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毅搖頭:“不,是設(shè)備在很多時候有局限性。比如臨床上很常見的一個情況:肝臟出血。即便設(shè)備能幫助你找到出血點,但是條件要求你使用徒手止血,這個輕重怎么掌握?”
小圓臉仔細想了想,一副茅塞頓開的模樣:“先生是說,用洞悉得來的直覺下手?”
“你必須相信直覺,而直覺不是瞎猜,它的基礎(chǔ)是對人體極度熟悉?!编嵰愕溃?p> “所以我們必須解剖尸體,而不是用3D影像學習。你得觸碰臟器,感受它們的硬、脆、薄、厚,這才是依靠直覺的基礎(chǔ)。
“好了,現(xiàn)在你先用洞悉找一下大體老師的死因?!?p> 小圓臉如同沙地吸水一般,將鄭毅說的每個字都印在腦子里。然后張開手掌,從尸體的頭部開始往下感知。
【洞悉】的初級階段是根據(jù)視覺、聽覺、觸覺、嗅覺進行推理分析,得出判斷。到了鄭毅的高度,就是靈魂上的共鳴和感知,從技術(shù)上近乎于玄學。有時候鄭毅自己都覺得類似預(yù)言術(shù),但事實上它的推理判斷是有根據(jù)的。
小圓臉在十分鐘后,有了一絲明悟:“是腎臟破裂?!?p> 鄭毅記得每具尸體的死因,點頭讓他看尸體背部。
腎臟處有一個黑洞,死者生前被人以短匕刺入腰部,然后剜出了腎臟。
鄭毅道:“現(xiàn)在開腹吧?!?p> ……
……
解剖課是細致而繁瑣的,世界上沒有兩片同樣的樹葉,也沒有同樣的器官。知道怎樣的器官是正常的,怎樣的器官已經(jīng)病變,以及為何產(chǎn)生病變,這是十分龐雜的課程。
鄭毅盡量講得深入淺出,畢竟這個學生只有醫(yī)學預(yù)科的水準。
不知不覺過去了三個小時,小圓臉的隨從找下來,請他去吃飯。
那位隨從不小心掃到解剖臺上的尸體,捂著嘴跑了出去。
鄭毅也覺得有點餓了:“你去跟他們說別打擾我們,順便把飯帶下來?!?p> “在這兒吃?”小圓臉驚詫道。
他解剖過尸體,雖然現(xiàn)在感覺之前就像是在玩游戲……但是在鋪開的尸體旁邊吃飯,這個心理沖擊有點大。
鄭毅道:“我能給你上課的時間不多?!?p> 小圓臉鞠躬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小圓臉就回來了,非但帶回了午飯,還帶來了阿九。
“小哥,我們要去另一個地下室,你去么?”阿九在拐角處問道,沒有露臉。
“我給小朋友講課,就不去了。”鄭毅道。
阿九應(yīng)了一聲連忙跑了。
小圓臉滿心激動,不自覺地改了稱呼:“謝謝老師!”
鄭毅當仁不讓,讀研的時候他也帶過本科生。他接過小圓臉遞來的午餐盒,道:
“手部做個消毒。尸體里會有很多細菌滋生?!?p> “謝謝老師?!毙A臉拿出一罐煙霧噴瓶,洗去手上的殘留體液。
鄭毅剛才一直背著手指點,倒是不用洗。
“老師明天還來嗎?”小圓臉道:“我可以給五倍積分,以特殊技術(shù)人員聘用老師。”
鄭毅不矯情:“好啊,我就是來消磨時間混個積分?!?p> 小圓臉笑道:“老師太幽默了。您要是需要積分,去醫(yī)院供職不就行了?執(zhí)行官閣下可是承諾:您去了就給予指導(dǎo)級醫(yī)師資格。何況老師現(xiàn)在升階了吧?”
鄭毅含糊承認,道:“你來這里干嘛?”
小圓臉朝外看了看,低聲道:“老師不知道?您不是沖著那個來的?”
“不知道……我就是來打工,混兩個氧氣盒?!编嵰阋荒樏H唬骸芭叮闶钦f避難所要找的東西?”
“對,就是那個……”小圓臉滿臉神秘。
“那個是什么?工頭就說要找個發(fā)亮的東西。”
鄭毅以一副天真無知的嘴臉說道。
小圓臉不可思議道:“老師真的沒聽說?”
“茫然無知?!?p> 小圓臉湊到鄭毅身邊,示意鄭毅關(guān)掉攝像頭。
鄭毅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攝像頭一直開著,不知道是否直播了一堂解剖課,更不知道在監(jiān)視器后面的旁聽生有何感想。
見鄭老師關(guān)掉了攝像頭,小圓臉才一字一頓道:“序、列、2、結(jié)、晶!”
“什么!”
鄭毅失聲道:避難所果然不能放過這個寶貝。他們大張旗鼓找了這么久,自己這個撿了便宜的人,居然大搖大擺送上門來。
“醫(yī)療類序列2超凡結(jié)晶?!毙A臉又重復(fù)了一遍:“因為同序列聚合性定律,我們作為低階超凡者,會對同樣序列的高階超凡者、超凡物品、超凡結(jié)晶,產(chǎn)生向往,不自覺地靠近?!?p> 小圓臉突然笑道:
“就像我與老師您,總是會有命運安排的相逢?!?p> 鄭毅的汗毛盡豎。一方面他不喜歡同性這么溫柔,另一方面,他覺得小圓臉似乎無意中碰觸到了真相。
這孩子的感知能力很不錯。
“拿你們當人體探索器啊。”鄭毅嘆道:“你感覺到了什么?”
小圓臉搖頭,道:“我早上剛來的時候,是有些異樣的感覺,但是轉(zhuǎn)了幾圈都沒找到感應(yīng)點。結(jié)果后來看到老師您,頓時就豁然開朗。至于序列2結(jié)晶,那我就不知道了?!?p> “這里被云爆彈轟過,還能在么?”鄭毅問道。
小圓臉仍舊一問三不知:“避難所反正信誓旦旦說就在這兒。”
鄭毅聳了聳肩,照常吃飯,心中疑惑:避難所有他作為奴隸的形象備案,可見逃出的那幾個奴隸沒死……等等,誰說死人就不能開口?
鄭毅想起阿薩,通靈者序列可以拷問靈魂,如果那輛裝滿奴隸的卡車被人攔截,再次開回基地,然后再受到云爆彈攻擊……那么序列2的結(jié)晶就肯定在這個基地。
鄭毅道:“序列位階很重要,但不是唯一重要的。技術(shù),知識,救死扶傷的精神,都是很重要的?!?p> 小圓臉鄭重地點頭:“老師您說得太對了。我每次成功救助一名病患,都有種難以言說的快樂和成就感?!?p> 鄭毅笑道:“醫(yī)生嘛,都這樣?!?p> “老師?!毙A臉突然輕快地叫道。
“嗯?”
“您好像古人說的圣母??!”小圓臉癡笑地看著鄭毅。
鄭毅差點噴出來:“古人說的是‘圣人’!圣母那是罵人的話。”
“是么?我查資料的時候看古人說‘圣母婊’才是罵人的話?!ツ浮切稳萑似犯呱?。”小圓臉認真分辨道。
鄭毅揮揮手:“別扯那些,我們又不是文科生??斐?,肝臟結(jié)構(gòu)復(fù)雜,解剖起來很耗時間。你預(yù)習過么?”
“只看過3D影像……”小圓臉很是羞愧地垂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