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老四身上有一個她許久沒有見到過的東西——如炎詔,那可是只屬于炎夫人的令詔!
如炎詔,只會由炎夫人親手頒布,令行即毀??蔀槭裁磿诩纤哪抢铮慷疫€保留得如此完好?
吉老四究竟是什么人?與炎夫人有什么關(guān)系?
祁老三與風(fēng)六又是誰?他們是否知道如炎詔?
他,他們……與當(dāng)年之事何干?
而最重要的是,他們這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會否傷害到……少主?
所以,“沒有為什么,我必須回去!”
這是讓佑辛最為害怕的眼神。
雖然緋時什么都沒說,但他知道,只有事關(guān)一個人時,緋時才會有這種視死如歸的決心,那個人被她喚作——少主。
他沉下聲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
緋時無言以對。
如果佑辛不放手,緋時能如何?
還能如何?她能奈他何?自然什么也做不了,從來都是。
她放下了匕首,問:“絕魂花,當(dāng)真不在……這里嗎?”
“……”
佑辛沒有回答,又邁步向前走去。
不知為何,緋時感到他周身散發(fā)著一種令人生怖的氣場,空氣又轉(zhuǎn)寒了幾分。
“我累了,放我下去?!?p> “累了就睡會兒?!?p> “不習(xí)慣,睡不著?!?p> “……”
佑辛手里一頓,停下了腳步,手里微微作抖。
她說,她不習(xí)慣他……
緋時沒有想到,佑辛這么快就妥協(xié)了,他松了手,緋時終于落地。
沒有祁老三的帳篷,今晚只能露宿大漠。
佑辛隨手一揮,二人面前燃起一把幽幽火焰,溫度不高,威懾有余,驅(qū)寒尚可。
緋時抱著雙腿坐到了佑辛對面,頭枕在膝蓋上,很快傳出了穩(wěn)定的呼吸聲。
佑辛端詳著手中的降魔錐,久久不能入定。
一瞬間,他有些恍惚,竟不知是火光搖曳產(chǎn)生了幻影,還是降魔錐當(dāng)真在顫抖?
若不是幻覺,那么降魔錐的不安分,是因為感應(yīng)到了主人受難,還是……
還是佑辛自己的心,已經(jīng)混亂到了無法壓制降魔錐的地步?
時間不多了,可是他的路還很長!
他該怎么辦?
……
降魔錐后的火焰冒了一下,火焰的那一邊,夢中的緋時眉頭緊鎖。
緋時體內(nèi)的鎮(zhèn)魂珠還能維持多久?若她始終不配合,他該拿她怎么辦?
他還能怎么辦……
難道,直接告訴她真相嗎?
……
……
……
夜已過半,緋時忽然睜開眼來,悄無聲息地遠(yuǎn)離了火堆。
原來她根本沒有睡,而是一直在等,等到火堆的另一邊完全安靜下來。
黑蒙蒙的夜空中升起一道青光,清雨劍出鞘,劍尖指地,劍背指天,筆直地立于半空。
默念咒語的緋時忽然平展雙臂,清雨劍的兩側(cè)分別化出七八個分身。所有的清雨劍圍在佑辛周圍,圍成一個劍陣,將佑辛困住其中。
那個曾經(jīng)用來圍困九頭赤焰蟒的清雨劍陣,如今困住了佑辛。
清雨劍陣帶來的寒意,吞噬了一旁火焰的溫度,緊閉雙目的佑辛倏地皺起雙眉,面色痛苦,卻沒有睜開眼來。
眼見劍陣完成,緋時急著離去,倉促間竟沒有注意到降魔錐在佑辛的身上越發(fā)作抖。
緋時迎著寒意一路飛跑,直奔那片綠洲。
今晚沒有月色,也沒有星光。
那一池清泉漆黑一片,深不見底,仿佛泉底潛伏著什么兇猛的水怪,隨時將破水而出……
偶爾,月亮逃出了云層,漏出一絲亮堂來,水面上立刻泛過一瞬的波光粼粼。
緋時四周張望了一圈,稍作觀察后,繞過了這一大池子泉水,擇了一處寬大的綠蔭躲了進去。
一躲又是大半個時辰。
她就像個等待獵物上門的獵豹,安靜又有耐心,并時刻保持著機警,隨時準(zhǔn)備爆發(fā)。
這獵物或許是一個人,也有可能是一群人,又或者……
盡管這處綠蔭與那池清泉離了好幾丈,但逼人的陰寒之氣絲毫不減。
這感覺雖比白日好些,不至于讓緋時站不住而立馬原地昏厥,但她身上的雞皮疙瘩也越起越多。
忽然,一陣強烈的陰風(fēng)掠過水面,池子里波浪明顯翻了幾滾。
緋時立刻提起了精神,從綠蔭里的暗處向池子那處眺望而去。
這會兒的池子比剛才看起來更為暗沉,即使緋時這樣一個習(xí)慣了黑暗的暗影,也無法一下子看清它的全貌。
緋時仔細(xì)地掃視了一周這偌大的池子,卻什么人都沒見到。
難道剛才只是一陣普通的大風(fēng)?
不對!這邪風(fēng)里頭陰寒氣十足,來勢兇猛,力道強勁,該是被法術(shù)驅(qū)來的。
那股陰寒之氣不知何時鉆進了緋時的體內(nèi),在她胃里聚集,并迅速涌上嗓子眼,隨時準(zhǔn)備沖出緋時的身體。
緋時趕緊調(diào)整呼吸,謹(jǐn)慎地壓制著體內(nèi)翻騰的寒氣。一個不小心,哪怕是呼吸不穩(wěn),都有暴露自己的危險。
果然,下一刻,池邊天空大亮,大量形態(tài)不定的東西在空中飛速游走,一股強大的氣場引導(dǎo)著它們向著池面飛去。
這一刻,緋時終于看清了,池子的另一端,當(dāng)真立著一個身影。
那人著一身白袍,完美地融在了滿天白光之中,教緋時一頓好找。
可惜,二人之間距離太遠(yuǎn),又有太多東西擋在其中,緋時看不清那人的臉。只能遠(yuǎn)遠(yuǎn)瞧見他舞臂施法,背后燃起銀白色的熊熊烈焰。
水面隨之波動不已,似有水柱緩緩升空。水底之下,什么東西蠢蠢欲出……
緋時有些詫異,那人的法術(shù)不像是川禾的法師們慣用的術(shù)法,莫不是又是什么黑巫術(shù)?
想到黑巫術(shù),沐陽村里與羅得野惡戰(zhàn)的記憶隨即浮現(xiàn)在眼前。
此刻,緋時又是身處孤立無援的窘境。上次僥幸脫身,這次呢?
心念一動,一個深呼吸提來,緋時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阿嚏!”
池邊施法人手里一頓,萬千法術(shù)瞬間收回,水柱立時落了下去,水面很快恢復(fù)一片平靜,天空即刻又黑沉了下來。
不好!他要跑!
緋時顧不得此刻的身子正凍得發(fā)抖,毫不猶豫地從綠蔭里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