是什么意思？

　　邢健候說：“走，前面有個空房子，到那里坐一下”。

　　路上，他為自己教日本憲兵隊的人武術(shù)自辯，對王洪說：“我只是給了維護(hù)家族的生意，這才給日本人做事的。對于日本人，連形意拳的基本功都沒教過”。

　　王洪微笑著不與置否，他準(zhǔn)備只談拳術(shù)。

　　邢健候突然冒出一句：“后面你用的跟形意拳的東西很象，你會形意拳？”

　　王洪說：“我在你哥哥的拳館里，看了一下形意拳的演練，然后，就照著《形意拳學(xué)》這本書瞎琢磨”。

　　到了邢健候的小屋。邢健候這才細(xì)說：“這本書是形意拳公開于世的第一本書”。

　　有些話似乎不太好說，邢健候斟酌了一下，這才繼續(xù)說道：“這本《形意拳學(xué)》上說的不多，可孫師伯的另一本書《拳意述真》就厲害了。里面記了很多形意拳、八卦掌、太極拳的東西，三拳門人幾乎人持一本，從書上找東西”。

　　王洪有些奇怪：“不都學(xué)了拳了，怎么還要從書上去學(xué)？”

　　邢健候說：“形意拳很奇怪，剛開始的東西非常少，剛傳到了河北時，只有五行拳的劈崩兩式讓人重視，十二形都不全，可功夫照樣全都練出來了。后來，大家覺得東西太少，沒辦法拿出去教人，就又向山西那邊學(xué)，這才補全了十二形和不少套路。可有人補了，有人沒補。拳理上也是這樣，很多人功夫特別大，可手里沒有全套的拳譜”。

　　這似乎是門內(nèi)秘聞，邢健候悶著頭繼續(xù)說道：“就算有拳譜的，還出來了好幾樣兒，也不知道哪個是哪個。等到《拳意述真》這本書一出來，大家才認(rèn)真的校對手里的拳譜”。

　　隨后，他又推薦了孫祿堂的其他幾本書，《八卦拳學(xué)》、《八卦劍學(xué)》、《太極拳學(xué)》，他覺得這些書都值得一看。

　　王洪有些心馳神往。

　　這些雜話說完了，邢健候就問王洪的身法步法是怎么練出來的？

　　王洪就說了句大實話：“跑。從小拿著鐵棍子在山上跑，圍著柱子跑，圍著皮草靶子跑”。他這跑字里面有很說道，只是沒有細(xì)說。

　　邢健候一愣，這劍法有點原始古樸的感覺。

　　就拿自己練的形意拳對應(yīng)：“練劍法要不要練拳？站什么式子？”

　　王洪說：“活動身體可以用拳腳，不專門練。練劍不能死，感覺身法要求差不多，只是不用樁步”。

　　古代劍法甚至古人的武藝，都沒有站樁這個說法。

　　直到了清初，種種原因，武藝向外發(fā)展被異族壓制，開始轉(zhuǎn)為從已身中求真時，站樁出現(xiàn)了。

　　但民國初期，并沒有站樁這個詞。

　　如果硬說有，也只是一種語境，比如形意拳學(xué)里說的：“萬法皆出三體式”，象，但也不是站樁的本意。后期延伸出來“站三體”或“入門先站三年樁”，本意卻是站規(guī)矩。

　　南派拳種有扎馬的說法，北派武術(shù)有蹲馬步的稱謂，約等于同“站樁”。

　　話說到這里，王洪就問邢健候：“你們站什么式子？”

　　邢健候稱尚云祥這一脈管三體式為“形意母式”，他們以站三體、劈鷹捉為主。

　　要說形意拳講究站三體式的，還以郭云深自己，和他教出來的幾個徒孫最有名。

　　郭云深自己站三體式，也不知道站成什么樣了，就叫來幾個傻小子，一個拿一根長長的白臘桿子，頂在他腹部，而這郭云深先生一叫勁兒，五個傻小子全摔出丈外。

　　孫祿堂是郭云深的徒孫，卻是他親自帶出來的。孫祿堂有個徒弟，叫齊公博，為人特別喜歡武術(shù)，好不容易拜了孫祿堂為師，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體不怎么協(xié)調(diào)，別人一學(xué)就會的，他要琢磨很久。

　　這人也執(zhí)著，知道了“萬法皆出三體式”的說法后，就專門琢磨三體式。

　　結(jié)果站了三年，硬把三體式里的東西站了出來，擺個架式一站，師兄弟們是推不動、拉不動、甚至抱也抱不動，摔也摔不了，跟樹生根一樣。

　　這時再練其他東西，跟換了個人一樣，一學(xué)就會，一點就通。后來，這位齊公博先生就到HEB省的一個高校里當(dāng)了國術(shù)教師，這就是“入門先站三年樁”的來歷。

　　而邢健候的老師尚云祥，雖然拜李存義為師，卻也跟師爺郭云深老先生學(xué)習(xí)了很長時間，他傳下來的練法與孫祿堂的十分接近。

　　他曾經(jīng)當(dāng)眾展示過一次三體式。

　　有個人擅長雙跺子腳，腳到墻塌，他向尚云祥逞能，結(jié)果尚云祥三體式一站，讓他踹，第一次沒踹動，第二次便一躍而起傾力再踹，尚云祥丹田一省氣，反把這人摔出了老遠(yuǎn)。

　　當(dāng)面說話與看書的區(qū)別很大。邢健候知道王洪想串些拳，卻也沒有隱瞞什么，一個是這些東西都寫在了書上，再一個，武人之間的惺惺相惜，僅是把普通的練法講一講，沒什么忌諱。

　　就把他們這一枝的根基三體式和鷹捉說了一下。

　　尚云祥老師教他們形意拳，只講拔背、沉肩、墜肘、并膝、提肛、裹胯和三圓、三頂、三扣。威力之根在腳，發(fā)于腿，主宰于腰。

　　邢健候一樣一樣的講，王洪一樣一樣的對應(yīng)，總算具備了學(xué)習(xí)形意拳的一些基礎(chǔ)。

　　一聊起拳來，兩個都算是武癡的大男人就忘了時間。

　　趙婧之聽也聽不懂，只看到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話，時不時還比劃下，就這么枯坐到了中午。

　　邢健候就想帶二人去吃午飯。

　　可王洪與邢健候是以武會友，只談武藝，也不準(zhǔn)備深交，推了午飯，離開了遼陽。

　　走在路上，他試著把今天理解的東西，與書上的東西合在一起站了一小會三體式。

　　發(fā)現(xiàn)的確有意思。

　　劍法與三體式不一樣。劍拿在手里，人使喚著劍，劍帶著人，總想往目標(biāo)身上進(jìn)。劍法的練習(xí)有幾個特別的地方，不講出來外人難以掌握的，比如那個力貫劍尖，比如那合身撲槍。

　　三體式站那么一小會，就能感覺到身體的種種變化與存在。重心、中心、勁力的傳遞、身體的啟動與制動，甚至呼吸，都能清晰的感覺出來。

　　難怪邢健候說，站進(jìn)去了，就越站越想站，整套拳似乎都在這一個東西上。

　　趙婧之看王洪有點入迷了，就問他：“呆呆的站著，也不比劃，能出功夫？”

　　王洪得意的笑著說：“出功夫是自己搞明白了一些東西。這三體式是個好東西，要說殺人的能耐，沒有劍法管用，可琢磨身體變化這一塊，不得不服氣這東西的精細(x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