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魔甲在課本中的形象都是半個身子漏在外面的超強怪物,除了煉獄行者的老兵們以外,沒有幾個人見過它爬出地面的樣子。
而這頭深淵魔甲似乎是惱羞成怒,它晃動著自己黑色的上半身,兩對前足不停發(fā)力,終于,它的一節(jié)身子崩了出來,而這節(jié)身子上又是一對巨足展開!
“炸!炸他!不要讓他出來!”利洛的臉色從堅定近乎變成了恐懼,他見過深淵魔甲出來的模樣,此時已經(jīng)變成了回憶中一塊焦黑的傷疤。
利洛一邊喊著命令,一邊拿著手中的輕型突擊步槍扣緊扳機瘋狂的連射,因為面前這頭怪物已經(jīng)大到怎么打都打不偏。
機甲“咚咚咚咚”的機炮連點聲不絕于耳,連續(xù)轟炸在他們認為脆弱的魔甲身上,然而打碎了一片又一片的甲殼和鱗片也觸及不到這個黑色怪物的真正軟弱的肉體。
這只魔物已經(jīng)不再叫了,它咕噥著,低喘著,全身貫注的致力于讓自己擺脫大地的束縛,一節(jié),兩節(jié),三節(jié)……剛剛才脫出大地的一節(jié)身體,很快就到了半空,此時它只露出地面的部分就已經(jīng)有超過40米長了!
隨著陳夕和其他掩護手們射電炮冷卻完成,他們又一次對深淵魔甲進行了一輪齊射,綠色的光芒再次照亮平原,深淵魔甲的身子被轟的劇烈晃動,連身上的腿都掉了兩只。
然而,已經(jīng)有兩個重掩護手的射電炮能量用盡了。
盡管如此,陳夕也早就看出來,除妖者射電炮雖然威力巨大,但難以對深淵魔甲造成致命傷害。
魔物被射電炮擊中時也只是哼哼了兩下,它已經(jīng)被激怒,但它還保有理智,這些該死的螻蟻絕對不能打斷它爬上地面的進程。
魔物任憑幾臺機甲對著自己的腦袋連續(xù)射擊也巋然不動,將注意力完完全全放在努力掙脫大地的束縛上!
陳夕有些奇怪,這頭怪物從地底下竄出來時這么突然,為什么此時又出來的這么困難呢?
難道它下半身比上半年身還大,導致上半身更靈活?
許多士兵被魔甲四處掙扎的肢體打的到處亂飛,甚至有人被分作好幾截落在地上,離得近的士兵們紛紛四處逃開尋找更堅固的掩體。。
現(xiàn)在來看,可能只有一發(fā)原子彈能徹底終結這個怪物了,然而聯(lián)合政府不可能動用核武器來轟炸這個位置。
這么多的士兵,一眾可能被蟲族俘獲用來產(chǎn)卵的平民,要是被這一發(fā)原子彈全部干掉,在這末日時代,無疑是打穿人類道德底線的危險嘗試。
想到這,陳夕腦子里突然迸出一個念頭,不知道變異管控中心那個神秘文件所說的三代人能不能干掉它呢?
實驗室里培養(yǎng)液中的惡魔形象頓時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
突然,這只魔甲的腦袋猙獰的晃動了起來,它的前肢不斷的騷撓著自己頭頂上的黑墨一般的小眼睛,而一團黃色液霧正在那個位置散開。
“她打中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深淵魔甲放棄了對大地的掙脫,它怒吼著看向自己身后,然后向那個位置猛竄出去,而它的目標是……
司雨!
陳夕突然發(fā)現(xiàn)司雨就站在那個位置上,而她手中正穩(wěn)穩(wěn)舉著自己背了很久的狙擊步槍。
怪物像小山一般倒向司雨,然而她一動不動。
深淵魔甲重重的砸在地上,而它發(fā)現(xiàn)自己僅差一點就能夠到這個打爆了自己一只眼睛的可惡螻蟻。
它掙扎了一陣,試圖繼續(xù)往外爬,沒想到司雨又一次開槍!
這狙擊槍的威力甚大,司雨抱著槍往后推了一下卸了卸力,而深淵魔甲已經(jīng)痛苦的扭成了一團!
“機會來了!諸位!”
鬼將團發(fā)出沖鋒的命令,十幾個武士們紛紛射出鉤鎖鉤住深淵魔甲身上的甲殼,然后將自己牽引到了魔甲的身上。
這些發(fā)了瘋似的狂戰(zhàn)士們精準的在這個魔甲身上尋找著甲殼的接縫和與身體相連的柔軟細處,用自己身上的刀像切肉一般來回砍伐,顯然一群刀工精妙的廚師形象!
再加上突破手們不停的轟擊,魔甲黑色的上半身近乎已經(jīng)被自己的體液染成了暗黃色。
它咕隆著顫抖起來,鬼將團士兵們見狀不妙,紛紛跳了下來。
其身上的腐液像雨一般四散,有不少士兵躲避不及被燒透了防護服,哀嚎著慘死。
僅僅是魔甲來回掙扎的這幾個回合,已經(jīng)有在場的無數(shù)士兵被碾死,或者被腿腳砍削成兩半,現(xiàn)在場還在戰(zhàn)斗的士兵已經(jīng)不到三分之一了。
嘭……
一聲巨響,整個平原和周圍的高山都在顫搖。
這條深淵魔甲終于整個脫了出來,它拖動著巨大的鮮紅色的腹部和黑色帶刺的長尾在平原上前進了幾步,然后猙獰的環(huán)視四周,四只粗壯的附甲后腿穩(wěn)穩(wěn)的扒住了陸地。
魔甲張開被打的殘缺不全的兩只長長的鐮刀前肢,仿佛在宣示清算的時刻到了。
“這下完了?!崩蹇戳丝粗車€在戰(zhàn)斗的士兵,多數(shù)已經(jīng)想要退卻,盡管這只魔甲被打的上半身慘不忍睹,但它此時已經(jīng)憤怒至極,明顯帶著強烈的殺戮欲望。
李嘉兒已經(jīng)打紅了眼,她操縱著電量快要耗盡的機甲在魔甲頭部的周圍飛行,不停的用各種方式襲擊對方的痛處,另外兩臺機甲還能戰(zhàn)斗,但也明顯看出頹勢,這連夜的作戰(zhàn),讓無論是機甲還是駕駛員,都已經(jīng)到了極限。
魔甲已經(jīng)可以自由活動,他憤怒的想要把惱人蚊子似的李嘉兒給拍下來,這下李嘉兒很難像之前那樣躲閃對方的進攻了,在追殺之下不慎被其前肢劃了一下,整個右機械臂飛了出去,機身也旋轉了一會兒險些墜毀。
這時,重型突進機甲的駕駛員一個不注意,被魔甲的一支后腿踩落在地,瞬間白光籠罩了在場的一切。
他的引擎爆了。
本來還在作戰(zhàn)的聯(lián)合軍士兵因為裝備有些落后在白光中瞬間化為飛灰,鬼將團的士兵們因為離的太近受到最嚴重的沖擊,他們有半數(shù)都被當場炸死,只有那些因為運氣或巧合離的遠的才被炸飛或者炸倒幸免遇難。
而最災難的后果是,所有人的電子設備都被爆炸帶來的電子脈沖給廢掉了。
兩臺機甲從空中墜落下來重重落地,他們的備用電量早已在之前同伴機甲的爆炸中用盡。
而白光散盡時,魔甲踩落機甲所用的那整條腿都已經(jīng)被炸沒了,腹部也破了一個大口,正在不停的涌出惡心的膿液。
卡瑟一邊努力重啟所有的設備,一邊暗罵道:“媽的,還是原子彈牛逼。”
深淵魔甲瘋狂的長開絞肉機狀的口器吞噬著面前所有的事物,路上不少還沒能重新啟動防護服的士兵被它吞吃,或干脆被碾壓致死。
它循著面前的機甲而去,萬幸的是那臺駕駛員在魔甲到來之前重啟了機甲所有系統(tǒng),飛上了半空。
“不要!”所有人的通訊器突然響起了李嘉兒的慘叫。
那臺半空中的機甲引擎藍光崩射,直接沖鋒在魔甲的后腹部,又是一陣白光炸開,他自爆了。
深淵魔甲的高頻叫聲幾乎快要刺聾所有在場者的耳膜,這回它的叫聲近乎為痛哭,因為當白光散去后,它的半個肚子都沒了。
或許深淵魔甲此時無限后悔自己爬出來的決定,它痛苦的掙扎了一會兒,但突然靜了下來。
被又一次沖擊波炸的東倒西歪的士兵們很多都根本不想站起來了,有些是因為極度的疲勞,有些是因為戰(zhàn)斗意志的喪失,有些是因為腦子混亂到忘記怎么重啟自己的裝備。
“死了?”S小隊的隊長遲疑地問道。
“不。”剛剛恢復自己全身防護服性能的一位鬼將團戰(zhàn)士站起身來道:“你們的突擊隊戰(zhàn)士非常英勇,也非常聰明,但這種怪物沒有半個肚子也能活很多年,一直拖到自己的身體不夠它自己消化,才會餓死?!?p> 聽到的人對這句話深信不疑,因為地球上沒幾個軍團比鬼將團的戰(zhàn)士們有更多的與蟲群作戰(zhàn)的經(jīng)驗。
“我信你,但它怎么不動了?”卡瑟站起來指著躺下的深淵魔甲問道。
“你喊句要離開的口令,它就起來了,先別說,我還想多享受幾秒活著的感覺。”
“什么意思?”利洛問。
“我覺得我說的很明白了?!边@位鬼將團的戰(zhàn)士說話的語氣明顯是地位很高的人,他特別的作戰(zhàn)頭盔外形或許昭示了他是這群鬼將團戰(zhàn)士的首領。
“我的名字叫西垣,是鬼將團第十八狂風戰(zhàn)隊的總領,很榮幸與諸位在一起作戰(zhàn)。”
西垣拔出戰(zhàn)刀,對準了面前倒著的深淵魔甲。
見長官拔刀,剩下的六位鬼將戰(zhàn)士也紛紛拔刀,個個一副決一死戰(zhàn)的模樣。
陳夕聽完,知道最終一戰(zhàn)不可避免,他走到旁邊一個被砸成肉泥的鬼將戰(zhàn)士身邊,撿起了他帶鉤索的護腕,觀察了一下,然后緊緊握住。
“你在說什么玩笑話?”C小隊的隊長明顯是覺得這個說法很無厘頭,他說:“我們隊必須要走了,你們要在這里跟這幫玩雜耍的繼續(xù)過家家,恕不奉陪!”
“這位長官?!蔽骰富仡^道:“魔甲已經(jīng)戰(zhàn)到山窮水盡了,我們最后拼一下,不一定拼不死它,它現(xiàn)在在裝死,就等我們以為沒事要離開的時候偷襲我們,這東西是聽得懂一些通用語的單詞的!”
“C隊聽命,撤!”C隊小隊的聲音雖然不大,但還是起了如西垣所說的作用。
本來倒在地上的深淵魔甲突然暴起,炮彈一般突然撞向C隊隊長,瞬間整個C隊剩下的機動部隊戰(zhàn)士們?nèi)勘荒氤伤槟?p> 他們腳下的土地被魔甲撞出一個深深的印痕,塵土四濺,碎肢亂飛。
“————殺!”西桓大喊。
突然,刺眼的藍光出現(xiàn)在深淵魔甲的頭頂。
魔甲似乎也被頭頂上的藍光吸引,它猛地豎起自己的身子,似乎想要將其甩下來,然而它的身子直立起來后,藍光只是晃了一下,并沒有掉下去。
“那是什么?”幾個鬼將團的士兵們停下了沖鋒的腳步,紛紛抬頭看去。
李嘉兒所駕駛的機甲突然一顫,然后瘋了一般的向那個藍光出現(xiàn)的位置沖了過去。
“陳夕!”她哭喊道。
陳夕雙手持著閃著刺眼光芒的幾丁金能量刃,握住柄,狠狠的向下捅去。
他其實沒抱多大希望,但只剩下這一個后招了。
只能指望過去強大完善的人類工業(yè)所造的昂貴武器有辦法破開這畜生的外殼。
瞬間,這閃光的劍芒像熱刀劈黃油一般插進了魔甲的頭殼,結果因為燒出的洞太大,陳夕腳下一空。
“我……”
他漏了下去。
魔甲像突然被凍住一般停在原地,連李嘉兒見到這一幕也呆住了。
失去了刺眼藍光的大地昏暗下來,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盡管他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本來躺在地上的士兵們紛紛站了起來,那只魔甲高舉著上半身,像壞掉的機器一樣動了幾下,便倒在了地上。
正在所有人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的時候,其身下破開了個口子,藍光先是漏了一點出來,隨后暗淡熄滅,陳夕隨著一大堆膿液流了出來。
盡管重裝掩護手所穿的陶瓷自適應護甲在單兵防護方面性能無匹,還是經(jīng)不住這強酸腐液的浸泡,有不少地方已經(jīng)穿孔泄露。
陳夕一邊叫痛一邊將外套脫了下來,身上的皮膚漸漸發(fā)紅。
就算是對高等人來說,接近三百度的氣溫和夸張的超高壓也有些難以承受,陳夕踉蹌著走了一會兒,找了個沒有酸液的地方坐下盡量努力適應環(huán)境,捧著手里已經(jīng)入鞘的刀大口呼吸。
機甲落在陳夕身旁,艙室打開,李嘉兒跳出來抱住了渾身戰(zhàn)栗的陳夕,問:“你沒事吧?”
“我有點緊張,不是,是緊張的不行……還有點后怕?!彼哙轮f。
她的淚水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這淚水摻雜了太多情緒,有突擊隊只剩自己一人的懊悔,有不能用自己的性命為全隊犧牲的戰(zhàn)友救贖的遺憾,有對那位機甲駕駛員自殺式襲擊將深淵魔甲徹底打殘的感動,當然,也有陳夕將魔物貫穿以后還活著的喜悅。
這所有的情緒在這一瞬間爆發(fā),她痛哭了出來,像一個受委屈的十九歲女孩那樣。
“沒事,那怪物死了。”她抽泣著說:“是你把它殺了,你知道嗎,你把它殺了……”
“那,我以后……可叫你李嘉兒了?!标愊β曇暨€很虛弱。
李嘉兒用力點頭,將他緊緊抱在懷里。
“弟弟,你真是個冷血殺手,刀哪買的?能活下來的話我也弄一個去?!崩逭f完,嘆了口氣坐在地上。
一切似乎沉靜了下來。
司雨將她的“特爾法尖峰”反大型狙擊步槍背起來,重新掏出f83手槍,努力把視線從陳夕和李嘉兒兩人身上移開。
她一邊深呼吸一邊看向別處,當她看到地上被深淵魔甲鉆出來的無底巨洞時,便知道事清遠遠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