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天蓋地的陰霾。
這是特萊克最大的感受。
現(xiàn)在的時間已經(jīng)臨近中午，但即使在這個陽光最強盛的時間段，空氣中彌漫的灰塵依舊將陽光層層壓制，沒有半分落下。
用袖子遮擋住口鼻，特萊克看向身前一處十幾米高，被鐵軌圍繞著的，被風一吹便揚起無數(shù)煤塵的土坡。
“往上就是礦區(qū)?！?p> 從馬車上翻下，安撫著躁動不安的馬匹，車夫沉聲道：
“這座土丘馬車翻不過去，我沒辦法再向前。
“我會在這里等你們，盡快回來，我和馬都不喜歡這兒?！?p> “咳…我想，除了南區(qū)那些貪婪的吸血蟲，沒有人會喜歡這里?！?p> 被空氣中濃郁的煤塵嗆得咳嗽兩聲，芬金皺起眉頭，先是關切的看了眼特萊克，然后向車夫回到：
“我們會盡快行動，但如果馬匹在我們回來之前就受不了的話，你可以原路返回一段距離。”
“...”
花費幾句話的功夫交代完瑣事，特萊克三人越過軌道，向著土丘上爬去。
這處土丘坡度極大，上面沒有任何用于借力的石塊或是植物，土質松散到可以被風輕易吹走。
在半坡上，特萊克用力將手腳往土坡中插了插，手腳并用的固定住身體，回頭看了眼下方忽然傳來躁鳴的軌道。
——有著數(shù)節(jié)空頂車身，在上面裝滿了煤炭與勞工的的蒸汽列車咆哮著，緩慢的從土坡一側駛出。
從左自右，無數(shù)神色麻木的勞工或站或坐在煤炭頂上，身體上滿是煤塵。
是在向外運送煤炭么…勞工的話…到午飯時間了？
車軌附近居然沒有任何保護措施…不怕有人卷進去么…而且和扎德的夢境一樣，勞工身上也沒有任何勞保用具…
回過頭，看著快要攀到坡頂?shù)姆医?，特萊克加快速度爬上坡頂，微微喘息。
“可惜了，比諾市的蒸汽機械工藝并不完善，據(jù)說在那些靠近國都的大城市中，這些可憐的底層勞工已經(jīng)完全被機械替代了?！?p> 搖搖頭，看著下方列車上神情麻木的勞工，醫(yī)生袍變得臟兮兮的格蘭感嘆道。
“那可不見得是件好事，格蘭教授?！?p> 不知從哪掏出一塊布條，芬金仔細的擦了擦雙手，反駁道：
“他們現(xiàn)在雖然困苦…但至少還有飯吃。而機械一旦代替了人力，就意味著，現(xiàn)在這些崗位上的勞工都將失去工作。
“而大量失去工作的勞工，便意味著市區(qū)內(nèi)死亡率的提升，以及不穩(wěn)定的治安。我想，您應該不會希望在街上閑逛時，僅是因為穿著一件不算破舊的衣服，便遭受到幾個流浪漢的搶劫?！?p> “那是治安官的工作問題…”
“不...這是...”
……
他們在討論機械取代人力的問題么...這可是個復雜的社會問題。
看著忽然爭辯起來的兩人，特萊克無奈的搖搖頭，心底吐槽一句。
在前世，這種現(xiàn)象可是從十八世紀的工業(yè)革命開始后就存在，一直持續(xù)演化到我穿越前…
解決辦法的話…唔，前世是靠著提升的生產(chǎn)力來養(yǎng)活人口，并借機誕生出眾多其他崗位才算勉強解決的…而這個問題放在現(xiàn)在這個世界的話，要復雜的多。
不過倒是從他們嘴里知道這個世界的大致發(fā)展水平了…整體上應該是在工業(yè)革命前后，不過因為神秘學介入和部分工藝原因，一些造物可能會超過這個水平。
想到某臺不怎么科學的蒸汽車，特萊克嘴角抽了抽。
體力逐漸恢復過來，沒有理會身旁還在拌嘴的兩人，特萊克仔細觀察起土坡下的，堪稱壯觀的景象。
不像是在扎德夢里見過的那樣粗糙，在特萊克的視野中，這片煤礦的景貌清晰無比——
煤灰色的大地層層向下，呈螺旋狀遞進，上面鋪滿了無數(shù)計的鐵軌與手推車，一支支礦鎬雜亂的丟棄在推車旁，看上去既零散又密麻。
身邊的兩人不知何時停下的爭執(zhí)，芬金輕輕嘆息一聲，開口道：
“這是比諾市僅有的一處露天煤礦，也是比諾市三處礦場中最大、最完善的一處…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特萊克，你的父親就是在這里工作?！?p> 芬金拍了拍特萊克的肩膀，引得一旁的格蘭面露好奇的詢問道：
“請原諒我的失禮…你的這位同事看上去似乎格外的…年輕？”
斟酌了一下用詞，格蘭好奇的看向特萊克。
“特別執(zhí)行處的招收標準與你想象的不太一樣?！?p> 深深看了眼好奇的格蘭，芬金平靜道：
“這屬于部門機密…而就我個人的話，我相信特萊克能做好這個職位?！?p> “抱歉，請原諒我的冒昧。”
向著芬金和特萊克歉意點點頭，格蘭歉意道。
……
沿著斜坡滑下，在芬金出示了執(zhí)行處的證件與一柄小巧的左輪后，迎來的礦區(qū)負責人變得格外禮貌起來。
幾人就這么沿著主干道的鐵軌不斷向下，在芬金的示意下，特萊克東看西轉，不時的擺弄下一些看上去比較古怪的地方。
“再往下的話就是深層了…空氣會比較沉悶，你們…幾位先生還要下去么？”
臃腫的臉上擠出一個諂媚的笑容，礦區(qū)負責人蠕動著一身肥肉詢問道。
“當然，不過這里的看守人員只剩下你一個了么？”瞥了眼這位還沒來得及報過名字的家伙，芬金平靜詢問道。
“今天是周末，又沒有加急活，所以礦班的班頭都在休息…”
討好的笑了笑，負責人低聲解釋起來：
“但如果您是指平時管理那些懶惰勞工，不讓他們逃走的‘管理人’的話，礦區(qū)內(nèi)還剩下不少…”
“不用了，你帶路吧?！?p> 皺起眉頭，芬金吩咐了一句，幾人逐漸進入到了礦區(qū)深層。
天空變?yōu)橐粋€點綴物。
礦道兩邊，固定在上方的大號煤油燈逐漸演變成提供光亮的存在。
而在煤油燈下，不時出現(xiàn)的礦洞也讓特萊克心驚肉跳。
真的不會塌么…
往里面瞅了幾眼，特萊克快步跟上大部隊。
十幾分鐘后。
天空幾乎消失在視野中，而各式各樣奇特的設備變得更多了起來。
開采用的蒸汽機械，配合前者用的各號鉆頭，大量的煤油儲存罐，各個型號的礦鎬甚至手鎬，輸送空氣用的通風管道，以及堆疊的，沒有地方對接的鐵軌。
“看出哪有問題了么。”
落后負責人幾步，芬金靠近特萊克，輕聲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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