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云門傷亡過多,陸陵下令,游云門眾就地休整,明日再行下山。眾人得了指令,三十六守門人,林間四散,砍拾柴火。余下九堂堂眾,刨地掘墳,埋葬了死傷兄弟。陸陵與二十四堂堂主,墳邊祭拜。
?陸陵自腰中取了酒葫蘆,拔了葫蘆塞兒,將葫蘆中烈酒,敬了這些刀劍下的亡魂。酒自西城,為唐流宗珍藏的竹葉青。
?人在江湖飄,哪能任逍遙?而今身死,倒是一了百了。陸陵嘆氣一聲,交代各堂堂主,務(wù)必將每個(gè)門人的名姓,于碑文上鐫刻清楚。人活一口氣,生不能舉世成名,死自當(dāng)存留名姓,縱塵世之人不能記得,至少立碑者要記得。
?陸陵將葫蘆之中竹葉青倒盡,收了酒葫蘆,緩步離開。游云門堂眾,已搭營完畢。陸陵獨(dú)自一人,進(jìn)了營帳,有些悵然。塵世之中,性命最貴,卻不想今日率了游云眾人,擊殺了數(shù)百官軍衙役。這些官軍衙役,有妻兒老小,一朝身死,又是苦了他們身后之人。塵世間妄造了這般殺業(yè),也是不該,陸陵躺于床榻,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
?二十四堂堂主分為兩組,每組各十二人,也入了營帳歇息。三十六位守門人,與其它堂眾,輪流值夜,確保大伙安全。
?夜深人靜之時(shí),一白衣者手持折扇,蒙面進(jìn)了二十四堂堂主營帳。他身法詭異,悄然無息,在二十四堂堂主營帳之中,一通翻找,卻是沒有驚動(dòng)二十四堂堂主。半晌之后,那人借著夜色,悄然離去。
?翌日起早,鐵由急匆匆跑入營帳,向陸陵稟報(bào),“堂主,堂主,有白面書生在營帳外叫囂,說是要見你。”
?陸陵聽罷,起身去往營帳之外。他撩起帳布,只見不遠(yuǎn)處停著一頂黑轎,轎子四周,立著四人。一人青衣,一人藍(lán)衣,一人白衣,一人紅衣,四人身后,皆背了一把長劍。黑轎跟前,一人白衣,手持白扇,一副書生打扮,臉凈白面。書生旁側(cè),還有一瞎子拄著拐杖。他衣裳凌亂破碎,瘦若枯骨,發(fā)須皆白,雙手手腕處各有傷痕。臉頰上一道劍痕自額前劃過,掠過右側(cè)瞎眼。
?唐秋梨與眾堂主聽得帳外吵嚷,憂心出事,自營帳而出,急忙趕來幫忙。
?白面書生見得陸陵,躬身行禮,“陸堂主,好久不見,可是安好?”
?陸陵冷冷一笑,這瞎子他認(rèn)得,正是瞎子老怪。這白面書生他也認(rèn)得,正是白面書生白琉言。好家伙,塵世之中尋他良久,愣是沒有半點(diǎn)消息,而今卻是出現(xiàn)身前。陸陵一見書生,恨得咬牙切齒。若不是他,夏依依也不會(huì)中毒;若不是他,也不會(huì)來這云山履歷艱險(xiǎn);若不是他,這中間也不會(huì)死那么多人,有如此多的波折。陸陵怒意四起。破云劍在劍鞘之中,感應(yīng)到他的意念,晃動(dòng)不止,欲飛鞘而出,與之對敵。
?白面書生笑了笑,說道:“陸堂主莫要生氣。依依小姐的毒不是已經(jīng)解了么?何必再與我置氣?”
?陸陵動(dòng)怒,破云劍出,握在手中,“若想我不動(dòng)氣,便將你的人頭留下?!?p> ?白面書生笑道:“陸堂主,我來此,并非要將人頭留你,而是要將件禮物留與你。”
?“你這白面書生向來陰險(xiǎn)毒辣,怎會(huì)如此好心?”陸陵問道。
?白面書生輕笑,拍了拍手,有藍(lán)衣刀客押了一眾黑衣人影,自黑轎后出現(xiàn)。黑衣人影一共十人,渾身綁縛,口塞汗巾,動(dòng)彈不得。
?陸陵見得,一時(shí)訝異,這十人,不是別人,正是游云十騎。游云十騎素來隱秘,暗殺行刺,無不得手。而今突然被擒,場間各堂堂主也是吃驚。唐秋梨察覺到敵意,冬劍在手,正欲出劍。
?“陸堂主,我們門主說了,這十人,與朝廷官軍對抗,密謀造反,著實(shí)留不得。故而成擒,交還與你,讓你好生管教。”白面書生笑語盈盈。
?聽得這話,各堂堂主與唐秋梨,心頭憤恨。這廝,何其猖獗,竟是公然挑釁。
?陸陵在旁,卻是神色平靜。他看向白面書生,說道:“把人放了?!?p> ?“那是自然?!卑酌鏁咨葥]動(dòng),扇出短刃。他飛身而來,替游云十騎解了繩索。游云十騎起身,緩步回到陸陵身旁。而后,白面書生又拍了拍手。營帳四周,人馬乍時(shí)冒出。東南西北,皆有人馬,各為一色,分為紅、藍(lán)、白、青。粗略一點(diǎn),各方位包圍之人,皆有百人。
?“看來閣下前來,不是放人這般簡單。說吧,你還想怎樣?”陸陵看得四處冒出的人影,自知已被團(tuán)團(tuán)包圍。
?“我們門主宅心仁厚,要的也是簡單。他說了,陸堂主只要將破云劍、秋刀還有冬劍交出,他自然不會(huì)為難。”白面書生說道。
?陸陵大笑,“破云劍在我手中,閣下門主若要,還請自取?!标懥昶圃苿M在身前,便是要?jiǎng)邮帧?p> ?“白某武藝低微,不敢上前取劍,還是讓人取罷。”說罷,白面書生收了白扇,自袖中掏出了二十四塊黃金腰牌。
?見得此物,場間堂主又是大驚。這黃金腰牌,正是二十四堂堂主之物。此物在手,二十四堂堂眾,皆聽號令。
?“二十四堂黃金腰牌在此,各堂堂眾聽令,誅殺陸陵,奪取秋刀冬劍。”白面書生高聲說道。
?九堂堂眾聽得,一時(shí)遲疑,終究是寶劍陸續(xù)出鞘。游云各堂,聽令不聽人,素是鐵律。白面書生見九堂堂眾拔劍反叛,一時(shí)竊笑,靜待好戲開鑼。
?九堂堂眾圍將過來,將陸陵圍在中央,唐秋梨見狀,靠在陸陵身后,神色緊張。四周包圍之人,手握寶刀,也緩緩靠近。二十四堂堂主,見九堂堂眾反叛,急忙呵斥。然堂眾口稱得罪,并沒有停下包圍的腳步。二十四堂堂主無奈,只得飛身護(hù)在陸陵身前。
?“好計(jì)好計(jì),宗天門門主,果然好計(jì)謀?!标懥昱氖纸薪^。
?“陸堂主謬贊,門主早知你要夸他。他說了,不敢當(dāng)。”白面書生笑道。
?“你以為你今日出手,就可以置我于死地?你以為你昨天潛入我游云門營帳之中,無人知曉?你以為你黃金令牌在手,就可以收攬我游云門二十四堂?”陸陵輕笑,收了破云劍,也是拍了拍手。
?九堂堂眾,聽得暗號,手握寶劍,自中間沖殺而出,輕功施展,四散奔向宗天門徒眾,與他們廝殺一團(tuán)。刀劍相碰,擦碰火花。兩門派徒眾,搏殺斗狠,也是激烈。
?白面書生呆愣,見九堂堂眾不聽使喚,眉頭一皺,一時(shí)不解。
?陸陵笑道:“黃金令牌可號令我游云二十四堂,自是不假??上О?,你宗天門徒眾浩浩蕩蕩,入云山之事。我家掌門早與我交代。她將掌門玉佩交與我,讓我便宜行事。我游云門先前堂主信物,黃金腰牌,已被我以掌門玉佩廢止。而今我游云門堂主信物,已換為飛花令?!?p> ?二十四堂堂主,也是輕笑。他們腰間,早已掛了新的堂主信物。此物為器械營林五精心打造,信物梨花狀,以百年寒玉制成,玉石通白,宛如白雪。白玉之上刻各堂之名。
?方才的劍拔弩張,門眾反叛,一切都是陸陵的盤算。二十四堂堂主早已與底下堂眾通氣,演了一場好戲,只待圍剿之人上前助陣,便反殺于他們。
?陸陵自懷中又掏了一枚飛花令。這枚飛花令,并未刻有堂名,他掏出把玩?!岸顸S金令牌已經(jīng)不靈了,我游云各堂,用的是我手中的飛花令?!?p> ?陸陵把玩罷,丟給唐秋梨,“秋梨,這枚飛花令便送予你了,他日你若入主三守堂,便在飛花令上刻下三守堂之名?!?p> ?唐秋梨接過飛花令,見這飛花令狀如自己喜愛的梨花,又聽聞他日她有機(jī)會(huì)入主三守堂,一時(shí)歡喜,“徒兒謝過師傅?!?p> ?白面書生在旁,一時(shí)詫異,原來一切都在陸陵的掌控之中,一切都在陸陵的算計(jì)之內(nèi)。他嘆息一聲,“陸堂主好謀劃,白某自愧不如?!卑琢鹧哉f罷,落于場間,只得出手。瞎子老怪,也飛身而去,與九堂堂眾交手。
?黑轎之中,傳出一聲,“你們也去吧!”黑轎四周的四名劍客,聽得號令,躬身行禮,立時(shí)出手。
?二十四堂堂主出了兵刃,飛身落于場間,與敵手廝殺。陸陵見狀,破云劍在手,上前應(yīng)敵。唐秋梨將飛花令放入懷中,而后冬劍橫在身前,也出了手。白刀二五,三十六位守門人,見得場間廝殺,也紛紛趕來幫忙。
?陸陵手握破云劍,攔下宗天門四兇將。唐秋梨一人,對敵瞎子與白琉言。二十四堂堂主,白刀二五,三十六位守門人,擊殺宗天門門眾。游云十騎,先前成擒,弄丟了手中臥云弓與穿天箭,只得抽出腰間流云劍,與宗天門門眾對打。
?陸陵破云劍在手,搶先出手,接連使出諸多游云劍招。林中楓葉,秋去冬來,冰泉,繁花似錦,星火燎原,一蓑煙雨,萬里秋歌……劍招雖猛,卻被四兇將以長劍攔下。五人劍與劍相碰,對打一處,難解難分。
?唐秋梨與白琉言、瞎子對打也是激烈。扇劍交鋒,竹杖與劍相碰。三人各憑功法身手,打斗一處。先前唐秋梨已對戰(zhàn)多場,而今再遇敵手。三人打斗十余回合,唐秋梨一時(shí)氣力不濟(jì),漸落下風(fēng)。白琉言與瞎子老怪見狀,追殺而來,白扇出刃,竹杖兇狠。唐秋梨心頭一嘆,這二人片刻便是要重傷于她。
?一把寶刀從天而降,阻攔下白琉言與瞎子。寶刀氣勢恢宏而過,一道火光乍然出現(xiàn),融化了地上白雪。見得此刀,唐秋梨心頭歡喜,自知救兵來了。
?唐少橙輕功飛燕,飛身而來,自地上取了秋刀,而后收了輕功,立于場間。瞎子耳朵一動(dòng),聽得刀鳴,已知是誰。白琉言見得這刀招如此霸道,來人又是一女子,也已猜到來人是誰。
?唐少橙沒有半句言語,她起刀訣、離刀訣施展,秋刀霸道,刀訣精妙。唐少橙來到白琉言身前,秋刀斬出。
?唐秋梨見姐姐出現(xiàn),倔強(qiáng)起身,再運(yùn)內(nèi)力,相助姐姐。她將冬劍冰劍訣施展,冬劍寒氣逼人,四周也彌漫無邊寒意。唐秋梨輕身一躍,向瞎子老怪襲來。
?白琉言被秋刀砍中右臂,鮮血流淌而出,血流不止。他的白扇沾染自己的鮮血,后退數(shù)步,氣力耗盡,已不能再與唐少橙對敵。
?瞎子老怪的臉上,再留一道傷痕。傷痕冰凝猶在,劃過他的臉頰,寒氣四溢,經(jīng)久未散。瞎子老怪后撤數(shù)丈,心頭難受,隱隱之間,有一股冰寒之意。
?唐少橙見此二人落敗,對唐秋梨說道:“秋梨,不要戀戰(zhàn)。速去助你師傅?!?p> ?唐秋梨聽罷點(diǎn)頭,手握冬劍,飛身而去。她見師傅與四兇將打斗正酣,冬劍出手,四兇將避讓。唐秋梨趁機(jī),替陸陵攔下了青衣劍客。
?“祁風(fēng)堂,紫云堂堂主何在?”唐少橙于人群中一聲叫喊。
?祁風(fēng)堂堂主與紫云堂堂主飛身而來,落在唐少橙跟前跪拜,齊聲說道:“掌門,我二人在?!?p> ?“這二人已是受傷,便交與你們了。”唐少橙說罷,飛身而去,援助陸陵。
?祁風(fēng)堂、紫云堂兩位堂主得令,提劍上前,將白琉言與瞎子拿下。
?唐少橙飛身而去,秋刀沖撞,替陸陵攔下紅衣劍客。場間形勢一變,陸陵一人對敵二兇將,唐少橙對敵紅衣劍客,唐秋梨對敵青衣劍客。
?師徒三人對敵四兇將,游云招數(shù),接連施展。繁花似錦,星火燎原,一蓑煙雨,萬里秋歌……陸陵師徒三人,與四兇將打得精彩。而后,陸陵師徒三人,各出了刀訣劍訣。陸陵一招破云訣施展,颶風(fēng)遮蔽天光,漫天而來,向白衣劍客與藍(lán)衣劍客撲去。唐少橙見狀,破刀訣施展,無數(shù)楓葉由虛幻而來,秋刀斬出,楓葉化為火焰,燃盡場間一切。唐秋梨也不甘示弱,她將冬劍丟在空中,落劍訣施展。天際飄散無數(shù)梨花,冬劍裹攜寒冰,瞬間變大,向青衣劍客斬去。
?陸陵師徒三人,劍訣刀訣,威力無窮。四兇將避無可避,若是合為一處,自可抵擋這些威猛劍訣刀訣。而今被分為三處,自是不敵。四兇將被擊傷,后退數(shù)丈。四人嘴角溢血,受了不小的傷。
陸陵三人緩緩起身。陸陵與唐秋梨,出了如此劍訣,已覺氣力內(nèi)力不濟(jì)。唐少橙于門中修習(xí),功法有所精進(jìn),先前也未曾虛耗內(nèi)力,倒是還好。三人后撤,與游云門人匯合。
云生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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