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武不極的畫面外,另外三幅畫面也相繼有了變化。
不見天光的漆黑世界里,呂安視線所及,盡是一根根模樣沒有太大差別的樹木。
然而這個時候,他四周的樹木卻有了一些變化。
呂安停下腳步,離他最近的一顆樹木樹干突然莫名抖動起來。
樹干抖動的幅度很明顯,即便呂安并沒有很在意,也一眼就看了出來。
他停在這顆樹木前,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這地方真是無聊透頂,終于有了點好玩的東西了嗎?”呂安看著身前的這顆樹,開口說道。
隨著他的言語,那樹干與呂安腦袋差不多高的地方的樹皮從樹干上脫落,露出里面新鮮的樹肉。
呂安眉頭跳動了幾下,心想有些意思。
脫落的樹皮后,明黃色還透著一股新鮮木柴氣味的樹肉突然鼓動起來。
猶如煮開的沸水一般,在平滑的樹肉表面相繼鼓起一顆顆小點,這些小點起起伏伏,看起來像是有什么東西想要從樹干里鉆出來。
呂安目光微凝。
他感受到了‘氣’的流動。
這些‘氣’有些陰冷。
一張面孔從樹肉表面掙扎而出,這張面孔就像是一塊用木頭雕刻出的臉孔,但和世俗的木頭雕藝不同,這張臉孔可是會動的!
呂安看著這張臉。
兩人的高度差不多,所以可以說是平視。
呂安認識這張面孔。
眉毛厚重而粗長,眼窩深陷卻又給人一股正義凜然的意味,高聳的鼻梁似乎如他的脾氣一樣火爆,不厚不薄的嘴唇似乎表示著他的公正嚴明。
這張面孔是他的父親。
呂先龍。
大周王朝平西大將軍,官居正一品,位極人臣,乃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手底三十萬精兵悍卒,二十年間將大周的版圖向西擴展了數(shù)萬里,總計消滅十二國!百余部族!
在第一大陸,乃是人人聞而膽寒的可怕存在!
可就是看著這張面孔,呂安卻笑了。
他笑的聲音不響,但在這寂靜的漆黑世界里,卻是極為清晰的。
這笑聲里充斥著不屑與不滿,以及濃烈的憤怒。
“我不得不說青云門的把戲玩到底也就是這種亂人心智的小把戲!”
呂安將視線從樹干上的面孔挪開。
當他看到這張面孔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知道了該怎么從這片漆黑世界里出去。
所以他現(xiàn)在想離開這里了。
這里實在無聊?。?!
呂安心里想著,腳下往前走去。
然而四周的樹木這個時候齊齊顫抖起來,所有的樹木上,都鉆出了一張面孔。
皆是他父親的面孔。
呂安嘴角止不住的抽搐起來,他覺得這一幕實在有些搞笑,同時他胸膛中又冒出熊熊怒火。
“拿家父開玩笑?”
他瞄了幾眼四周樹干上的面孔,從懷中掏出一物。
這是一面鏡子。
一面看起來極為普通的銅鏡。
而這個時候,四周樹干上的面孔竟然齊齊從樹身脫離,竟是拖著長長的樹肉,仿若長著人頭的長蛇一般在半空舞動。
呂安見著這一幕,雙眉緊緊的擠在了一起。
“這幅景象不給父親看看,實在是有些對不起他。”
呂安扣起食指敲了敲手上的銅鏡。
銅鏡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咚!”
“咚!”
“咚!”
……
銅鏡出現(xiàn)了一些變化。
一張面孔出現(xiàn)在銅鏡里。
和四周這時飄在空中的面孔并無太多區(qū)別,只是銅鏡上的面孔這時披散著頭發(fā),一頭烏黑長發(fā)放蕩不羈的披在腦后,讓他多了些瀟灑放蕩的意味。
“嗯?”呂先龍看到是自己的小兒子,雙眉擠了擠,臉上似是有些不悅。
“叫為父有何事?”呂先龍說道,“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青云門嗎?四周怎么黑漆漆的,難道你在茅廁拉屎?”
呂安早就習慣了自家父親的說話方式,聽了父親的話,肥嘟嘟的臉上卻是擠出一抹笑容道:“父親,我在青云門看到了個東西,覺得實在有趣,所以覺得父親也應該看看,否則對父親來說實在是有些可惜?!?p> “哦?有屁就快放,是什么東西?”銅鏡內(nèi),呂先龍露出感興趣的樣子,銅鏡的畫面上,呂先龍面孔往前靠了靠,歪著頭一只大眼珠子將整個銅鏡畫面都占據(jù)了去。
呂安臉上揚起一抹詭計得逞的笑意,然后將銅鏡翻轉對著半空。
果然,他手上的銅鏡瞬間就劇烈的抖動了起來!
“什么狗屁東西?。。。?!”
銅鏡內(nèi),傳出呂先龍的咆哮。
任誰看到自己的臉后拖著長長的像蛇身一樣的東西在半空亂舞,恐怕都會覺得惡心,繼而覺得無比憤怒吧。
更不要說這個時候呂安身體四周能見的范圍內(nèi),幾乎都被這面孔占據(jù)了。
數(shù)十個自己的面孔在自己面前搖來搖去,這誰受得了。
也許有些人受得了。
但呂安知道,他爹是絕對受不了的。
事實上,呂先龍確實受不了,而且他的反應比呂安預估的還要強烈。
“老子最近這幾年在西邊建了不少寺廟,現(xiàn)在可是有了名號‘大慈大悲怒目金剛’,這種牛鬼蛇神簡直有辱老子的形象!”
銅鏡內(nèi),呂先龍的語氣中怒意越發(fā)明顯。
呂安聽了臉上的肥肉忍不住抖了抖,他是忍不住快笑出聲來了。
自己父親在西邊一路征伐,一路遇到不少佛寺,軍隊里逐漸也多了些僧醫(yī)和武僧,而且軍隊里有了這些和尚念經(jīng),軍隊的士氣和士兵的心理問題都得到了極大的改善。
最近幾年戰(zhàn)事平息穩(wěn)定后,父親為表謝意,大力在西邊修建寺廟。
就因為這件事情,皇都里不知道有多少大臣上書參他父親,讓他父親差點就丟了烏紗帽。
周皇在中原獨立孔門,給了儒學無比大的面子,你卻在西邊大興土木,建了一座又一座佛寺,這不是跟周皇對著干嗎?!
光是關于這一條的奏折,就差點把皇上的御書房給堆滿了。
他從家里出來的時候,父親還沒有什么‘大慈大悲怒目金剛’的名號。
倒是在他來到中原后,從中原人口中知道了一個父親的外號‘假菩薩’。
當時他在酒館子里聽到父親的這外號后,當即一拍桌子賞了店小二一枚金錢。
說得好?。?p> 那些參他父親一本的文官頭顱沒有白掉,血沒有白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