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多少號(hào)來著?”君無憂揉著亂蓬蓬的頭發(fā),打著哈欠從床榻上起身。
寄妍正在抹胭脂,沒空搭理她,問得急了,才道:“九月初六,少主你又怎么了?”
君無憂想了一會(huì)兒:“我們最遲九月十日動(dòng)身,不管這件事會(huì)如何收?qǐng)??!?p> 寄妍聽見她的話,蓋上胭脂盒正色到:“是,少主?!?p> 早膳之后,君無憂帶著徵涯親自去了西街找何大嬸。荊盈盈也想跟去,卻被得了君無憂口信的寄妍以制藥的借口給攔下了。
大研鎮(zhèn)的西街大都是些小鋪?zhàn)?,低低矮矮的擠在一塊兒,與酒樓云集的北街有很大的不同。她剛帶著徵涯進(jìn)去,一股市井之味便鋪面而來,到處都是此起彼伏的吆喝聲,路面也有些泥濘,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濁的氣息,還夾著一股腥氣。
兩人好不容易擠到了何大嬸的魚攤前,卻不見一個(gè)人影,最后還是君無憂在河邊找見了何大嬸。
何大嬸一個(gè)人坐在河畔邊,嘴里還嘟囔著什么。徵涯一連喚了幾聲,也不見對(duì)方有什么反應(yīng)。君無憂只好撩起衣袍,也下到河畔邊去。
“您就是何大嬸吧。”她在何大嬸的身旁坐下。
何大嬸狐疑地瞧她兩眼,沒有搭理她,又將臉轉(zhuǎn)到另一側(cè)去。
“您認(rèn)識(shí)囡囡嗎?”她不氣不惱,又笑著問何大嬸。她這是明知故問,前夜里從世荊堂偷出來的小姑娘就叫囡囡,而西大街上,誰不知道何大嬸的寶貝孫女叫囡囡?
何大嬸聞言眼神一亮:“你說誰?是囡囡嗎?”
“我昨天在北街見到一個(gè)姑娘,她說自己叫囡囡,住在西街”,君無憂轉(zhuǎn)身招徵涯招手,“來扶一把何大嬸?!?p> 北街酒樓包廂里,囡囡和道盡各自坐在桌側(cè):“你真不記得了嗎?”
囡囡警惕地看他一眼:“不記得了?!彼挥浀媚侨兆分恢恍」返揭粋€(gè)僻靜的巷子里,后來便失去了意識(shí),等她再醒來的時(shí)候已經(jīng)在客棧的榻上。
道盡得不到想要的消息,便懶得再開口,那小姑娘也就縮在椅子里,抱住自己的膝蓋。
忽然走廊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豎起耳朵,仔細(xì)探聽。何大嬸推開包廂的木門,就看見自己的寶貝孫女縮在那里,她心疼急了,忙去抱她:“囡囡,你可擔(dān)心死奶奶了!”
“奶奶”,小姑娘也緊緊抱住何大嬸,君無憂只是笑了笑,隨后轉(zhuǎn)身離開。
“少主,我聽說了一些小道消息?!蓖黹g的時(shí)候,徵涯將君無憂扯去了客棧后院。
君無憂看他神神秘秘的模樣,皺了眉:“說吧,什么事?”
徵涯深吸一口氣:“西南王膝下只有一個(gè)女兒,今年七歲,有癆病。”
君無憂眉心一跳,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你是說,最近丟的孩子可能被送去了西南王府?”
“正是,”徵涯俯到她耳側(cè),“少主你看,最近丟了不少七八歲的小姑娘,還都患著癆病。而且也剛剛對(duì)上荊二房的小姐嫁過來的時(shí)間……”
君無憂拍拍他的腦袋,示意他不必再說:“我知道了,這事你不要對(duì)任何人提起,我去和王大姐說?!?p> “知道了,少主?!?p> 君無憂上樓的時(shí)候,荊盈盈正在二樓的窗口望風(fēng),她這個(gè)角度探過去,視線真好落在客棧的后院里,君無憂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盈盈,你在看什么呢?”
荊盈盈有些心不在焉:“我嗎?我只是在想依照我表哥的性子,他會(huì)把佳佳送去什么地方?”
君無憂不動(dòng)聲色,她笑瞇瞇地拉過荊盈盈:“我剛剛看見寄妍在找你呢?!?p> “是嗎?”荊盈盈聞言下了樓。
徵涯目瞪口呆,看向自家少主的目光里又多了幾分敬佩。
君無憂想了想,還是回房寫了一封信,親自交到王氏手中:“王大姐,我這里有一封信。你帶著信去太和城,城里有個(gè)醉春樓,你去找他們掌柜,再把這封信交給他。”
王氏不明其意:“那我的佳佳?”
君無憂看她一眼:“我實(shí)話跟您說了吧,我們懷疑你的女兒被人帶去了鄯闡城。醉春樓的掌柜看了信,就會(huì)帶你去找女兒的?!?p> 王氏并不相信她的說辭:“那你們呢?你們不愿意幫我了嗎?”
徵涯一臉為難:“王大姐,不是我們不幫你,實(shí)在是幫不了。您知道外面那個(gè)天仙般小姐吧,她是我們主子的妹妹,如今身患重病,我們還得去尋醫(yī),實(shí)在是幫不了你?!?p> 王氏看了看那封信:“我知道了,那個(gè)掌柜真的會(huì)幫我嗎?”她可憐巴巴的望著他們,眼里蓄滿淚水。
君無憂用力點(diǎn)頭:“你只管放心便是,我們會(huì)派人送你過去。”
“……好”
醉春樓的掌柜顧緣君是萬圣門紫虛派的弟子,他們打小就相識(shí),也算有幾分交情。最主要的是,顧緣君是個(gè)大閑人,平日里就喜歡沒事搜事做,現(xiàn)在把王氏托付給他,簡(jiǎn)直更好不過。
王氏只好收下這一封信,縱使她再有不甘,也不好開口。君無憂一行人不欠她什么,還這般盡心盡力的幫她,她只能努力寬慰自己,但愿佳佳一切都還安好。
第二日天色一片朦朧之時(shí),王氏跟著道盡上了馬車,君無憂囑咐了幾句,一回頭就看見荊盈盈站在身后不遠(yuǎn)處。
霎那間,君無憂只覺得自己汗毛都直立起來:“盈盈,你……早啊?!?p> “早,”荊盈盈笑著和她招呼,而后從她的身旁走過,獎(jiǎng)袖口中的信取出交給道盡。
“這是我給王大姐的,如果,我是說如果,佳佳沒能回家的話,就讓人送去西南王府給那位新進(jìn)門的荊夫人?!闭f完,她轉(zhuǎn)身離開后院,路過君無憂的時(shí)候丟下一句,“等下來我房里?!?p> 君無憂內(nèi)心忐忑不安推開房門:“盈盈……”
荊盈盈抬頭望向她:“無憂,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p> “我……,盈盈你聽我說?!?p> 荊盈盈起身拉她坐下:“你先聽我說,我知道我愛管閑事,又沒本事,是不是總給你添麻煩?本來,你為了我的毒就夠惱心了,我卻還總是給你找事?!?p> “胡說八道!”君無憂也不知自己哪來這么大的火氣,可她不想聽見盈盈貶低自己,“你才沒有添亂,就算只有我遇上王大姐,我也會(huì)去幫她,人就是要想著為別人做善事才好,如果人人都想著獨(dú)善其身,那我豈不是早就死在蜀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