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的時候,暗衛(wèi)送來了但凡能打聽到的關(guān)于顧孟縈的消息。五郎和十一郎當看故事一樣看了她的身世,也頗為感慨,覺得小肉丸能活下來也著實不易。原來她竟是和父親和離歸家途徑此處,被慧定大師指引上的后山。包括她在神女廟抽了什么簽,和解簽僧人的對話都一一呈上。暗衛(wèi)還附上了顧孟縈上山時念念有詞的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顧孟縈要是看到的話,肯定吃驚于暗衛(wèi)們的記憶力,竟然一字不差地記下來了。
十一郎念著: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
喂馬、劈柴,周游世界
從明天起,關(guān)心糧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信
告訴他們,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
我將告訴每一個人
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
愿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愿你在塵世獲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這又是什么詩,怎么也沒見過,雖然詩句都是大白話,一點也不含蓄,沒有平仄講究,也不太押韻,但讀起來卻朗朗上口,詩意而美好。
他看了看五郎,五郎也一臉迷茫地看著他。兩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好像她和隨從并無陰謀,的確只是路過而已。只要不是謀算他們,他們也就放下不談了。自五郎中了奇毒以來,他們都是萬事小心,唯恐被人鉆了空子。
十一郎擅畫,他喜歡每到一地,就畫出最美的風景帶回去給母親看。他畫了一副后山的海棠圖,畫中有一個珠圓玉潤小女郎正一臉陶醉地看著風景,嗅著清香,他將那首海棠詩題在畫上,整幅畫讓人覺得歲月靜美,現(xiàn)世安好。又畫了一幅一個小女郎邁著小短腿奔跑在山路上的場景,山道旁的迎春花如煙火般綻放,玉蘭花隨風飄搖,起起伏伏。又將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題了上去。這幅畫有種動態(tài)而濃烈的美,幾乎能感到畫中的人物就要跑出來,玉蘭花瓣就要從枝頭飄落。
直到天色漸晚,顧孟縈才戀戀不舍地下了東山,往清源寺而去。一大早就起來趕路,午間又沒休息,下午又瘋跑了一下午,顧孟縈的確累壞了,簡單地用過哺食,就早早睡下了。
大郎君召來白芷問了女郎的下午的動向,白芷一一都向郎君匯報了,大郎君也沒聽過那首海棠詩。她說是從書房里看到的,大郎君心知是不可能的,書房的每一本書他都看過。多是中醫(yī)中藥類書籍,詩詞類書籍很少,根本就沒有這首詩,大郎君只是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并未多說。當提到她與兩位小郎君的交談,大郎君既覺得自家女郎聰慧靈氣,又覺得她淘氣好笑。
第二日,等顧孟縈醒來,爹爹早已去上早課了。她洗漱完畢,收拾利落,爹爹才回來。一起用罷朝食,又拜別了慧定大師,一行人才下山往武陵而去。
又回到了溫泉莊子,顧孟縈覺得很心安。這時的莊子更美了,到處郁郁蔥蔥,田間一派繁忙的景象。田夫荷鋤至,相見語依依。
大家都已知道郎君帶著女郎是和離歸家,和離雖不好,但郎君有女可依,帶了女郎,生活反而更自在。見到他們父女也都笑著問好。大郎君眉目間的輕愁已然不見,一派閑適自得。
孟南和蒼術(shù)已經(jīng)讓人將大郎君的嫁妝卸下來,登記入庫了。又安頓好了車馬行的人,帶著蒼術(shù)前來迎接他們。
本來和離不是什么高興的事,可顧孟縈從大郎君到孟南孟北身上沒看到絲毫陰郁,反而一派喜氣洋洋的樣子,想著要是母親看到了,肯定要氣郁了。
稍事休整一日,顧孟縈又是漫山遍野地跑,早起用過朝食,就跑得不見影了,直到哺食方歸。大郎君看她戴著迎春花編成的花環(huán),如同花骨朵一般嬌俏,心里軟軟的。
大郎君告訴她明日去姑姑家,讓大姑父幫忙在武陵上個戶籍,將他們在龍陽縣的戶籍遷至武陵郡。又能見到漂亮的姑姑和表姐了,顧孟縈一臉期待。
第二日一早,顧孟縈開門就看到了栽在院子花圃里的母子樹,細細的枝丫在春風里搖曳伸展,沐浴著著陽光,在新的土地里生根發(fā)芽。
用過朝食,大郎君和顧孟縈帶著禮物前往姑姑家。春日明媚,顧孟縈像只快樂的小鳥,一路上說個不停,不管她問什么,大郎君都很有耐心的給她解答,絲毫沒有不耐煩。
到了姑姑家,正好今日休沐,表哥表姐和表弟們都在家里,上次沒見到的二姑夫和三姑夫也沒有出門。大家都在家里等著他們父女的到來,這下熱鬧了。
表姐、表哥和表弟們爭相上前給大郎君行禮問安,嬉笑地叫著舅舅,兩個雙胞胎小表弟正淘氣,上前抱住了大郎君的腿,大郎君一手抱一個將他們抱起來。
顧孟縈笑咪咪地上前給姑姑和姑父們行禮,又和表姐表哥及表弟見了禮。姑姑可能是喜事將近,笑瞇瞇地將顧孟縈摟在懷里,撫摸她的發(fā)髻。弄得表姐余婉真跳起來爭懷,說表妹來了,母親就不疼我了。大郎君看著一家人和樂融融,也開心不已。
落座后,喝了一盞茶,表姐就坐不住了,拉著顧孟縈往園子里去,說園子里的花開了,表哥表弟也表示要同往,姑姑揮手讓他們?nèi)@子里玩。又叫侍奴跟著,別磕著碰著,也別去水邊。
姑姑看大郎君喜笑顏開,知道兄長肯定是得償所愿了。大郎君又略略交代了和離和斷親事宜,大郎君提起遷移戶籍之事。
大姑父說:“今日衙門休沐,明日一早,你讓孟南過來找我,我?guī)マk理落戶事宜?!?p> 姑姑道:“既然縈娘和她母親那邊已經(jīng)斷親,以后她隨兄長姓還是隨母親姓?”
大郎君道:“自然不再隨母姓,以后她就叫孟縈吧?!?p> 姑姑又道:“難道不隨母親姓余嗎?”
大郎君對自己妹妹的說法有些哭笑不得,“妹妹還年輕,將來子嗣多,以后還會生下小女郎,余家人丁興旺。父親娘家那邊,人丁凋零,已經(jīng)沒人了,如今就讓縈兒支立起門戶吧!”
姑姑一聽父親孟神醫(yī)娘家那邊已經(jīng)沒人支應(yīng)門庭,也就不再爭了。
大郎君又說:“如今春季已然開學(xué),不知縈兒是否還有機會插班入學(xué)?”
大姑父說:“我抽時間去問問鹿鳴女學(xué)的山長,看她是否應(yīng)允?!?p> 大郎君謝過大妹夫,又說起五月份的喜事。新納進來的兩位妹夫是雙胞胎,家里在臨縣開著鏢局,他們常年走鏢,跟著父親練就了一身好武藝。他們準備嫁過來后,用陪嫁開一家鏢局,房子已經(jīng)請大姑父幫忙看了。二姑夫和三姑夫笑著和大姑父開玩笑說,以后四弟和五弟來了,我們仨也不是他們兄弟的對手啊,家主可要為主持公道,別讓我們被欺負了。姑姑表示說他們再厲害也得聽家主的話,否則就不讓進門。大郎君看妹妹很滿意這門親事,一家人相親相愛,也替她感到高興。
顧孟縈對表姐余婉真上的女學(xué)很感興趣,問了她好些問題。問她當初是怎么進的女學(xué),又學(xué)些什么。表姐倒也不藏私,都一一替她解答了。表哥也上了鹿鳴書院,顧孟縈有些發(fā)蒙,原來鹿鳴女學(xué)屬于鹿鳴書院。女郎小的時候上女學(xué),等到大了,學(xué)得東西多了,知識量豐富了,就和郎君們一起讀書,不分男女了。
中午在姑姑家吃了頓豐盛的大餐,大人們在一起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大姑父拉著大郎君談?wù)撛娊?jīng)楚辭,二姑夫要和大郎君討論醫(yī)藥,三姑夫拉著大郎君要和他合伙新開一家藥房;姑姑也陪著他們喝了幾杯。大家喝得都有點多。小孩子們一邊吃飯,一邊嬉鬧。等吃完飯已經(jīng)半下午了。
姑姑留顧孟縈在家歇息,顧孟縈一想到爹爹就一個人歸家,很孤單,決定還是拜別姑姑和姑父們,陪著爹爹回去。爹爹又告訴他們武陵郡的新房地址,說過兩天收拾利落請他們過去暖鍋底。這是當?shù)亓?xí)俗,一般搬了新家,都要請親朋好友來做客,名曰暖鍋底,就是讓大家來認認門。
晚上他們并沒有返回溫泉莊子,而是回了文曲巷,鹿鳴女校附近的房子就在這里,白天半夏已經(jīng)帶人將房子打掃干凈了,從龍陽縣帶回來的嫁妝一部分歸置在這里,這里看著像一個真正的家了。
大郎君喝了點酒,感覺很放松,笑瞇瞇地盯著顧孟縈道:“縈兒,以后就隨爹爹姓吧!以后咱就叫孟縈怎么樣?你外祖父娘家孟家那邊已經(jīng)沒人了,以后就靠縈兒來支起孟家了。”
顧孟縈非常配合地點頭稱好,又殷勤地給爹爹端上來蜂蜜水解酒,洗漱一番,就早早歇下了。
次日一早,孟南帶著相關(guān)文書,帶了些小額銀票去找余家大郎君了,將近午時才返回,還順道帶回來一個好消息……
羿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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