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謀 05
棠裳聽聞提及時琓溪的禮貌疏離語氣、看了一眼正在氣定神互整理理衣袍褶皺的他倆，默默把頭垂了下去。
他們整理完雙雙挨著坐下。琓溪適才面不改色騰眼去看他們。掃了一遍屆瞠目結(jié)舌，主動點名依漣:“水神？”
“本座記得令妹正當(dāng)大逆不道之時水神也未有過如此覺悟。”
他水袖一揮，一壺方才提的玉蘭桃膠昆侖露成品便呈放置于桌面上。兀自淺斟低酌一杯，露出滿意神色填滿，從容不迫端起那杯子喂向翊嶼。
并且耐心等待解釋。
可他們悠哉悠哉，輕松愜意見茶都喝了兩杯，就是等不到。
翊嶼忍不住雙眼‘放光’，看著他們面面相覷了一遍又一遍。
從沒結(jié)界那幾個人身上整理了些主題出來——‘刺魔君泯魔女’。
“本座長聽仙侍們議論，有目共睹。說起來青龍二姐妹一個鐘情風(fēng)神、一個摯愛魔君，”翊嶼故作感慨萬千樣。
這一行人在這跪得像個幾個稻草人般，除了死板就就是突兀，著實煞風(fēng)景。
鄭重其事抬手舉起四指，話鋒一轉(zhuǎn)又道:“你們幾位若是鐵了心要去魔界折騰，本座與陛下不攔著就是。只是光提醒怕幾位當(dāng)耳邊風(fēng)，本座今日便在此立個神仙之誓——天地為證，幾位若是非要硬闖魔界，一應(yīng)后果自行承擔(dān)，本座定當(dāng)見死不救?！?p> 本來就是除了風(fēng)遂因著琓溪的面子，她壓著不想為眼前這群廢物再去打擾淵戈清凈。
繼續(xù)道:“琓溪？”
琓溪神色自若。不帶什么感情，禮貌平靜說:“本座亦是這么想，幾位既不怕挑起兩界矛盾，本座也沒必要非把幾位留在身邊?！?p> 言下之意他們自己掂量，直白說明去了被抓他也不救。
并非不讓他們查，只是這幾個人除了水神和電神都能叫有勇無謀卻所向披靡，若就放他們一時興起么浩浩蕩蕩下去一定闖禍。
天魔兩屆本就剪不斷理還亂的關(guān)系，他們自己先去滋事在前，事后這個爛攤子他也不好收。
“退下吧，風(fēng)遂留下，”翊嶼接著說。
“本座先行回去整頓，告辭，”風(fēng)遂一邊推托，一邊擠在了人群最前。他可一點不想留在這里。
翊嶼嘆息。心中情緒錯綜復(fù)雜，傳音到他那邊特意?！澳阋呀?jīng)試過了，未必是你仙器不夠好，是你修為不夠殺不了我。你也殺不了魔君。”
風(fēng)遂聽到一頓，立馬換了自己傳音的門牌令。
琓溪見清凈了，默默盯了眼桌面的東西叫它們做云霧繚繞裝散開。又伸手接住憑空而來的伏羲琴出來抱在懷里波弄了三兩下。
感覺琴弦松弛有度，正好，便放平躺在桌子上。嫣然一笑，打趣說:“為夫這就為夫人撥琴，不知夫人可還記得自己的承諾？”
怎么竟變成承諾了？翊嶼還他莞爾一笑。
坐到他對面，化出一爐紅泥，一個白砂壺，一個茶渣斗，一個公道杯還有一碗昆侖泉，一碟玉蘭花瓣、與一品軟綿綿的桃膠。
談笑風(fēng)生，輕松解釋:“這本就是什么功夫茶，可隨意些，更添溫馨趣味。”
琓溪嗯了聲，開始撫琴。
翊嶼也把茶壺裝水放在紅泥上。低眉淺笑，淡然說，“魔靈一事總得有人去查?！?p> 琴音裊裊婷婷驚為天籟，催得曲調(diào)似‘虛無縹緲’。
琓溪是清楚聽到了翊嶼話里話的意思的，半響，不情不愿說，“為夫先陪夫人會，晚點為夫自己去。對了，風(fēng)遂得先把他控制住，別人可以不管，他出事都得管?！?p> “你自己控制，我見他對我似有誤會，我若動手控制沒準(zhǔn)誤會更深?！瘪磶Z提起來是真真感慨萬千，她這冤大頭當(dāng)?shù)谩樘綍r發(fā)覺他們心里都想著魔女，加上他們對自己的態(tài)度，魔女定是指自己。
也不知道風(fēng)遂和淵戈是怎么個不期而遇，而淵戈又是怎么表達的。因為風(fēng)遂玲瓏心思素來神奇理解……她素來不通。
“好，”琓溪干脆答應(yīng)她。
手一停，揮袖收琴，空中立馬百花綻放，而后往風(fēng)神殿的方向去了。
聽雨閣。
依漣跨進門那瞬間，比平時倍感冷清，至少以前這房子的主人還會焚香烹茶，裝作泰然處之。
這會突然連攢動的煙霧都沒了，看起來空蕩蕩死寂一片。
淵戈依舊懶懶躺在貴妃椅上用手支撐腦袋，似懨懨欲睡，眼皮半闔盯著窗外的星落雨。
他仿佛有一種求之不得輾轉(zhuǎn)反側(cè)的情緒，這種情緒導(dǎo)致他忍不住去想——會否這洋洋灑灑的雨他在盯得專注些，就會有人硬闖進來，披著滿身星輝往他身上蹭？
或者在盯久點這雨便不用命令自己無聲無息停下了？
見依漪得到他的明示告知水神渡了天合關(guān)，正往聽雨閣來。果真將人帶了進來向他求情。
他撐著精神坐起來雙腿一盤，漠然問:“人可帶來了？”
依漪聞言點頭，向后面輕喚聲:“長姐?！?p> 便見身后有一個一模一樣的人走進來，秉持‘居高臨下’般譏諷說:“不知魔君找本神何事？”
淵戈身影孤寒，眼神涼薄，微微提著一只嘴角笑得一點不生動。
他在靜候等待水神即將到來的攻擊——見冰錐過來也不躲，任它穿透致命的地方，穿過貴妃椅，徑直頂著背后的玉墻鐵壁徑直栽下，摔碎。
依漪見狀趕緊往地下一跪，被依漣扯起來。
她的冰晶可穿魂魄。此番狀況只能說明不過‘有影無形’，強留不住冰晶罷了。
但這個招式天界會用的人多，依漣自然不屑。挑釁道:“魔君何必藏頭露尾？不若真身來見？
“真身？”淵戈聞言笑得詭異，答應(yīng)說:“好啊。”
說完月光色的應(yīng)龍，淺淺虛浮空中，須臾輕飄飄落地，揮手一整衣衫。
“你到底是誰？”依漣見他剛才所化仿佛是……應(yīng)龍？
“怎的水神不愛往書房走動，竟連本座都不認(rèn)得？”
淵戈假裝震撼不輕。淡定瞧著見那邊驚慌失措過后，更是‘胸有成竹’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
又不齒說，“魔君好大的膽子！隨意變化斗戰(zhàn)瞿宿應(yīng)龍始天尊之形態(tài)也不怕遭天劫。”
“原來雨神認(rèn)得本座？”淵戈繼續(xù)漏出浮夸般‘花容失色’。
“就憑你也敢一口一聲冒充應(yīng)龍始天尊？”依漣博然大怒。
身邊數(shù)十倒刺冰錐子，騰勢而起，一字一句又道恨恨說，“魔君才應(yīng)該好好往書房走。應(yīng)龍始天尊乃我天界人士之庇佑，是受世人敬仰的上古洪荒神……只是魔君殊不知應(yīng)龍始天尊自逐鹿一戰(zhàn)之后便回了洪荒之巔，在未現(xiàn)身過?！?p> 淵戈聽聞忍不住眉頭一皺，他嫌棄不止，“可笑。本座怎么不知自己竟還要庇護你等天界烏合之眾？本座倒是好奇世人到底敬仰本座什么？”
“你……”依漣拼盡全身之力，再托起一層冰雨，喝道:“本神今日就算是死也定要與你這廝魚死網(wǎng)破，”說完陣法后的冰錐全部一股腦的朝著淵戈而去。
淵戈還是一動不動，看著冰晶向自己而來。又驀地見到鬧劇一般——依漪縱身前來擋住所有攻擊。
他狡猾一笑，那些冰椎子便逆轉(zhuǎn)方向去攻擊施法者。
依漣見狀還沒來得及心痛，看到那些原本應(yīng)該攻擊了人就該化水的冰晶自己凝固起向她飛來。
臨死前在看面前的人一眼，始終覺得這人絕對不是自己一族沾邊帶故就引以為榮的應(yīng)龍始天尊。
淵戈笑罷。伸手去接從門外極速奔騰過來的皎白月光，但再還未接碰到收緊的光束時，嫌惡般一揮袖子那陣卷著兩個殘魂的月光，混合打入到依漣身體。
須臾依漣‘不由自主’僵硬站了起來——身體里兩個靈魂只看著旁邊依漪的尸體恐懼。
她們都是武神，時逢天魔戰(zhàn)亂一生手下業(yè)債不少，饒是天界也在沒幾個人比她們更懂‘灰飛煙滅’的定義。方才明明她兩臨死之前都感覺得到自己的靈魂支離破碎，在無可能撿回……
淵戈風(fēng)輕云淡道:“本座給你們個效忠的機會，自己選，這尸體只能有一個主人?！?p> 話音落下，她們見淵戈所指那具多余的尸體自己散作灰燼。
兩個‘驚魂未定’心中在起大浪。
淵戈躺回自己的貴妃椅上，睜開真實之眼饒有興趣撐起腦袋，一派怡然自得，看她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陣互相推托——其實都想活，卻還互相虛偽作辭。
果真精彩，剛這么想，一陣風(fēng)沖進來帶上了門窗。
片刻青龍兩姐妹的爭執(zhí)聲停下。開口說:“鳳凰始天尊已經(jīng)察覺遇刺與天尊有關(guān)了?！?p> “是嗎？”他眉心微動，翊嶼知道了為何不來質(zhì)問他？
至少傳音過來……
“不知應(yīng)龍始天尊打算作何應(yīng)對？”
“沒什么打算。她敢來攔，本座便扣了她。待會閣下就著這身體去趟天合關(guān)，想來閣下也知道天界軍令長什么樣。至于弄完，身體里的殘魂你憑心情留一個。另外記得給本座把人扔回來?！?p> 淵戈說完感覺冰冷如斯，皓月凍碎他皮膚時都沒此刻這么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