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踏出巷口,羊川腳步忽停,轉(zhuǎn)身跑回小巷。
貓柚站在原地沒有動。
過了一會兒,他看見羊川的身影返回,腳步明顯輕松了許多。
兩人并肩走著,沉默了會兒,貓柚道:“你幫不了所有人?!?p> 羊川也沉默了會兒,道:“我知道,我只想盡力去幫助自己看見的那些人。”
貓柚道:“愚蠢?!?p> 羊川笑了笑,道:“那你呢?你又為什么要來這里?”
他認(rèn)為貓柚來這里,是和他一樣,想要除暴安良,維護(hù)正義與公道。
貓柚道:“我們不一樣?!?p> 羊川露出詫異的表情,哪里不一樣?
貓柚沒有再說話。
自某天后,他便不再認(rèn)同這樣的理念。
但也不會排斥。
又走過幾個巷子,不遠(yuǎn)拐角處忽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貓柚與羊川停在巷口。
貓柚第六感探出,世界頓時清晰明了了許多。
九米,這是他第六感目前能感知到的最遠(yuǎn)距離。
以貓柚自身為中心涌出的第六感形成一個球形,接受著空氣里各種微不可查的響動。
蛆蟲在垃圾中蠕動的聲音,老鼠躡手躡腳四處嗅著味道的聲音,遠(yuǎn)處人群聚集處的叫罵與歡呼的聲音,還有許許多多雜亂無章的聲音一同作響。
貓柚迅速在這些聲音里分辨出了自己的目標(biāo)。
啪!
這是一只嬌嫩的赤腳踩在腐臭污水里濺起的水花聲。
同時還有一陣急促的年輕女性喘息聲和床單在空氣里抖動的聲音。
噠噠噠!
這是幾雙皮鞋踩在軟藤草路面的聲音,類似于馬蹄。
“往左邊去了?!?p> “快追!”
“要是讓她跑丟了,老板不會放過我們的!”
這是幾個男性獸人渾厚短促的交流聲。
他們的呼吸聲大致有四個,有一個沒有說話。
他們馬不停蹄的追著一位女性獸人,沒有大喊什么站住之類的廢話。
這除了打斷呼吸節(jié)奏,浪費(fèi)體力之外,沒有任何實(shí)際作用。
難道喊了,人家就會停下來?
而且這種事情畢竟見不得人,大喊出來只會驚動更多人,不僅給自家老板丟臉,還可能會引發(fā)不必要的變數(shù)。
女性獸人也沒有大喊救命。
明哲保身,見死不救是安塔人的必備素質(zhì),就像她以前做的那樣。
她帶著弟弟妹妹,在這艱難的世道活得如此辛苦,那還有閑心去管其他人的死活?
不落井下石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她緊了緊身上從逃身處摸來的被單——這是目前她身上唯一的遮羞物,再次加快了腳步。
剛轉(zhuǎn)過一個拐角,她便看見巷口處站著兩個身穿黑袍的身影。
她心中一驚,以為又是追兵。
很快她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那個地方從未見過這樣的服飾,
有可能不是。
她咬了咬牙,速度不減,徑直沖了過去。
注意到后方的追兵也轉(zhuǎn)過了拐角,她嘴巴微張,想要喊出“某某,來得正好,幫我擋住他們……”之類的禍水東引的話。
但話還沒出口,腳下不知怎得一滑,整個人便摔倒在污水中,口中滿是刺鼻的惡臭與令人作嘔的垃圾腐化形成的污泥。
嘔~
難以忍受的惡心感頓時從腹中升起,她坐在污水里不斷干嘔,清理口腔。
當(dāng)她抬頭,四名高大的獸人已將她圍住,目光冰冷。
她眼神中忽然充滿了恐懼與絕望。
……
……
貓柚和羊川看著向他們跑來的女性獸人。
這是一位金魚人,發(fā)色金紅,仿佛比陽光還要燦爛美麗。
兩只耳朵與猿人相似,上端略尖,如同精靈的雙耳。
她年齡比兩人大不了多少,面容姣好,身段苗條,皮膚如上好的凝脂白玉。
隨著床單的起伏,美好的身軀若隱若現(xiàn)。
羊川不禁面紅耳赤,轉(zhuǎn)過頭去。
貓柚面無表情。
女人跌倒的時候,也是最難看的時候。
臉龐被污水染黑,白色床單和細(xì)膩皮膚也被玷污。
貓柚目光轉(zhuǎn)向少女金魚人身后。
那是四名身穿黑色正裝的壯碩獸人。
一名狼人,一名熊人,一名驢人,一名象人。
正裝類似于晚禮服,但設(shè)計的寬松舒適,便于大幅度的動作。
四名獸人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人物跌倒,立時加了把速,將她包圍住。
為首的狼人臉上有一道疤痕,脾氣也不怎么好,氣息還未平復(fù),便一腳將剛爬起來的金魚少女踹倒在地。
“叫你跑!”他惡狠狠道。
少女發(fā)出一聲悲切的慘叫,蜷曲在散發(fā)著臭味的污水里,死死裹著自己身上最后的遮掩。
狼人一只手捏著她的脖子,將她提起來,又給了她一巴掌。
金魚少女嗚咽一聲,污水被震散,露出白皙的臉龐,一個巴掌紅印清晰的浮現(xiàn)在臉上。
貓柚冷靜的觀察著。
羊川卻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寒聲道:“這樣對待一位女士,幾位太過了吧!”
聞聲,幾名獸人齊齊看向羊川,眼神兇殘。
少女心中浮現(xiàn)出一絲希望,但當(dāng)她想到自己之前看見的身影,希望又迅速破滅。
他們只有兩人,怎么打得過四個經(jīng)過嚴(yán)格訓(xùn)練的強(qiáng)壯獸人。
四名獸人打量了一下貓柚與羊川,發(fā)現(xiàn)不過兩人,還有一個是豆丁般的小個子,心中不由升起幾分輕視之心。
但他們沒有直接惡語相向。
那名熊人上前一步,兇狠而不落氣勢的道:“朋友在哪兒混的?”
在這片地界廝混的,想給別人出頭,誰會沒有點(diǎn)依仗?
尤其是在這種場合,這個時間。
他們不是傻子,所以不會認(rèn)為對面也是傻子。
先摸清底細(xì),才好知道怎么處理。
“不在哪混!”
羊川說的是實(shí)話,他確實(shí)不是混的。
四名獸人卻不信。
熊人目光微凝,嘴角微抽,深吸一口氣,忍住沒有翻臉。
他同樣不是個好脾氣的人。
“朋友不要跟我開玩笑!”熊人冷聲道。
他們能爬到如今的地位,靠的不是莽。
如無必要,他不想惹麻煩。
盡管他并不怕麻煩。
在安塔,或者說整個九龍海市的黑道,凡是混的久一點(diǎn)的,都深諳這個道理。
不懂的,要么已經(jīng)被沉了海,要么就正在被沉海的路上。
“沒跟你開玩笑!”
“……朋友你要干什么,直說就好!”
“放開那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