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一個病房里的還有另外一床一位年近六旬的老婦人，同樣是腫瘤手術。已經(jīng)呆了近一個月了。這半個月來和林母相談甚歡。
兩人的共同話題都圍繞著自己膝下的子女。每當看到林子浩為母親翻身，擦背，按摩的時候，就前來探望連老人的兒女都夸贊林母生了個好兒子。
放榜的這天夜里，好不容易忙完的家里的衛(wèi)生，還有母親術后康復的事情，林子浩終于有空停下來，給母親削個蘋果。
削水果皮本是他的拿手絕活，一刀下去順溜順溜的能夠光滑的將整張皮均勻的削下，然而，今天水果皮，邊削邊斷，他得不停的低下身子去撿。就這樣反復幾次。就連原本就緊張的病床上的母親也開始側目。
“我不緊張，答應媽，如果沒考好也不要氣餒。再復讀，爭取明年上清北！”
“我看孩子壓力這也是夠大的，考上了一本不就挺好的。”旁邊的老婦人笑嘻嘻的說著，她的兒女就讀的大專，現(xiàn)在工作都還不錯。
“那哪成啊？我兒子可是門門功課都是第一，怎么能隨便挑個大學上呢！”她盤腿坐著，正兒八經(jīng)的和鄰床的老人家說起了自己一路培養(yǎng)兒子的不容易。
打從懷上林子浩的時候，她就對自己說，無論再苦再累，也要讓兒子接受最好的教育，考上全國最好的大學。一直以來，兒子從未讓自己失望過，小學、初中、高中甚至是幼兒園，兒子都回回爭第一回來！雖然去年高考的時候，成績是差了一些，但是也僅僅是沒能如愿上清北而已，而除此之外的好學校那是任他挑的。
“媽，非得是清北嗎？”林子浩將水果刀放在桌子上，將削好的蘋果遞到了母親手里。
“必須的呀！”已經(jīng)恢復的差不多的她中氣十足的說著。“兒子，你怎么了？”從小到大，林子浩都是照著母親的安排來，說學奧數(shù)學奧數(shù)，哪怕自己早已反感數(shù)字了，說學游泳學游泳，哪怕自己多么的怕水！
如今他第一次提出了這樣的問題，反倒讓她一時間感到有些不適應。以前最多就是沉默的不搭理，但是該做的還是會去做的，如今卻開始提出了不一樣的聲音。
她嘆了一口氣，心里頭感嘆道兒大不由娘啊。
“不說那敗運氣的話。來，你自己查吧！”她將手機遞給了兒子，然后啃起了手中的蘋果。
看著母親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反倒緊張了。其實今年的題，對他來說和去年差不多。然而，去年的他因為見到美琴和黃強明在十字路口相遇，心神不寧，考砸了。今年卻不料自己竟做出了虧欠美琴的事情。
心里不斷的告知自己，這一次情有可原，然而這個說辭卻是多么荒唐可笑。
“兒子”看著他手上始終沒有按下按鍵。性子著急的她直接將啃了大半的蘋果放桌上，直接將手機拿了過來。
看著兒子，笑了笑說：“還是媽媽來看好了。讓你緊張一下?！闭f完，拇指按了下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驚慌失措的看著總成績，將手機差點丟到地上去。四百多分！他真的無法相信，自己的兒子居然只考了四百多分。
可是正當母親開始鎮(zhèn)定下來，打算明天出院去查分時，林子浩卻拿起之前沒看完的小說繼續(xù)看了起來。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這讓林母和老婦人都倍感意外。
“你早就知道自己的成績？”林母坐了起來，面對著林子浩坐著。然而，此時的他一動也不動的看著書，翻著書。絲毫沒有抬眼看自己的母親。
林母知道，只要兒子沉默，不說話，那定是下定了心思不打算繼續(xù)回答自己了。這才轉(zhuǎn)過身去，穿了拖鞋，下了床，去了趟洗手間。
可不久，洗手間里傳來了林母嚎啕大哭的聲音。當時夫妻二人離婚時，林子浩也未曾見過母親如此。
他輕輕的將書放在膝蓋上，仔細的傾聽著里面的一舉一動。但卻始終沒有起身。
“孩子，去看看吧。興許是打擊太大了。我也是當媽的，能懂這孩子沒考好會有多傷心，多自責。去吧，去和她說你會再復讀，別讓她哭傷了身子！”
聽著老人家的一席話，他立刻放下書本，朝浴室走去。此時，母親已經(jīng)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雙手撐在洗手臺上，吃力的呼吸著。
他趕忙將母親從浴室里攙扶出來。邊撫摸著她的后背，幫她順著氣！
這時，鄰床的老婦人又向他使眼色，讓他承諾著方才說的話。
無奈之下，林子浩這才對著母親說道：“復讀，我復讀好嗎？您別在這哭了?！边呎f邊扶著她上了床，脫了鞋子，蓋上被子。
“你從未考過這么差的呀！這究竟是怎么了？”她依舊止不住難過，一把鼻涕醒著又一把鼻涕的醒著。眼睛哭得腫腫的，不成樣子。
哭聲甚至驚擾了護士前來制止。得知是兒子高考失誤，一時傷心不已，護士也開始紛紛勸說她，讓她想開點。
然而林母似乎傷心得有些過頭，擔心再這么下去對她的傷口愈合不利，只好打了鎮(zhèn)靜劑。這才安定了下來，累得睡了過去。
一個晚上，整個醫(yī)院都在傳著這對母子的“事跡”。
第二天早上，林母強烈要求出院去查成績，可是最后還是被主任他們給勸下來了。
眾人雖然理解她的心情，卻不支持她的出院請求。畢竟沒有什么事比得過自己的身體重要，現(xiàn)在這個年代，人已經(jīng)折騰不起的除了房價就是生病了！
這鬧騰的一家人，一時間給醫(yī)院造成了不少的影響。好在他外婆來了才將自己的女兒給喝?。?p> 回到病床上后，外婆又繼續(xù)和女兒做著思想工作，時不時回頭對著他使個眼色。聰明的他自然知道那背后的話，然而他卻始終沒有答應。只是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沉默不語。背弓著，埋著頭，始終連頭也沒有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