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魔頭立地化佛陀
覆水潭上碧綠熒光稀疏了許多，寧觀和王維谷相距十丈而立，漫天星光倒映在潭水中。
王維谷身上的業(yè)火正在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浩大純正的氣息。
“放下屠刀，業(yè)火消散。功德凝聚，立地成佛。”寧觀注視著王維谷，“當(dāng)一個人已經(jīng)達到無惡不作的程度時，只要他回頭是岸，便相當(dāng)于救了無數(shù)人，是大功德一件。這就是日啖經(jīng)的武學(xué)理念……著實可怕?！?p> 這種魔功已經(jīng)不是殘忍這么簡單了，這是在赤裸裸的顛倒黑白，扭曲是非。
“對我來說，這些都無所謂了?！蓖蹙S谷淡然一笑，身上竟然開始有點點金光散出。
原本已經(jīng)快油盡燈枯的他，此刻氣息浩大而沉穩(wěn)。
燈盞不再朽壞，燈火熊熊燃燒。
“日啖心肝三百副，放下屠刀便是佛。”王維谷一頭亂發(fā)和著衣衫烈烈飛舞，“這就是立地成佛，這就是，武道通玄！”
“可惜?！睂幱^活動著脖子，“只不過是空中樓閣。你的業(yè)火不夠多，轉(zhuǎn)化的功德同樣不夠多，沒辦法支撐你徹底立地成佛。等到你功德耗盡，生機也會跟著一起枯竭?！?p> “確實有一點可惜，”王維谷深吸一口氣，在水面上拉開拳架，身軀似弓，沉肩坐馬，繃拳如箭，“本來還想著能夠靠著這日啖經(jīng)立地成佛，多茍活幾年，把自己該做的事做完?，F(xiàn)在看來是做不到了。那么索性就和你痛痛快快打一場吧，天下第十二。畢竟和天下前十五交手，也算是是我們這些武人的夢想之一?！?p> “沒什么要對你兒子說的？”寧觀握緊了拳頭，那漫天磅礴罡氣全數(shù)收聚在身體上。
“不敢說，不懂說，不配說?！蓖蹙S谷搖搖頭，忽而豪邁大笑，“天下第十二，來！打！”
“來”字出口時他一步踏出。
“打”字音落時，他已經(jīng)欺身靠近寧觀。
十丈距離，一步橫跨！
氣魄狂暴如巴蛇，王維谷揮出他立地成佛后的第一拳。
“喝！”寧觀吐氣揮拳，正面迎上這一頭發(fā)狂的巴蛇。
“轟！”覆水潭，炸開了。
巨浪滔天，潭水見底。兩人那一瞬間碰撞的一擊，罡氣倒卷，將覆水潭潭水打了個天翻地覆！
無數(shù)潭水化作雨珠落下，在蒙蒙雨水中兩道人影身披罡氣拳掌交碰。
白映雪與王念笙見那兩道人影越戰(zhàn)越快，到了最后混作快速移動的一大團黑影，只見得無形罡氣幾乎化作有形，如龍蟒般纏斗碰撞，氣浪翻滾間，那些先前被激起，如今紛紛落下的潭水瞬間便蒸發(fā)。
又一次碰撞后兩道人影各自倒飛。
“痛快?。 蓖蹙S谷仰天長笑，扭轉(zhuǎn)身軀一腳踏在水上，水浪暴濺間他又一次沖向?qū)幱^！
“這就是武道通玄，一身武道勁力一息流轉(zhuǎn)三千次，罡氣好似源源不絕！”王維谷身纏巨蟒般的罡氣，橫沖直撞，裹挾一往無前的氣魄碾向了寧觀。
寧觀以同樣的氣魄和王維谷又一次沖撞在一起！
拳腳身形快如流星，氣機碰撞聲如雷鳴。
二人自覆水潭上一路打到潭邊密林中，氣勁橫掃，如同兩頭遠古巨獸沖入了山林，打得樹木倒坍，枝葉漫天飛舞。
一株株碗口粗的、大腿粗的乃至于人腰粗的樹木被二人打斗中濺射的罡氣攔腰截斷，又攪入那高速碰撞的拳勁掌勁里，爆碎成木塊木屑。
王念笙呆呆的看著遠處一片狼藉的山林，一時間回不過神來。
從小他見到的江湖都是刀劍交鳴，哪里像眼前這般聲勢磅礴？這哪里是武人在打架，分明是狂蟒斗蛟龍！
原本虛脫得閉眼養(yǎng)神的紅衣捕頭睜開眼睛，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遠處激斗的一團身影。
“王維谷沒有練出武道意志，只是憑著日啖經(jīng)就把一身武道勁力和罡氣硬生生堆到了能叫囂武道通玄的地步。立地成佛果然可怕。”紅衣捕頭虛弱地笑起來，“真的難以想象練出高深武道意志，進入通玄后，才立地成佛的血佛陀到底有多強?！?p> 另一邊，王維谷一邊與寧觀惡斗一邊暢快的大笑起來，“人生不到五十載，卻一直處處維谷，今日實在是痛快！”
寧觀淡然道：“同樣的話就不必說兩次了。既然你痛快過了，那就安心上路。”
又一次驚天碰撞后，寧觀縱身后退，身形倒射數(shù)十丈，躍入覆水潭，踏水而立。
“吶，王維谷，你可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武道通玄？”寧觀笑道。
王維谷一頭白發(fā)飄搖，渾身罡氣狂卷，自密林中邁出。
“我如今不就站在武道通玄境界上？”王維谷捏緊拳頭，捏的空氣一聲爆響。
寧觀哈出一口濁氣，伸了伸懶腰。
“你這武道通玄，沒有武道意志支撐，空有一身立地成佛的強橫肉身罡氣，不過是無根浮萍?！?p> “殺你，簡單的很?！?p> 這一次，王維谷沒有再出聲。因為他感覺到了寧觀身上如同蟄伏真龍緩緩蘇醒一般升騰起來的武道意志。
這個懶腰一伸，伸得能捅破天去！
這股武道意志浩瀚廣博，卻又兇蠻霸道。配合著寧觀那一身罡氣壓蓋，仿佛蒼穹墜落！
“這是什么武道意志？刀意？還是拳意？”紅衣捕頭聲音中透著驚異，“我記得七年前，他的武道意志并不是這樣的?！?p> 白映雪凝視著寧觀的身影，不知為何，腦海中想起了那個說書人老頭的小曲。
酒酣胸膽開張?zhí)?，膽氣豪，一怒敢叫天折腰?p> 寧觀此時卻是未到酒酣處，胸膽已開張，一身無敵氣魄要壓蓋過天去！
寧觀握掌成印，在水面上瞬息連踏七步。
王維谷還未反應(yīng)過來，身前已經(jīng)多了一道青衣身影。
那道青衣身影舉起手掌，一印蓋落。
這一印蓋下，浩大的武道意志翻滾，猶如崩天。
王維谷縱聲大吼，武道勁力一念數(shù)千轉(zhuǎn)，將渾身罡氣強提起來，好似巨蟒巴蛇仰頭嘶吼，對天咆哮。
天地似乎凝固了一瞬。
下一個瞬間，蒼穹崩塌，巨蟒喋血。
王維谷一身武道罡氣轟然炸碎，那只手輕輕的按在了他的天靈蓋上。
“此印，翻天?！睂幱^輕輕的道。
覆水潭水面的陡然間炸開一個巨大的掌印，水浪滔天，噴濺成雨。
在迷蒙雨水中，寧觀單手拎著王維谷的身軀，一步步從水面走回岸邊。
來到白映雪等人的身前，寧觀隨手在王念笙身上一戳，解了他的定身，然后把王維谷放在了地上。
“我最后收了力道，沒把他當(dāng)場擊斃?！睂幱^對王念笙道，“不過也被我從武道通玄狀態(tài)打落。本來就快油盡燈枯，現(xiàn)在，燈快要滅了?！?p> “他是個有故事的人，這些故事跟你多半也逃不開關(guān)系。他的故事我是不樂意聽的，但是我覺得你應(yīng)該把它聽完。你覺得呢？”
王念笙沒有說話，他望著王維谷，微微垂著頭，讓人看不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