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笑著呢,見大伯母,公爹婆婆,四叔四嬸和其余的小輩們都到了。
孔氏嘴厲害,搶先就說道,“都說女兒是娘親的心頭寶,這不,三姑姑來的比我們都早?!苯龑资虾苁窍矚g,她這話說的也受用,可還是忍不住喏喻她幾句,“那若道他們來的也早啊,這你怎么說?”
“我瞧著啊,祖母平日里最疼的就是四弟了,總說他最像祖父,他從小到大得了多少祖母的好啊,今兒來的早,也是應當應分的,是吧四弟。至于弟妹嘛,最是個懂規(guī)矩的,自然也就跟著早來了?!笨资系脑捯徽f完,眾人都笑開了,竟找不出一點錯,還把眾人都給了臺階下,不虧是商賈人家的女兒,嘴皮子就是厲害!
“是不是孔氏那個利嘴來了啊,我倒是聽著她的聲兒了?!?p> “瞧,祖母這不是又冤枉我了嗎?”江凝笑罵道,“就你厲害,母親最是公道了。”
說話間眾兒孫跟著進了正堂。
今兒的江祖母比往日要精神許多,看上去并無六十的模樣,周身氣質如玉般溫和大氣??粗约旱膬簩O都來了,心里高興的不知說些什么好。
高坐堂內(nèi),眾人依次站好。先從大房開始,一一叩拜,喜慶的話一筐接一筐的說,江祖母樂呵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這個也賞,那個也賞,好在荷包備的足足的,再賞個十個八個也是沒問題。
若遙作為江家未嫁女之首,說的話是又甜又討喜,拿的荷包分量也足足的,趁人不備,悄悄打開一看,好幾個金裸子,祖母果然大手筆,看她出手這么闊綽,等來日自己成親了,定要讓她好好給自己備嫁妝才是。
眾人給江祖母跪拜之后,就男分男宴,女分女宴,各自準備起來。巳時三刻,蘇城之中該請的人家紛紛攜家眷上門,有姻親的自然到的早些,比如孔家和吳家,江沖、江決兩兄弟,并著若運、若道兩兄弟都在門口迎客。
客人進門后男子都由小廝帶去前院,女眷都由婆子迎到后院,一時絡繹不絕,熱鬧非凡。沐心嫁到江家也有一年了,這一年來大大小小的蘇城聚會也跟著見過不少,因此來的人大部分都認識,就算是不認識的,互相引薦也知道這是誰誰誰家的小姐,這是誰誰誰家的姐妹。
總之,家里有官位的自然報官位,家里有姻親也優(yōu)先提姻親,沐心對待每一個人都彬彬有禮,人人都說江家福氣好,娶個孔氏能言善道,娶個林氏如沐春風。
正和夫人小姐們說著話呢,就聽丫頭喊道,“蘇家老夫人,夫人,邢家小姐到。”她們怎么來了?下帖子的時候可沒送過給蘇家啊。
沐心皺眉看著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三人大搖大擺的就走了進來,為首的蘇家老夫人還是沐心初次見到她時的模樣,哪怕年輕時候是個美人,多年的惡毒折騰之下也變得面目可憎,身后的蘇夫人和蘇老夫人如出一轍,不愧是親侄女。再看邢家小姐,生得要比她姑姑和祖姑母好看,只是打扮甚為土氣,年紀不小,倒是渾身珠寶,沒有一分少女的嬌俏,反而像是煙花地方的女子,好東西都往身上招呼,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
老邢氏走進這個圈子,眾人都把目光投向她們,似乎在質疑,你們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孔氏和婆婆柳氏看到這三人的時候也是愣了一下,“今兒是陶妹妹的好日子,我們不請自來,妹妹不會怪罪吧?!闭f話的是老邢氏,她多年養(yǎng)尊處優(yōu)下來,體態(tài)甚是難看,臉上的粉浮了不少,看上去很不得體,江祖母是個大氣的,今日不易撕破臉,也是也微笑著說道,“多謝蘇老夫人的掛記,你我出嫁多年,還是稱我江老夫人為好?!?p> 一句話把前來示好的老邢氏給懟了回去。眾人看在眼里都是嘲諷,上趕著來還叫人家陶妹妹,到真是會給自己臉上貼金。邢家小姐臉皮薄,聽到這樣的話頓時羞了個大紅臉,低著頭躲在邢氏身后,這里要是個地洞,她恐怕就鉆進去了,老邢氏和邢氏倒是不要臉的很,面上雖然不虞,卻也找地方坐下喝茶,怡然自得的樣子,不曉得的還以為今日做壽的是她呢。
孔氏走到沐心旁邊提醒她,“小心點,來者不善。別再讓后院失火了?!笨资系奶嵝岩会樢娧逍目粗切鲜闲睦镆裁靼琢藥追?,這是要賴上她江家了?還是準備直接賴上她,最好是讓這邢家小姐也入了沉璧院?算盤倒是打的精,可惜了,她不會讓邢家的人得逞。
思索一番后,就找來如云,對著她耳語了幾句,如云點頭,趁人不注意就悄悄離開了。
宴席照常,老邢氏和邢氏倒是個自來熟,哪怕對著不認識的人也能說上幾句,可惜太久沒有進入這種社交圈,她們說的話并不討喜,強行加入也惹人不快,最后婆媳倆獨坐一桌,生著悶氣。
老邢氏憤恨的看著眼前那些觥籌交錯的人們,曾經(jīng)蘇家還是名副其實的皇商之首,她們可都是她的座上賓,甚至是巴結她的,如今蘇家失了勢,她們就這幅嘴臉,真是令人生厭,等著總有一天,蘇家還會崛起,到那個時候這些人又會折回來巴結自己。
邢氏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她沒有女兒,兩個兒子,一個整日里流連煙花之地,名聲早就臭了,加上蘇家沒了靠山,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愿意嫁到蘇家來,一個又小小的就去從了軍,長年不回來,都沒有辦法給他說親,因此靠下一輩結親來獲取利益的唯一出路就放在了娘家之女的身上。
邢家小姐,年十七,模樣生的好,身段也輕盈,還是哥哥的嫡出,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很有市場的,可惜沒機會進入蘇城各家夫人的聚會中,因此名聲還不算大。上次邢氏帶著她來,就是想借著林家的姻親關系,走一走江家的門道,奈何被沐心婆媳給撅回去了,這次干脆由老邢氏出馬,晾她們也不敢亂來。
本以為以邢家小姐的模樣會迅速吸引很多的夫人太太前來問話,可一個時辰過去了,別說夫人太太,就是伺候茶水的丫鬟也繞著她們走。老邢氏氣極,朝邢氏小聲說了一句,“既然她們給臉不要臉,那就按著原來的計劃走吧。”然后用眼睛瞟了瞟邢家小姐,那小姐知道自己要做何事,但太過丟人,心里還猶豫不決的。
這時候邢氏一把拉住她,著急的說道,“綰綰,機會可就這么一次,你要是不把握住了,往后你要嫁什么樣的人家可就不知道了,若你真的能拿下江家的人,即便是做妾,對于邢家,蘇家來說也是大有裨益,高門做妾總比寒門做妻好,你要是下不了這個決心……”眼神里的威脅意味讓邢家小姐抖了一抖。
在兩位長輩的威脅之下,只好把心一橫,大膽的朝著前院走去。前院和后院之間隔著個花園,剛走進花園沒多久,就見有丫鬟喊了一聲,“抓賊啊?!比缓鬀]等她反應過來,上來就把她給綁了,為首的就是如云,見到邢綰綰的時候,一臉不屑。
“來啊,把她給我?guī)Щ睾笤?。讓各位主子處置?!毙暇U綰想掙扎著說上幾句,結果被婆子堵了嘴,綁了手腳,拖著就朝后院去,幾人動作齊快,前院都沒聽到任何動靜,人就被拖走了。
后院,如云和丫頭們帶著被捆成一團的人就沖了進來,柳氏見情況不妙,正打算出聲呵斥,就被沐心拉了下袖子,“婆婆且慢,等看出好戲再呵斥也不晚?!焙土险驹谝黄鸬目资系故且荒樛嫖兜目粗逍?,知道她這個人表面看著乖巧溫順,實際心里主意大著呢,抓人進來是如云,顯然這局就是她安排好的。
如云幾人拖了邢綰綰上堂內(nèi),朝江祖母一跪就說道,“奴婢奉四夫人的命回沉璧院取點東西,路上遇著一個鬼鬼祟祟的人,東張西望的,像是朝前院過去,看打扮似乎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家的小姐夫人,于是斗膽把她給抓了來,請老夫人處置。”
“這大喜的日子,你個丫頭都是會來掃晦氣?!贝蟛赋雎曊f道,面上卻無半分不虞,任誰也看不出來她是故意針對二房。沐心見如云無法反駁,于是走上前來,朝江祖母和大伯母都行了禮,“是這丫頭莽撞了,也不看看日子,孫媳這就把她帶回去,好好教訓一番。”
身后的邢綰綰聽到沐心的話,掙扎著就從跪著企圖站起來,老邢氏和邢氏本來還一臉看笑話呢,結果見被抓的人就是邢綰綰,一下子就大鬧起來。
“你個作死的小蹄子,我家姑娘也是你說抓就能抓的?”邢氏上去對著如云就是幾個嘴巴,扇得她嘴角流血,江祖母一見自家的丫頭被外人打成這樣,還有這么多人在場,很快就火了,“放肆!在我江家的地方上也敢動粗?”
身邊的孫媽媽,劉媽媽一眾管事嬤嬤上去就把邢氏給控制住,老邢氏見狀況不妙,就對著江祖母說道,“這是欺負我蘇家沒人嗎?”
江祖母橫了她一眼,說道“把事情查清楚,該賠禮道歉的,一個都不能少?!痹捓镌捦?,誰給不包庇,老邢氏一下子沒了反駁的話,狠狠的看著地下紐做一團的人。
江祖母示意,讓丫頭上前把眾人分開,包括被捆的邢綰綰也松了綁,她嘴上的布條才拿開就哭著喊著江家的人冤枉自己,把自己當賊給捆了。老邢氏得了這話,就質問起江祖母來,“這就是你江家的待客之道?哼,真不知是哪門子規(guī)矩。”
“不慌,說話要聽兩邊說,如云你說說看。”沐心冷著臉看了老邢氏一眼,潑皮無賴,在祖母靈堂上就鬧過一回,還不死心,今日還要來江家鬧一場,如云得了示意,也顧不得嘴上的疼痛,張口就說道,“四夫人今早出門的急,忘記帶平日里的那個玉佩,讓奴婢回去取,拿到玉佩后往院子這里來的時候就在花園里遇到這位……這位小姐?她身邊并未跟著丫鬟,獨自一人東張西望,左顧右盼的,似乎在躲著誰?并且朝著前院的方向去,奴婢擔心,怕她是個賊。今日來賀老夫人壽辰的,那個不是有頭有臉的人,送的禮自然也不會薄,要是丟了哪家送來的賀禮,那可就麻煩了,于是叫了人,上前把她給捆了過來?!?p> 如云一五一十的說道,然后從身上拿出玉佩,果然是沐心平日里常掛著的那個,江祖母點點頭,她對這個玉佩有印象,也就信了如云的話,于是將目光轉向邢綰綰,“邢家小姐,這丫頭說的可有錯處?你去前院干什么?”邢綰綰被人直接抓包,根本來不及和邢氏對話,心里又對自己的所做不恥,于是紅著臉說道,“我不是賊,我真的不是賊?!?p> “我知道,我是問你,這丫頭說的可有錯處?你去前院干什么?”江祖母一針見血的問道,邢綰綰如臨大敵,根本招架不住,就嗚嗚哭了起來,眼淚哭花了她精致的小臉,此刻真是狼狽不堪。
“說不出來?我看她就是想男人了吧,想著前院男人多,想去勾引一二?!闭f話的是一商家夫人,為人利落爽快,一句話就把邢綰綰的目的給說出來,邢綰綰見眾人恥笑她的眼神,心里更是難過,趴在地上就大哭起來,也不管今日還是江祖母的壽辰,這樣大哭可不是件吉利的事情。
邢氏罵道,“你才是想男人了呢,不要臉。綰綰是去找人的。”
“找誰?”
“找我?!币坏理懥恋穆曇魪娜巳汉髠鬟^來,眾人散開,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若遙。沐心面上裝做驚訝,內(nèi)心實則暗喜,魚兒上鉤了。
若遙用她自認為最端莊有禮的笑容和儀態(tài)走了過來,對著江祖母就盈盈一拜,“祖母,綰妹妹是去找我的,我帕子在來的路上不小心掉了,和丫頭說的時候,綰妹妹聽見了,幫著我找帕子呢?!边@一番話說完,眾人對目前的形勢就有些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