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德妃那里出來,商瑂與劉粉歸行至宮門前,大老遠的就瞧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紅衣,隨著司樂坊的隊伍走來。
商瑂瞧著那人,嘴角漏出了一絲笑意。
池月迎上前請安道“微臣給齊王殿下請安,給齊王妃請安。”
商瑂瞧著池月道“許久不見如今池月公子倒成了司樂坊的紅人了。”
池月對著身后的隊伍道“你們先回去,本官還有話對齊王殿下說?!?p> 見著隊伍遠走,商瑂對池月說道“如今本王也得喚池月公子一聲大人了?!?p> 池月笑著說道“池月愧不敢當,如今成這樣還要多謝殿下的提點?!?p> 池月見著劉粉歸又說道“如今殿下已經(jīng)大婚,今日想來也是進宮給各位主子請安的吧?!?p> 商瑂拉過劉粉歸的手道“今日你算見得了,本王的王妃可比得上東宮的太子妃?”
池月眼珠一轉(zhuǎn)說道“微臣未曾見過太子妃,貿(mào)然相比,殿下可是陷微臣于不義啊?!?p> 商瑂拍了拍池月的肩膀說道“今日既然攔住本王,恐怕也不光是打個照面的事吧,池月大人既然有話要說不如直說,何必藏著掖著?!?p> 池月斜眼看向劉粉歸道“今日殿下與王妃來請安,微臣自然不敢打擾了殿下與王妃的新婚之喜,改日微臣自然會找殿下當面來說。”
見著商瑂眼神波動,池月笑著說道“并非微臣推辭,實則一會要去給皇后娘娘的家宴奏曲,若是耽擱了,恐怕罪責也是殿下?lián)黄鸬摹!?p> 商瑂意會道“既然如此,那本王改日去司樂坊親自拜訪大人,與大人說說琴曲之樂。”
池月面不改色行禮道“那殿下咱們改日再相見。微臣就先告退?!?p> 池月走后,商瑂注視著那個紅色的背影,在朱紅色的宮墻中,漸漸的消失不見。
劉粉歸看向商瑂的視線。
細聲說道“那男子看著如女子一般美麗,卻總給人一種冷漠的感覺?!?p> 商瑂平靜的說道“不過一個戲子罷了?!?p> 回到了齊王府,書勤堂內(nèi),代倩抱著郡主已經(jīng)等候多時。
商瑂瞧著代倩,見她抱著郡主,伸手接過來道“盛霜不是早上才睡么,現(xiàn)在抱過來,豈不是著了涼?!?p> 代倩說道“殿下的屋子里怪熱的,剛才這玩了一會,小孩子睡覺總是一陣一陣的,說不上什么時候又醒了,所以抱過來等著殿下回來請安也是好的?!?p> 商瑂哄著郡主說道“盛霜比前些日子重了一些,到底是親娘,沒少疼這孩子。”
代倩說道“這便是親娘的好處了,就算妾身有什么好的,都緊著郡主來。雖沒有旁人財大氣粗,到底多了些仔細。”
商瑂逗著郡主說道“早上王妃那婢女說的話你不必當真,你是盛霜的親娘,是本王聘了媒人抬進來的,那婢女不過是仗著劉家的權(quán)勢罷了,可如今在本王的府邸里,這些舊規(guī)都得按著本王定的來走。不光你疼這孩子,盛霜也是本王的心頭肉,誰委屈了都可以,唯獨她不行?!?p> 說著商瑂憐愛的親了親郡主的腦門,郡主在商瑂的懷里笑著抓著。
代倩笑著說道“殿下說的道理,妾身明白。妾身身為妾室,自然是不能與王妃抗衡的。只是,殿下別寵壞了郡主,一會妾身還要帶著郡主去給王妃請安,到底是禮數(shù),也不能落人口舌?!?p> 商瑂將孩子交給青杏道“也好,過去請了安就回去吧,王妃也不過年紀小,又在家嬌寵著,順著便是,有什么事與本王說便是?!?p> 代倩行禮說道“妾身明白,那妾身現(xiàn)在就去給王妃請安?!?p> 商瑂擺了擺手“去吧?!?p> 從書勤堂走了出來,代倩的心算是徹底的放肚子里了,從前她沒見著王妃,不知是何等的角色。女人在府中的地位全憑男人說的算。代倩知道,商瑂認真起來對人的態(tài)度并非這樣。蕭素他是動了心思的。林婉珍雖然有些模棱兩可,到底是最早進來的女人,心里自然有分別,至于其他,代倩是知曉誰有本事爭上一爭的。只是她不想罷了,她唯一心計就是在搭救蕭素與這件事罷了。
主仆朝著云月館的方向去了,進了院子,到底是云月館的院子,竟有六七個侍女在院子忙碌著,或是洗衣,灑掃,修建梅樹,總有人忙活著,與別人的院子整日閑散著不同,這地上干凈的就差打些蠟照出影了,也不知這丫頭忙些什么。
小丫頭眼尖,瞅著代倩過來了,連忙進了屋,不一會那出來個穿著流光錦衣的少女,頭上還插著掐絲金釵。
待那人走進了些,代倩才瞧出來,原是蕭素從前房里的彩兒。
攬瓶見著光鮮的彩兒說道“原來是彩兒姑娘,如今越發(fā)的光鮮亮麗了,攀上了高枝到底是不一樣,現(xiàn)在竟比主子還像主子了?!?p> 彩兒冷笑著啐了一口說道“呸,你算個什么東西,也輪得到你開口?不過是個下人的下人,還好意思舔著臉跟我說這話呢?”
攬瓶聽著這話,氣不打一處來,剛要上前還嘴,代倩便訓斥道“沒規(guī)矩的丫頭,偏你要多嘴,郡主本就病著,耽誤這功夫,這在院子里受了涼,誰都脫不了干系?!?p> 彩兒聽著這話說道“還是姨娘知道本分,我這就領姨娘進去,王妃娘娘可等著姨娘呢?!?p> 代倩跟著彩兒走了進去。偏廳內(nèi),劉粉歸坐在榻上,看著賬本。
代倩瞧著,行禮道“妾身給王妃請安?!?p> 劉粉歸合上賬本說道“我剛才一回來,底下人就把賬簿呈上來,我這才翻了幾頁,就見著底下人做事實在是不合規(guī)矩,姨娘每月按理說只得二兩銀子,如今紫竹閣這里,姨娘的月錢竟有五兩還多四錢,我也未曾聽見他們與我說起過這里面有什么說好的緣故,姨娘何故討的如此損公肥私的事來呢?”
代倩面不改色的說道“啟稟王妃,紫竹閣一直以來,妾身的月錢一直都是二兩,從妾身有孕致使,殿下覺著該好好養(yǎng)些身體,故多添了些。如今那些下人忘記了,生下郡主之后一年多來也一直照著舊日的賞賜給撥了款子,不過這也是不打緊的事,畢竟郡主也該受領月錢,這官中也是一直沒報過,妾身只當是郡主的月錢,一同攢下了。若是王妃覺著不妥,妾身將這月錢交還官中便是?!?p> 劉粉歸對代倩說道“你是姨娘,也該知道這規(guī)矩一直都是殿下定的。若是人人都鉆了空子不安分守己,一年便要多支出去四十余兩,且不算過年節(jié)里其他東西的賞錢好處,姨娘生下郡主自然有功的,可現(xiàn)下郡主已經(jīng)足歲,奶媽婢女們自有各自的月錢,郡主的月錢姨娘自然是領得,刨除去郡主的月錢,自下月起,多出來的每月折下去,直到賬了清了為止,姨娘覺著可好?”
代倩低頭道“既然王妃寬宏大量,我們做妾的自然遵守便是?!?p> 劉粉歸瞥向了青杏手中的孩子,立馬對冬萱說道“可是郡主了,快將那孩子抱過來我瞧瞧?!?p> 冬萱抱過青杏手里的郡主,放到了劉粉歸懷中,劉粉歸抱著郡主,拿手指輕輕的磕著郡主的腦袋說道“想不到小孩子的身體竟然這樣軟,好像沒有骨頭似的?!?p> 郡主被劉粉歸這一碰,倒是一下子哭了出來,一直咿呀哼著娘,本就見著生人,又擱著陌生的地方。劉粉歸連忙拍了拍郡主,到底是小姑娘而已,就算治得了家也沒有哄得了一個孩子的本事??ぶ髟趧⒎蹥w懷里越哭越兇,青杏連忙上前抱回了郡主道。
代倩接過來拍著郡主道“王妃不要生氣,郡主從小一直怕見生人,初次見著王妃,只是面生而已,王妃不要見怪。”
劉粉歸扶了扶衣襟說道“面生也是正常,我年輕,又沒有養(yǎng)過孩子。只不過郡主到底也應該叫我一聲母親,姨娘還要沒事帶著郡主來我這做母親的地方坐一坐才好?!?p> 代倩屈身說道“王妃說的極是,王妃是嫡母,妾身自然要帶著郡主常來?!?p> 劉粉歸對著冬萱說道“早上的事,是我那丫頭多了嘴,姨娘不要心生怨氣,姨娘得空過來常坐才是。一碼歸一碼,畢竟姨娘也是殿下的人?!?p> 代倩行禮道“那是自然,王妃既然如此看重,那妾身也沒什么心結(jié)了?!?p> 劉粉歸對著代倩說道“我準備了一個長命百歲的金鎖,雖然俗氣了些,可畢竟一片心意,就當是補給郡主周歲的禮物了。”
說著從身后拿出了小盒子,遞給冬萱交予青杏。
代倩說道“妾身怎么能受王妃如此厚禮。”
劉粉歸說道“不過是俗常的玩意,給郡主帶上也是圖一個好彩頭罷了,總歸我的一片心意,姨娘收著吧。既然今日郡主身體不適,姨娘帶著郡主早些回去休息吧,日后郡主需要什么,從我的賬上撥出就是,姨娘安心就是?!?p> 代倩屈身說道“既然王妃這樣抬愛,妾身替郡主好好謝謝王妃。代倩就先告辭了?!?p> 劉粉歸說道“姨娘慢些走?!?p> 冬萱出門送過了代倩后,挑簾回來后道“小姐,姨娘已經(jīng)走了?!?p> 劉粉歸舒了一口氣,半靠在案上道“我的天,可算是過去了?!?p> 冬萱笑著說道“小姐當?shù)牡谝换丶?,還害怕了起來,以后這事多不過來要小姐做呢。”
劉粉歸說道“什么事都要自己做,在家有母親管著,自己只管和那些好姐妹在一起玩鬧。早知道這么讓人頭疼,當初就收些心思跟母親好好學習治家的本事。”
冬萱說道“小姐是夫人的女兒,如今只是學學樣子就很厲害了,這日后多學學了可了不得,那王府里還不出了個女諸葛!”
劉粉歸聽這話說道“這話也太抬舉我了。不過這李氏瞧著也不像是起事的人,許是從前下人做事不牢靠而已?!?p> 又見著彩兒問道“彩兒姑娘,你是這王府里的人,可知道這其中一二?!?p> 彩兒附和說道“是了,那李氏家境平庸了些,幼年長在舅舅家,而舅舅不過是個京官里最末等的,不過是想貪著誰家的便宜攀個好親戚罷了,姐姐前幾年入了宮做了婕妤,那李氏借著姐姐的名頭被送進了王府,卻也因娘家勢力低微只能做得妾室罷了?!?p> 劉粉歸點點頭說道“這從前只是知道她是當今婕妤娘娘的妹妹,想著論身世也不該是做了姨娘?!?p> 彩兒說道“這李氏還算強些的,起碼還算的正經(jīng)人家出來的主子。那林氏的姑姑還是當今淑妃呢,祖父是尚書左仆射,父親更是權(quán)傾朝野大將軍。論理就算是庶出這等尊貴隨便哪個國公王爺做了王妃都使得,偏她那母親是那見不得人的軍妓,能做個妾室已經(jīng)算抬舉了,況且那人平日里處處也不招惹,不像李氏那般冷著臉?!?p> 冬萱驚訝道“想不到側(cè)妃竟是這樣的出身,難怪之前未曾聽過側(cè)妃身世的事情?!?p> 彩兒不以為然的說道“這事王府里人人心知肚明,只不過不說罷了?!?p> 劉粉歸又問道“照你說有子嗣的李氏與有背景的林氏皆不足為懼,那就只剩下了蕭氏,她是陛下賜婚給殿下的,恐怕若非有我的事,蕭氏是王妃也未可知?!?p> 彩兒又說道“王妃不要擔心,蕭氏比那兩位更不足為懼,膽小如鼠不說,惹得殿下厭棄,殿下連碰她都未曾碰她,平日里就是個受欺負的性子。她家山高路遠的,他哥哥不過是個五品官,京官里也算不上什么。王妃不要擔心。”
聽著彩兒這話,劉粉歸的心更開闊了。那些提在心里的石頭一下子松開的感覺。
她家雖然比不上林氏,但自然是看不上林氏的低賤母親的身份的。李氏那為了權(quán)利攀高的做法更讓她不齒。而蕭氏不得殿下寵愛更令她心里無憂。
冬萱對劉粉歸說道“小姐這些放心吧,小姐未嫁之前,殿下就總來咱們府上找老爺說話下棋,殿下對小姐肯定是上心的,況且那些俗氣之人,小姐端起架子來就比她們多了不少威嚴。您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