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二十多把豌豆步槍瞄準(zhǔn)是什么樣的感覺?
如果是剛來這個世界,貓柚會想笑。
了解了步槍真正的威力后,他會恐懼。
但現(xiàn)在,他只是平淡的看著那些持槍者。
一個個身著防彈藤甲的獸人在門后圍成半圓形,謹(jǐn)慎的盯著貓柚,額上漸有汗水沁出。
蛇襲陰站在正對著門的位置,魚映真在他身側(cè)吐出一個煙圈。
兩人身后,一座由尸體堆積而成的小山不斷滲出血水。
豹文站在尸堆上,用腳隨意踢下一具面色蒼白的尸體,然后微笑著,小心的將一顆頭顱擺正。
尸山是他的作品。
貓柚看得很清楚,落下的尸體是犬昊英,他渾身遍布傷痕,眼睛瞪得很大。
獅元凱的眼睛也瞪得很大,他在尸堆頂上,僅剩頭顱,被豹文精心擺放在最高處。
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
看見這一幕,貓柚反而平靜下來,心中的不安感也驟然褪去,如止水不波。
豹文注意到貓柚的到來,肩膀不禁抽動起來:“哈哈哈哈……”
他緩緩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瞳滿是瘋狂之色。
……
……
意識海里,悠然游蕩的云霧忽然劇烈翻騰起來,呼嘯不息,猶如化作實質(zhì)的颶風(fēng)。
清池池水卻很平靜,仿佛上方的動靜影響不得它分毫。
藍(lán)色的蓮花在池面安然浮動,搖曳生輝。
池心的小亭上,龜裂聲忽響,細(xì)密的石塵洋洋灑灑飄落。
以許久之前出現(xiàn)的那道裂痕為起點,大片的裂紋蔓延至整根石柱,然后地面也開裂,當(dāng)裂紋蔓延至另外三根石柱,這些石柱也自下而上龜裂開來。
石柱被裂紋侵蝕完,小亭頂端的瓦片震動起來。
噼啪一聲,檐角一塊瓦片落下,碎成幾塊,讓后解體為光點形成的青煙。
本我難得的站起了身,玩味道:“哎呀呀~竟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可真是意外?。 ?p> 他看著坐在亭邊,赤著腳玩水的金發(fā)少年,指著石柱笑道:“壞了哦!”
超我金色的眼眸冰冷無情,臉上卻帶著溫和的笑容,他沒有理會本我,而是看向站在水面上的貓柚。
他構(gòu)建這座囚籠框架的支柱之一,便是獅元凱平日所流露出來的言行信念準(zhǔn)則。
可諸如“我們始終是獸人”“不得濫殺無辜”之類的東西,若無長時間的言傳身教,怎會深入人心?
他能以此作為囚籠支柱,不過是自我愿意去堅信罷了。
而身為貓柚的自我為了讓自己更易去堅守這理念,選擇以獅元凱為信念寄托,支撐著自己。
但如今,獅元凱死了,這信念便成了無源之水,甚至因久久的壓抑而潰散的更快。
囚籠也因此損壞。
本我也看向貓柚,嘴角帶笑,道:“真是個冷漠的人??!”
貓柚與本我對視了會兒,沒有反駁。
他移開目光,看向腳邊生出的藍(lán)色蓮花,眼簾低垂,悵然若失。
過往的記憶一一在眼前掠過,某些他從來不愿意去想的事情,浮出心底。
自殺死鹿興平那天了解到噬魂渴望與記憶痛苦,他便以獅元凱為寄托物,堅定信念,藉此隔絕本我無時無刻的影響,并壓制那渴望與痛苦。
所以他才會很快與獅心安保眾人打成一片,建立起良好的關(guān)系。
因為這些以獅元凱為中心的羈絆,同樣會使那座石亭囚籠更加堅固,關(guān)系越好越堅固。
也就是說,與獅心眾人交好的初衷,是利益,而不是重感情。
隱藏自己的妖術(shù)與實力便是證據(jù)之一。
不傳《先天功》也是證據(jù)。
只是,在騙過別人之前,他似乎先騙過了自己。
不然,這心里空出一塊缺口般的惆悵又是從哪里來的呢?
本我的笑容越來越盛。
他猩紅色的典雅長袍上,溢出一顆顆拇指指節(jié)大小的紅色螢光,漂浮在石亭里。
隨著螢光的不斷增多,他的身體越來越小,面容顯得也愈發(fā)稚嫩。
很快,他便由十六歲的少年模樣,變?yōu)榱似甙藲q的小孩子模樣。
“來吧!接納我的存在。”他輕聲笑道,聲音不再嘶啞,而是變?yōu)榍辶恋耐暋?p> 紅色螢光驟然如箭射出,拖著淡紅色尾翼,撞入貓柚體內(nèi)。
每一顆螢光與貓柚結(jié)合,都會在他身上激起石子落水般的紅色波紋。
貓柚左瞳,漸有紅意生出,若有若無,看不真切。
颶風(fēng)般狂卷的云霧隨著石亭中紅光的減少,慢慢平靜下來。
直到最后一道紅色螢光帶起的波紋消失,云霧又恢復(fù)了往常的悠閑恬淡。
貓柚身影突然消失在水面上。
一圈水紋在他站立之處飄蕩開來。
……
……
豹文頭才抬起,他看著貓柚,狂笑著大聲道:“驚不驚喜?”
貓柚也露出微笑,沒有多言。
衣服呼啦一聲落在地上,他忽從眾人視線里消失。
幾乎是同時,蛇襲陰瞳孔一縮,致命的危機感令他腎上腺素猛增。
腐蝕陰影觸手眨眼間從腳下涌出,形成一個球形的防護(hù)罩,將他保護(hù)起來。
呼~
蛇襲陰這才松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出完,黑暗中,一只戴著白色絲質(zhì)手套的右手,忽然穿過了他的左胸。
“呃!”
這一聲呃很短促,是極其驚駭?shù)谋憩F(xiàn)。
蛇襲陰僵硬的低下頭,想要看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但陰影護(hù)罩中沒有一絲光亮,所以也看不見任何事物。
那只右手略往回抽,握住了他跳動的心臟,力道緩緩增加。
蛇襲陰面孔驟然變得扭曲,他拼命的想要催動妖術(shù),可心臟處的妖力卻紋絲不動,根本不聽他的使喚。
“不見。”一個輕柔的聲音在黑暗中低語道。
蛇襲陰雙眼忽瞪得極大,就像是死去的獅元凱和犬昊英。
嘭!
心臟在胸膛里爆裂開來,仿佛是盛開的鮮花。
漆黑的豎瞳漸漸擴大,幽深、空洞。
蛇襲陰嘴角溢出鮮血,如同小溪,很快沾濕衣物,然后流淌到地面,與后方尸山里滲出的血液融為一體。
陰影形成的護(hù)罩失去妖力供給,自上而下片片消散開來,仿佛一只只黑色的蝴蝶。
紛飛的“蝴蝶”中,站著一位身穿黑色修身長風(fēng)衣,內(nèi)著白色整潔襯衫的貓人少年。
他將右手慢慢抽出,絲質(zhì)手套潔白如初,沒沾上一絲血跡。
撲通一聲,蛇襲陰倒在血泊里。
他的胸膛完好,衣物也看不出損壞的痕跡,但心臟已化作肉泥。
黑色的“蝴蝶”消逝干凈,貓柚目光移向豹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