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叮咚響了三聲,趴在沙發(fā)上昏昏欲睡的烏沼慢吞吞的起身,走到門前,等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才打開門將放在門前的外賣拿了進來。
古魅離開去山海之后,烏沼身上的幻術就解開了,她不得不避免被人看到。
每次點外賣的時候都提前告訴店家放在門外就好,她等外賣小哥離開后才會出門去拿。
“鐘大師,吃飯了!”烏沼把外賣放到桌子上,對著樓上喊了一聲。
鐘兮穿著居家服,很快出現(xiàn)在樓梯,步伐悠閑的晃了下來。
“又是外賣?”鐘兮拆開外賣盒,淡淡的瞥了一眼。
烏沼想了想,道:“我需要材料,冰箱都是空的。”
鐘兮點了點頭:“我讓人送過來?!?p> 鐘兮吃了幾口炒飯,就放下了勺子:“晚上我?guī)愠鋈ヒ惶??!?p> “去哪兒?”
自古魅和巫無量出發(fā)去山海后,這個人就一直呆在房間里,只有吃飯的時候才會露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現(xiàn)在突然提出帶著她一起出門,著實讓烏沼有些驚訝。
“城隍廟,找點線索?!?p> 在沒有了古魅的幻術遮擋后,烏沼深知自己這副樣子說不定會惹到麻煩,所以她實際上并不想出門。
但奈何先是受了這人恩惠能開口說話,后是身無分文的吃住在人家家里,雖然說有被留作妖質的成分在,但白吃白住卻是事實,更何況這人還是他的債主,她實在沒有底氣開口拒絕,只得應允。
鐘兮的外賣并沒有吃完,和往常一樣,剩了大半盒。烏沼已經漸漸習慣了鐘兮的小食量,雖然每次都讓店家減少分量,但無論多么減少,這人每頓也吃不了幾口就放在一邊了。
烏沼自覺的把飯盒收拾好,一旁的鐘兮突然道:“我要洗澡,去放洗澡水?!?p> 烏沼心說這人倒是挺愛干凈,每天都至少洗兩次澡,一般都是早上一次,晚上睡前一次,不過剛吃完午飯就要洗澡倒是第一次,不怕消化不良?
不過吃的這么少,應該是沒關系的吧?!心思轉了一個來回,烏沼最終什么也沒說,點了點頭乖乖去浴室放洗澡水。
浴室在二樓,以前駕輕就熟的距離對于現(xiàn)在的烏沼來說無異于一場登山旅行。
烏沼吭哧吭哧的爬到二樓時已經是10分鐘過去了,整個過程中,鐘兮就在樓下的沙發(fā)上看著,中途沒有絲毫幫忙的跡象。烏沼對此也不在意,趴在二樓欄桿的扶手上,吐了幾口濁氣,才進了浴室。
浴室的格局還是原來她和熊黛住在這里時的樣子,烏沼熟稔的放水,準備浴巾,一切準備停當才出浴室叫樓下的鐘兮上來。
為了不再爬一次‘山’,烏沼盡職的扮演者保姆的角色,就呆在浴室外面等鐘兮出來好收拾浴室。
聽著浴室內嘩啦啦的水聲,烏沼不由得想起了過往,熊黛向來討厭洗澡,以前她和熊黛生活在一起的時候,她只能盯著熊黛每周至少進浴室洗一次,而洗澡水每次都是她提前放好的,那時候她也喜歡在浴室外面等著熊黛出來好進去收拾狼藉,也會喋喋不休在浴室門外吐槽熊黛不愛洗澡的毛病。
熊黛總會敷衍的應付著,不到兩分鐘就好從浴室逃出來囂張的表示自己仔仔細細的洗了澡,實際上熊黛只不過是把頭發(fā)沾濕了水就出來了,每次她都氣的一腳把她踹回浴室‘回鍋’。
過往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像是夢一樣,愈發(fā)映襯著現(xiàn)今烏沼寂寥的心境。
熊黛的不辭而別,帶走了所有的錢,甚至還有可能參與了烏沼‘被拐’的過程,這些帶給烏沼的雖只有短暫的惱怒,但更多的是對熊黛反常行為的疑惑。
熊黛突然失蹤的行徑是早有先例的,說走就走半點不帶商量的。
但是像這次這么決絕的,卻是第一次,甚至破天荒的給她留了字條。
烏沼隱隱覺得熊黛是在躲避著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熊黛,究竟有什么能使她都躲避不及呢?烏沼手中掌握的信息太少,完全想不出所以然,只能暗自郁郁。
晚上七八點鐘,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烏沼自己主動套上一個淡色的小斗篷,遮住腦袋和耳朵,后背靠在沙發(fā)上百無聊賴的等著鐘兮出門。
鐘兮平日穿的和巫無量差不多,西裝革履的,怎么精致怎么來,今天卻穿了一件白色T恤,下身配了一條牛仔褲,一身休閑范兒,顯得愈發(fā)年輕稚嫩,像是還沒入世的大學生,透著一股青澀感。
這種陌生的感覺讓烏沼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在烏沼觀察鐘兮的時候,鐘兮也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一下,道:“你這衣服哪來兒的?”
烏沼指了指戴在脖子上的香囊:“這種斗篷古魅給我買了很多套,我都放在乾坤袋里了?!?p> “他對你挺不錯?!辩娰獾狞c了點頭,打開門走了出去,示意烏沼跟上。
烏沼干笑了兩聲,才慢吞吞的跟了上去。
這么多小斗篷雖然都是古魅買的,但那是拿兩顆紅果換來的,后來她才知道那兩顆紅果的價值都足夠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買1套別墅了,如果說這都算待她不錯,那她也沒什么好說的。
C城城隍廟夜市燈火通明,街道兩旁密密麻麻盡是小吃攤販,混雜的食物香味吸引著行人駐足光臨,一派熱鬧。
鐘兮懷里抱著烏沼,穿梭于密集的人群中,路上的行人和路邊香氣撲鼻的小吃攤絲毫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顧自埋頭前行,他的目的地并不是這里的夜市,而是街尾的城隍廟本廟。
和前面的夜市相比,城隍廟的廟宇像是被故意遺忘了一般,周圍空空蕩蕩的漆黑一片,既沒有攤販店鋪,也沒有居住人家,半點人氣也沒有。
這里甚至也聽不到哪怕一絲夜市的喧鬧聲,仿佛與街頭的夜市是兩個位于不同次元的世界。
太安靜了!
烏沼望著城隍爺威嚴肅穆的雕像,不由得繃緊了神經。
鐘兮似乎并沒有注意到烏沼的緊張,隨手把她放在蒲團上,道:“試著聞一下,有沒有聞到特別的味道?”
烏沼不明所以,將放在城隍爺身上的視線移到香案上未燃盡的香火,吸了吸鼻子,道:“都是香火的味道。”頓了頓,又道:“好像還有一股腥味?!”
“什么樣的腥味?”
“有點像魚腥味,但又不像河里或海里那種魚腥味,沒那么重的味道,好像還帶著一點甜香味?不過我好像在哪里聞到過這種味道,不過,你聞不到?”
烏沼歪了歪腦袋,明明他們兩個都在一個地方,這人好像壓根聞不到這些奇怪的味道,不由得有些疑惑。
“我聞得到的話還會拉著你過來?人的嗅覺終究比不上妖魔精怪,難道這點常識都不知道?嘖嘖…”
這欠揍的語氣!
烏沼深吸了口氣,決定大度的不計較,她左右看了看試圖尋找香味的來源,視線無意間掃到了蒲團邊,不知哪個沒有公德心的,扔的飲料瓶。
那是很普通的酸奶飲料,但就是這個酸奶飲料瓶讓烏沼靈光一閃,拍了一下腦袋,激動道:“我想起來了,巫無量之前弄了一瓶奶要給我喝來著,就是這個味道?!?p> “什么奶?”
“鮫人奶,巫無量說是鮫人奶?!睘跽尤鐚嵉馈?p> “鮫人奶...”鐘兮思付著,低頭開始用腳四處在地板上敲打,明顯在找什么東西。
烏沼學著鐘兮的樣子也在自己四周用爪子敲打地面,敲了半天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索性從蒲團上站起打算去城隍爺后面看看,只是她起身太急,腳下沒站穩(wěn)又重重的跌坐回了蒲團上。
咚!
從蒲團下傳來的一聲微不可聞的悶響并沒有逃過鐘兮的耳朵,他走過來把烏沼拎到了一邊,掀開蒲團,他敲了敲蒲團下的地板,咚咚的空響無不告訴他找對了地方。
按了按傳出異樣空響的地板,鐘兮把地板掀開,只見地板下埋著一個銹跡斑斑的拉環(huán),他將拉環(huán)拉出地板的暗盒,地板下傳來類似齒輪活動的聲音。
烏沼聽著那種明顯觸動了什么機關的聲響,不安的環(huán)顧四周,警惕著可能到來的危險。
砰!
廟門猛然重重的關合,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重響。
猝不及防被這聲重響震的一個趔踞摔坐在了地上的烏沼,抬頭卻看見高高在上的城隍爺竟然也向后摔了下去,不由下意識捂住了耳朵,閉著眼護住了腦袋,但預期的響動并沒有傳來,甚至安靜的有點過分。
烏沼小心的睜開眼,正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她沒由來心虛的看向城隍爺,只見本應該砸在地上的城隍爺此時正與地面成四十五度角的傾斜姿勢仰望房頂,壓根沒砸下來。
這就很尷尬了!
烏沼覺得自己的舉動在這位捉妖師的眼里一定很蠢,只能強裝鎮(zhèn)定的把抱頭捂耳的爪子改為梳毛,干巴巴的道:“頭發(fā)亂了。”
只是這句話剛出口,烏沼就想把它吃回去。她現(xiàn)在明明只剩毛了,哪還有頭發(fā)。
鐘兮難得好心情,并沒有打算拆穿烏沼拙劣的掩飾,順著她的話道:“是亂了?!?p> 說完,他抬手捋了捋她的腦袋,似乎在幫她梳毛。
如果不是一身的絨毛擋著,此時的烏沼定是羞恥的滿臉通紅。
不過,也多虧了這身皮毛,烏沼對于自己犯蠢的接受度已經大大的提高了,還能分神指著傾斜的城隍爺提醒鐘兮:“味道好像是從那邊傳過來的?!?p> 鐘兮跳上供臺,很快在城隍爺原先占據的位置掀開了一塊活動的石板,找到了一個四四方方只能容下一人寬度的洞口。
“不錯不錯?!辩娰馀牧伺乃哪X袋,稱贊了一句。
可被稱贊的烏沼卻只是覺得哪里怪怪的,感覺自己像是被摸狗頭的緝毒犬一定是她的錯覺。
鐘兮不知道烏沼在想什么,單手抱起她,鉆進了四方洞里。
洞口下面有個木質階梯,鐘兮兩步跨到了底。
洞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烏沼拿著鐘兮的手機,用手機的手電筒勉強能照亮前面一步的距離。
鮫人的奶腥味隨著鐘兮的前進越發(fā)的濃郁,四周靜悄悄的,只能聽見鐘兮一個人的腳步聲。
這種情景,隨時冒出什么來都不奇怪,烏沼悄悄的呼了口氣,嘗試平復自己越加劇烈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