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有什么好怕
那人見到她,卻反應得相當平靜。
“買早飯去了?”他問。
黎夏點點頭,慢慢走近自家的房門。
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
離得越近,這種感覺越強烈,等她到了葉章的面前,她才后知后覺地恍然大悟——
這人怎么穿著睡衣站在別人家門口?
葉章穿的是一套墨色的絲質睡衣,法式風情,配上他微微凌亂的發(fā)型,在大早上肆意地散發(fā)自己的雄性荷爾蒙。他從來都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所以知道自己的吸引力。
然而對面的這個女人掃了他一眼,面容似乎有些……不悅?
他低頭瞧了瞧自己,衣服非常整潔,邊邊角角一絲不茍……
她不滿意自己哪里?
葉章抬眼看過去,在對面的門徹底關上之前,迅速抬手伸腳,阻擋了門合上的趨勢。
“你……”一句話都不跟他說就要讓他吃閉門羹?
黎夏今日的一切反應都大大出乎葉章的意料之外,恍惚間,他懷疑以前的那個黎夏又回來了。
“葉總,您大清早地穿著睡衣在我門前晃悠,是有何事?”
門被葉章的腳卡住,但她也沒有就順著把門大敞開,而是就著這個門縫,與他對話。她特意強調了“睡衣”兩個字。
葉章背后的門也開著,不知道對面房間的人出來,看到這幅場景,會怎么想。
黎夏想要速戰(zhàn)速決,她一腳踢到葉章的腳上。
葉章穿的是個類似于酒店里常用的那種白色拖鞋,又軟又薄,而黎夏穿的正好是帆布鞋,相比之下重量客觀,這一踢又正好踢到對方前腳掌上,葉章一個大男人,被她出其不意地一踢,竟然給踢出來了。好在腳上受苦,他手上用力,頂住了門。
這女人,昨天不接他電話。
好,就算她沒接到,看到那么多未接來電,總該回個電話吧?
今天剛見面,一點喜悅的表情都沒有,還對他動粗?
葉章越想越氣,然而越氣他反而笑得越愉快,黎夏敏感地察覺到對方的變化,危機感陡生。這是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黎夏頭皮發(fā)麻,但并不后悔。
他一只手輕松就能擋住門前進的態(tài)勢,黎夏在里面推門推得腦門上都出了汗。
“你想干嘛?”她表情不善地低喝一聲。
“夏夏。”葉章的眼睛瞇起來,在黎夏伸手掰他手臂時,突然卸力,緊接著又發(fā)力,一松一緊,黎夏反應過來時,人已經(jīng)被葉章困在了墻角。
一左一右都是葉章的手臂,兩人的距離太近,黎夏一旦下蹲就會蹭到葉章的身體,她只能盡量把自己往墻上貼。
穩(wěn)了穩(wěn)心跳,黎夏扛著壓力,抬眼與葉章對視。
倔。
又倔又不服輸。
像一只狂野的小貓咪。
這想法讓葉章的熱血奔涌起來。
“麻煩請退開?!睘榱瞬焕^續(xù)激怒他,黎夏很理智地沒有選擇“滾開”。
葉章好整以暇地忽視了她的要求,盯著她的眼睛問:“昨天為什么不接我電話?!?p> “手機沒電關機了?!?p> 嘖嘖,瞧瞧,她這張嘴多么會說。葉章輕哼一聲,繼續(xù)問:“充電之后,為什么不回?”
黎夏異常認真地說:“意念回復了?!?p> “什么?”饒是葉章做好了她瞎說的準備,還是被“意念回復”四個字弄得咬牙切齒。
“葉總,您不知道?”黎夏睜大眼睛,好像他活該知道似的,“意念回復的意思就是,我看到你的電話,但因為其他事情的打擾,我暫時把這事擱到一邊,并且打從心底認為我已經(jīng)給你回過電話了。這就是一種太過于放在心上以至于干擾了腦部活動的現(xiàn)象?!?p> 她說得一板一眼,似乎還挺有理有據(jù)。
葉章頂了頂腮,忍住要將她這張能說會道的嘴給堵住的沖動。
他的眼睛散發(fā)出一種類似于猛獸看見獵物時的光芒。
黎夏毫無畏懼地看著他,誰也沒有移開眼。
“葉總沒有聽過我也沒有辦法了。”黎夏又刺了他一句。
“很想激怒我?”葉章挑眉。一夜不見,她的膽子漸長,渾身都是刺。
黎夏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葉總,能先高抬貴手讓我先去打個空調么?這個姿勢實在是有點太熱了。”
葉章看了一眼她的額頭,知道她所言非虛,當真放下了手。
黎夏往里走,葉章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先進廚房把飲水機的開關打開,然后一點兒也不客套地在沙發(fā)上坐下來,兩條長腿隨意地伸直搭在一起。
沙發(fā)上坐了一個不速之客,黎夏退而求其次地在旁邊的單人沙發(fā)上落座了。她懶得管葉章是不是吃飯了,大早上這么閑在她門口搞事情,沒吃飯都是自找的。于是就當著葉章的面,先喝了幾口豆?jié){,然后揭開透明的塑料帶,正要往嘴里喂。
對面那東西發(fā)話了,“什么餡兒?”
“牛肉?!?p> 葉章非常沒有自知之明地提要求:“分我一個?!?p> 黎夏護犢似的把包子捏緊了一些,很果斷地回答:“我拒絕?!?p> 眼瞧著葉章傾身過來,是個要搶的意思,她大腦在危急之下,指揮身體做了一個異常幼稚的舉動——對著白花花幾包子“呸呸”了幾下。
“葉總,不好意思,沾了我的口水,不太方便分給你吃了。”
以前的黎夏真的回來了。
葉章那一刻想著,他的目光悠然轉深,慢條斯理地握著黎夏的手腕,在一個包子上咬了一口,“我又不嫌棄?!?p> 這方面黎夏到底斗不過他,耳朵漸漸有了熱度,她去廚房拿了個餐盤,把包子對半分了。
兩個人無言地在客廳里吃起了早餐。
吳管家要是看到這一幕,一定會驚訝得下巴都掉到地上去。
因為葉少爺?shù)纳钜幌蚪】担缟隙嗍桥D毯兔姘?,偶爾吃粥,包子這樣味重且營養(yǎng)價值不高的東西,他從來不吃。
黎夏對葉章的態(tài)度的轉變,當然是有跡可循的,只不過這個循,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爺爺書房門口聽到的那通電話,始終是她心頭的一根刺。
雖然歸屬了黎家,回歸了黎家小姐的身份,可說到底,她還是無親無故的一個人,黎父黎母的怠慢和寡情,是她內心的一個缺口,但這同樣也成了她勇氣的源頭——
既然無牽無掛,她單槍匹馬,還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