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側(cè)的高樓遮住了夕陽,陰暗籠罩著無人的暗巷,一群鉆出下水道的地溝鼠正聚在一起,貪婪的舔食著留在地面上的黑色血跡和點點碎肉,旁邊的垃圾箱里垃圾如山,一縷清冷的藍色微光從垃圾的縫隙間射出,透過縫隙,可以看到微細(xì)的試管依然靜靜躺在垃圾堆中。
幾只夏末的蜻蜓就趴在垃圾堆旁的墻上,嗡嗡的震動著翅膀,位置雖然各不相同,但所有蜻蜓都面對著同一個方向。在那個方向的墻頭上,一只奇怪的烏鴉正歪著頭,一動不動的蹲在那里。
“咔噠,咔噠?!?p> 富有節(jié)奏的腳步聲清脆悅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在死寂的暗巷中格外清晰。
“咔噠。”
隨著鞋跟叩擊地面的脆響,紅色的高跟鞋踏碎了昏暗走入微光,為暗巷染上了一層亮眼的顏色,順著微光向上,女性窈窕的身影從昏暗中慢慢浮現(xiàn)。
紅色高跟鞋精巧玲瓏,黑色的絲襪包裹著圓潤的足踝,玫瑰色的長裙盡顯纖細(xì)與豐滿交織的身材,修長挺拔的小腿在飛揚的裙擺下若隱若現(xiàn),烏黑亮澤的長發(fā)披散在背后,隨著腳步輕輕起伏,白絲手套下,白皙的肌膚隱約可見,
一手提著大提琴匣,一手輕輕擺動著合攏的陽傘,女人踏著優(yōu)雅的步伐一路走來,微光終于照亮了她的臉。
猶如玉石雕琢般精致的臉頰上找不到一絲瑕疵,仿佛從仙境降世的瑰寶,小巧的鼻子,鼻尖嬌俏的略微翹起,紅唇上的潤澤讓唇色更加嬌艷,抿著的嘴角里,總是藏著幾分譏誚和戲謔。
紅色的單邊眼罩斜帶在臉上,把左眼遮在眼罩之下,她的右眼水光盈盈,每一道目光仿佛都在勾人魂魄,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然而長久凝視醉人的目光,從中讀到的,或許只有徹骨的冰冷與淡淡的不屑。
女人在暗巷的墻角下停住腳步,面對著散發(fā)著異味的垃圾堆陷入了沉思,但即便是昏暗的小巷與骯臟的環(huán)境,也無法掩蓋她驚人的美。
沉思了片刻,女人似乎明白了什么,輕輕點了點頭,看都沒再看藍光發(fā)出的地方,輕盈的轉(zhuǎn)過身,向著來時的路走去。剛走到一半,她突然駐足回頭,陽傘舉起指向了墻頭,墻頭上,一只低頭梳理羽毛的半透明烏鴉正停在那里,血紅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與回頭的女人遙遙對視。
一秒,兩秒,三秒,誰也沒有動,誰也沒有說話,三秒過后,女人的嘴角微微翹起,嘲弄的微笑浮現(xiàn),笑容中紅唇輕啟。
“砰。”
低沉而帶著磁性的嗓音中,女人已經(jīng)轉(zhuǎn)回了頭,搖曳著走入黑暗之中,咔噠咔噠,清脆的高跟鞋叩擊聲,沿著暗巷一路遠(yuǎn)去。
遠(yuǎn)去的背影身后,源能烏鴉也收回了視線,低頭疏離羽毛,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它悠然自得,它的本體現(xiàn)在表現(xiàn)的比它更加悠然,即便是迎著來自一級控能者殺機畢露的目光,烏鴉依然能露出無辜的笑容。
“這家伙還真老練,眼光真毒?!泵麨樨傌埖睦先朔畔峦h(yuǎn)鏡,看了看目光對峙的血槍和烏鴉,卻沒有打圓場,而是皺著眉說道,“聽說廢土的變種人都是強大的戰(zhàn)士,天生就具備遠(yuǎn)超常人的戰(zhàn)斗直覺,看來果然沒錯,不過,戰(zhàn)斗直覺真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貍貓,老謀深算的你這次恐怕要失算了吧?!鼻宕嗟呐暫统林氐逆z甲,無論何時都充滿了違和感,“我早就說過那條母狗不行,你們偏不信,看看,照這樣下去,變種人就要跑出包圍圈了。”
“呵呵,艾米麗小姐,老謀深算可不敢當(dāng),而且也絕不是血槍團長的問題。”貍貓搖搖頭說道,“這次真有點奇怪,雖然也有兵力不足配合不暢的因素在,但關(guān)鍵還在于每次他都能找到布放的薄弱環(huán)節(jié),或許真的是他的戰(zhàn)斗直覺太強了吧?!?p> “戰(zhàn)斗直覺?只怕未必。”血槍的目光始終集中在烏鴉身上,聲音里透著寒氣,“我看是有人在幫他指路吧,我可是幾次看到他周圍有烏鴉在飛,而且不止一只,別說那只是路過的鳥群?!?p> 唰,十幾道審視的目光同時指向烏鴉,看到的是他驚訝的表情和無辜的眼神。
“怎么?七界之都的每一只烏鴉,都必須向血槍老大報備嗎?”烏鴉靦腆的笑著,瞇起眼睛悠悠的說道,“血槍老大什么時候開始分管城市里的烏鴉了?嘖嘖,我怕血槍老大的時間不夠用啊?!?p> 嗤,血槍動了動手指,烏鴉微微偏頭,一道寒芒從臉側(cè)劃過:“我不喜歡有人用問題回答我的問題。”
“但是我喜歡呀。”
烏鴉的聲音剛一發(fā)出,身影便消失在腳下的陰影中,再出現(xiàn)時已在血槍背后,袖口中的腕刺探出,伸向血槍的后頸。
火花飛濺,金鐵交鳴,鋼甲龐大的身軀第一時間擋在烏鴉面前,腕刺劃過鋼甲的皮膚表面,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被刺中的同時,鋼甲的拳頭已經(jīng)揮出,拳頭的風(fēng)壓吹起了烏鴉額前的碎發(fā),卻無法傷到烏鴉分毫,因為留下的只是他的殘像,他的身體已經(jīng)回到血槍的面前,銀色的轉(zhuǎn)輪手槍對準(zhǔn)了血槍的眉心。
砰砰砰,三聲沉悶的槍響,但血槍只是隨意揮了揮手,三枚子彈就消失在了半途。
但烏鴉卻依然面帶溫順的笑容,遠(yuǎn)遠(yuǎn)豎起三根手指:“三,二,一,砰?!?p> “砰?!币还稍茨軓匿摷椎母共空ㄩ_,爆炸并不強烈,卻冒出濃郁的黑煙,黑煙帶著很強的附著力,把鋼甲的半邊身子都染的漆黑,但鋼甲及時張開了源能屏障,墨汁一樣的黑煙被盡數(shù)擋在正面,沒有讓背后的血槍沾染一絲。
“嘖嘖,剛才那只母豹子對你的評價還真沒錯,鋼甲隊長?!睘貘f指尖捏著一枚源能鴉羽從自己的臉上拂過,瞇著的眼睛里突然透出一股寒意,“血槍團長想要分管全城的鳥我是沒意見,但是對不起,我的鳥在哪還輪不到你來質(zhì)疑?!?p> “兩位,大家聚在一起說到底是為了求財,不是為了置氣?!必傌埓蛑鴪A場,然而樓頂上的首領(lǐng)們,已經(jīng)隱隱的對烏鴉形成了包圍,看著烏鴉的目光充滿了質(zhì)疑。不過大家都沒開口,只有貍貓笑呵呵的說道,“烏鴉先生,既然是合作,是不是該開誠布公呢,畢竟那只烏鴉……”
“那是我的寵物呀,貍貓團長。”烏鴉眨眨眼,委屈的說道,“我從一開始不就說過了嗎?你們有你的監(jiān)視方法,我也有我自己的,總不能只許你們監(jiān)視他,我就只能在一旁當(dāng)瞎子吧。”
“寵物?”血槍冷笑,“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寵物身上會有那么大的源能反應(yīng)?”
“我和我家寵物親密無間,愿意把自己的源能分給它們玩,血槍團長這也有意見?沒關(guān)系,意見盡管有,那是你的事,我一點都不介意。”
“難纏的瘟神,呵呵,殺不死的喪門星,呵呵呵。”血槍手臂上源能涌動,深深地看了烏鴉一眼,認(rèn)真點點頭,“希望你真的怎么也殺不死吧?!?p> “烏鴉先生?!笨吹絻扇酥g的氣氛一觸即發(fā),老人干咳一聲道,“您能不能先解釋一下血槍團長的指責(zé),畢竟剛才大家都見過了,您的魂像是少見的分體式魂像,的確很容易造成誤會?!?p> “貍貓團長,還有敬愛的血槍團長?!痹谏砩想S手一撣,烏鴉張開雙臂,“你們看我身上像是缺了什么零件嗎?”
“很像。”身罩法袍的中年人KS森然道,“你那冒著黑煙的半個脾,別人看不見,但是想要瞞過亡靈法師的眼睛就太可笑了?!?p> “還真是慧眼如炬呢,這也被你發(fā)現(xiàn)了,不過……”烏鴉的目光轉(zhuǎn)向表情嚴(yán)肅的血槍,戲謔的說道,“血槍老大,那半個脾轉(zhuǎn)化的源能烏鴉在哪,別人不知道,你應(yīng)該很清楚吧,那里的氣味還真是迷人呢?!?p> 莫名其妙的回答讓周圍的人愣了愣,卻發(fā)現(xiàn)血槍石雕般的臉上居然神色微動。
“呵,果然,血槍團長警告過我以后也沒打算放過我,從那時起就一直在監(jiān)視我了,不僅這么用心的揣摩我的魂像種類,而且還派了……怎么,你還覺得那些是我的魂像嗎?”
血槍語塞,干脆直接無視了烏鴉,重新轉(zhuǎn)向變種人的方向。血槍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其他人若有所思,誰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不管是不是你在給他指路都無所謂,即便你用爭執(zhí)幫他拖延時間,他也逃不掉的?!?p> 即便不用望遠(yuǎn)鏡,也能看到那個困不住的灰綠色身形,看到他游刃有余的穿越層層包圍,越來越接近目標(biāo)勝利大街。然而此時血槍的怒火卻似乎已經(jīng)消退了,聲音雖然冰冷卻無比平靜,就像在陳述一個事實。
“我保證。”
遠(yuǎn)方,逃亡中的變種人仿佛感應(yīng)到了什么,匆忙中朝眾人所在的方向回望,他頭頂盤旋的源能烏鴉也似有所覺,轉(zhuǎn)向同樣的方向。
于是,兩人都看到了一道刺眼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