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阿笙
時光荏苒,若若閉關(guān)的日子過得平靜悠然,有鳳殷提前準(zhǔn)備好的天才地寶,有青龍給設(shè)置的防御性最佳的結(jié)界保護,還有獻生給她制定的詳細修煉步驟。
可洞外的世界卻不是這般歲月靜好。
女媧娘娘在黃帝軍團面前以一掌之力輕松將已化為僵尸的后卿打的幾乎形神俱滅,自此后,再無人敢妄議與天神宣戰(zhàn)。
天人之間的戰(zhàn)爭告一段落,可這地上的戰(zhàn)火卻一刻不曾停歇。
黃帝死了,他的孫子顓頊即位,可炎帝的后裔共工卻不能允許這種情況的存在。
所謂天下統(tǒng)一,王土和諧的世界,戰(zhàn)爭的利爪卻踐踏蹂躪著這片土地上的每一位百姓。
而經(jīng)過上次的黃帝宣戰(zhàn)一事,仙家對于人世間的事大都冷了心,女媧娘娘不出面,大家也都樂得隨這些人折騰。
人間,變成了煉獄。
到處都是鮮血和孩童的哭喊,戰(zhàn)士的沖殺和吶喊聲震徹寰宇,卻透著藏不住的迷茫。
生命的奉獻,無意義的砍殺,只是為了一個統(tǒng)治者的歸屬權(quán),這又真的值得嗎?
戰(zhàn)爭愈發(fā)慘烈,終于,共工忍耐不住,駕著神龍往不周山撞去。
后世《列子》有云:“昔者共工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折天柱,絕地維,故天傾西北,日月星辰就焉;地不滿東南,故百川水潦歸焉?!?p> 真實情況雖并不真的這般慘烈,卻也能從中窺得一二。
女媧得知此事后悔不已,她后悔自己當(dāng)時為何要心慈手軟留這些貪得無厭的生物一條生路,更后悔為何要將他們創(chuàng)造出來。
她想要將這些生物徹底抹殺掉,卻聽見了人間角落里嬰兒的啼哭。
它并不嘹亮,卻在向全世界宣告自己誕生的喜悅,和即使是在這樣一個世道也想要活下去的決心與力量。
女媧娘娘終究還是沒忍心動手,這世界不完美,卻依然還有不曾放棄希望的人。
天地傾塌,哀鴻遍野,遠古留下來的靈氣也馬上堅持不住。她知道,這個時候終于來了。
女媧采石補天,又將控制洪水的任務(wù)交給玄武,告眾神不得破壞人間秩序。
做完了這一切,她帶著青龍和遠古諸神找到了獻生。
獻生的表情很平靜,不用說什么,便明白了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么。
這個陣法由青龍耗費多年完成,以諸神精神力為引,以獻生為祭,將靈胎周身靈氣歸還天地。
這是獻生出現(xiàn)在這世間的原因,也是他生存的全部意義。
他坐進陣眼中心,最后一次抬頭張望著,沒有尋到鳳殷的身影,心里稍微放心了些。
若若那丫頭應(yīng)該明天就可以出關(guān)了,定會化形為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可惜他瞧不見了。
他與鳳殷商量好了,要鳳殷去山洞那里守著,等若若出來便騙她自己下山游歷,等過些時日再慢慢告訴她真相。
陣法內(nèi)神光一點點亮起,獻生閉上了眼,心若止水,他早就準(zhǔn)備好了面對這一切。
可是他獨獨低估了若若想要早日突破三尾的欲望有多強烈,早在他被女媧娘娘召請之時,她便已經(jīng)破封而出了。
“鳳殷!你看!我化形了!怎么只有你一個人?阿生呢?”十五六歲嬌俏動人的小姑娘眨著水汪汪的眼,卻飽含著困惑,這是獻生第一次答應(yīng)她的事沒有做到。
鳳殷剛欲張口,卻感覺喉嚨里一陣哽咽,讓他說不出話來。
他伸出手,壓下止不住的顫抖,替若若理了理自己替她備好的衣服,這丫頭顯然穿的都不對。“都是化形的大妖了,怎的衣服還不會穿...”
身前的姑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鳳殷的手臂僵了,只能看到一個微微發(fā)顫的腦瓜頂。
“若若...”
“鳳殷”,是若若委屈哭泣時特有的鼻音,“你每次有事情瞞我,就會這樣轉(zhuǎn)移話題?!?p> 在鳳殷絞盡腦汁地想該怎么找理由時,她卻突然破涕為笑,“你真的不擅長撒謊。別瞞我,別忘了我和阿生之間有靈獸契約在,我能感受到他,他的生命力正在消失。告訴我,他在哪?”
鳳殷不說話,輕輕搖了搖頭,伸手欲攔住若若,他太清楚這狐貍的脾性,是會為朋友拼命的!
一手撈空,少女化成狐形,已經(jīng)逃遠。
這么多年的追逐,若若太了解鳳殷的習(xí)慣和能力了,如果說全天下只有一個人可以逃出鳳殷的追捕,那一定是若若。
鳳殷也深知若若的想法和道行,索性不去追,直奔陣法所在之處。狐貍鼻子靈,再加上靈獸契約的加成,若若想要找到獻生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他一定要趕在這一切之前到現(xiàn)場!
陣法已成,一切都無法逆轉(zhuǎn)。當(dāng)若若和鳳殷同時趕到陣法邊緣時,女媧娘娘和幾位古神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歸于混沌沉睡去了。
而陣眼上的獻生,魂魄已瀕臨破碎。
隨著他身體內(nèi)的生機一點點流逝,大地和天空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fù)著以往的活力。
獻生皺眉,他好像聽到了若若的呼喊,這怎么可能?
“阿生!小禿毛你給我回來!”撕心裂肺的聲音越來越近。
獻生費力地抬起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哭的看不清面目的姑娘。
潛力爆發(fā)的若若速度驚人,鳳殷青龍二人合力居然還是沒有攔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若若也沖進陣法之內(nèi)。
鳳殷冷汗直流,青筋暴起,“若若!你不要命了?!”
陣眼上,獻生虛弱地一笑,“哪里來的哭哭啼啼的丑丫頭...”
他抬起手,在若若額間一指,下達了他作為靈獸契約主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不可違抗令:不許蓄意傷害自己。
若若眼里的淚水決了堤,拼命地搖著頭,手腕內(nèi)側(cè)桃花般灼人的印記滾滾發(fā)燙。
她眼睜睜地看著這個自己一手養(yǎng)大的少年在自己面前逐漸煙消云散,像是散碎隨風(fēng)飄散的光點一樣捉不住。
就這樣嗎?就這樣剝奪了他的生命嗎?
獻生,獻生,原來是這樣的意思。生來,這條命就是要獻出去的。
驀的,若若突然掏出了懷里的一只小瓶,那是玄武送她的生辰禮物,說是能涵養(yǎng)魂魄,是怕她孤獨讓她收個游魂來陪伴自己的。
若若對它喜歡的緊,雖不曾用它收過鬼魂,這瓶子卻不曾離開身。
趁著獻生的魂魄還沒完全散去,她得收好!
獻生已死,陣眼卻還繼續(xù)貪婪地吸取著陣眼處生靈的生命,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若若咬著牙根,能感覺到剛剛成型的三尾在一點一點被割離自己的身體。
她死命撐著,她不能放棄獻生的魂魄,她要帶他回家,回梧桐山。
哪怕獻生變回那顆大金蛋,她也一定會悉心照料。
這是若若第一次經(jīng)歷生離死別,真真是痛不欲生。
眼看著陣眼還在繼續(xù)瘋狂地吸收,鳳殷再也無法置身事外。
“鳳殷!你也跟著她胡鬧?你出來!”青龍氣的臉都綠了,這是他研究出的法陣,他知曉這威力有多大。
搖了搖頭,青龍啐了一口,也跟著沖進陣?yán)铮芭?,造孽?!?p> 若若的意識愈發(fā)模糊,只是憑本能死死地護著那爪子里的瓶子。
“阿笙!”秦若若驚呼一聲從靈硯里世界彈出,記憶畫面到此戛然而止。
她呆滯地撫上臉頰,早已淚流滿面。
秦若若的心潮久久不能平靜,記憶里的獻生,和陳懷笙有著同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