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以后,氣溫降得很快,偌大的房間里,荊盈盈和蘇敏緊靠在一起。
“盈盈姐,我懷疑三天沒到,我們就得先凍死在這里?!碧K敏抖得厲害,說起話來牙齒都在打顫。
荊盈盈聽了這話,只好使勁把她再往懷里攬。前兩天都還不覺得冷,誰知道今晚突然落了大雨。雨水一觸到地面,寒氣就像從地面破開了一個缺口,蹭蹭的往外冒。
這間木屋空空蕩蕩,一點御寒的東西都找不到,只有一坐冷冰冰的神像立在正中,一臉高傲,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就和那個巫婆一樣討人厭。
“盈盈姐,你有沒有聽見什么動靜?”隔著重重的雨幕,蘇敏還是敏銳地捕捉到外面的動靜。
荊盈盈摸了摸她的額頭,確定她還是保持著清醒,才開口:“沒有,只有雨聲?!?p> 蘇敏體型要比她嬌小得多,此刻才將被埋在她懷里的頭探出來:“盈盈姐,我想打開窗戶?!?p> 蘇敏縮在她身后,窗戶才漏開一絲縫隙,寒氣逼人撲面而來,蘇敏只好藏起裸露在外的脖頸將上身探出窗戶。
果不其然,鄰側(cè)的木樓燈火通明,還有不少的嫫妠族人聚集在下面,可惜隔得太遠(yuǎn),又語言不通,跟本探聽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啊!”蘇敏驚叫一聲,聽得荊盈盈心中一跳,抓著她衣服的手緊了緊,“怎么了,當(dāng)心不要掉下去?!?p> 說起來兩人也是運氣不好,這種不過幾丈的高度,隨便換個人來,還不要說君無憂,就是徵涯隨隨便便也能用輕功躍下然后逃跑。
結(jié)果,偏偏是他們兩人被關(guān)在這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剩下一個半吊子學(xué)藝不精,都跑不了。這大概就是造化弄人吧,同行的人之中,只有她和蘇敏武功最差,然而恰恰也只有她們兩個人身陷囹圄。也不知道,君無憂他們現(xiàn)在又身在何處,又在做些什么,大概正在著急吧。
“盈盈姐,那個巫婆出來了,”蘇敏心中忽的涌起一股不安不安,緊接著肖若葉的行動更是印證了她的猜測,“完了,巫婆帶著人過來了!”
兩人不敢耽擱,趕緊合上窗戶縮在一角,這些天她們不是沒有嘗試過打探嫫妠族關(guān)于祭祀和習(xí)俗的消息,但是每次都是一無所獲。
荊盈盈曾經(jīng)去過二樓和試圖那幾個守衛(wèi)交談,但是語言不通,對方顯然也不想多談,只是一個勁兒的把她往三樓趕。
后來,她們發(fā)現(xiàn)肖若葉一天三次都會親自來送飯,蘇敏和她唱起雙簧,想從對方口撬出什么消息來??尚と羧~比她們想象中更加難搞,總是一臉高傲地來,又神色冷漠地離開,簡直要命。
“她想來干什么?這還沒到第三天?!碧K敏一邊打寒顫,一邊喋喋不休地抱怨。
的確,明天才是第三日,可那又如何,畢竟說到底她們只是兩個階下囚而已,難不成還要指望對方遵守本來就難以維系的承諾。
“蘇敏,管她什么時候來,反正她是總要來的。”荊盈盈咬緊嘴唇,“還是先看看情況吧?!痹撟龅乃齻兌甲隽?,現(xiàn)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兩人談話之間,腳步聲已漸漸逼近房門,肖若葉面覆冰霜,伸手推開房門,隨后招呼手下將兩人捆起來架走。
蘇敏急了,她盡力掙脫開來,正想大聲質(zhì)問肖若葉,卻被對方反手賞了一個耳光:“巫神面前,休要放肆!”
蘇敏一下就懵了,半晌都沒能反應(yīng)過來,她長這么大以來,還沒有誰敢這樣跟她講話,就算是她爹爹也從來不會責(zé)罵她:“巫婆,你放開我,有本事我們兩個單挑,你以為偷偷把我殺掉就沒事了嗎!我告訴你,我爹爹要是知道我死在這里,你們嫫妠族都得完!”
肖若葉皺起眉頭,沒理會她只是揮了揮手,讓手下將她架走,而后轉(zhuǎn)頭看向立在那邊安安靜靜的荊盈盈。
荊盈盈察覺她的目光,抬起頭來笑了一下,笑容里有些不明的意味,似乎是嘲笑:“他不行了嗎?”
這話不啻于一聲驚雷,砰然在肖若葉的耳旁炸響,她很快又鎮(zhèn)定下來,恢復(fù)到之前滴水不漏八面威風(fēng)的模樣,可惜,荊盈盈已經(jīng)撲捉到她眼中一晃而過的驚恐之意。
荊盈盈和蘇敏被綁在一根木柱上,隨后被固定到一艘木筏上面,而后木筏又被嫫妠族人推進一口池塘之中。
肖若葉舉著火把,漸漸靠近兩人:“謹(jǐn)遵巫神的教誨,你們二人闖入我族境地,且犯下滔天大罪,現(xiàn)在提前對你們進行審判?!痹捯魟偮?,圍聚在一起的嫫妠族人便發(fā)出一陣歡呼,她們?nèi)耸忠桓鸢?,在漸漸安靜的雨幕中面目模糊。
真是殘忍又愚蠢,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人們沒有大義,沒有法令和道德,一切只憑感覺來判斷。而領(lǐng)導(dǎo)她們感覺的便是那個為首的女子,她冰冷且殘忍,不見一絲人性和溫暖。
肖若葉心底毫無愧疚,這事她早已做了無數(shù)回,她本是背負(fù)嫫妠罪惡的人。從她有記憶起,她就在不斷的殺人,從不相干的外族,到朝夕相處的族人,親人,甚至是親密無間的朋友,反正她最終的歸宿也是死亡。她從沒覺得這事有什么不對,也從來沒有人會阻止她的行為,于是她一次又一次地重復(fù)著這卑劣不堪的行徑。
肖若葉提起裙擺,探進冰冷的池水中。一步一步向兩人靠近,突然荊盈盈大聲朝她呼喊:“你是祭司,也是嫫妠族的首領(lǐng)對吧!”
“干什么?”不知為何,肖若葉竟然從心底生出一絲害怕,明明對方只是她的階下囚而已。
“你說我們犯了滔天大罪,反正我們也活不長了,可也不想不明不白地死,能告訴我們究竟哪里做錯了嗎?”蘇敏聽了這話,朝荊盈盈投去詫異的目光,她該不會是剛剛抬下來的時候磕到腦袋又或者嚇傻了?死到臨頭了,還問這個干嘛呀!
“可以,”肖若葉點點頭,停下了靠近的腳步,“因為你們觸怒了我們的巫神,所以我們要提前審判,以平息巫神的憤怒?!?p> “這樣啊,”荊盈盈笑起來,又將目光緊緊盯在她的身上,“那么,你是不是以為,只要我們死了,巫神就能將你們另一個首領(lǐng)還回來?”輕快的語調(diào)之中,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顫抖,她也不過是在賭罷了。她在心中反反復(fù)復(fù)猜測了許久,只希望能為自己和蘇敏駁回一線生機。
嘩的一聲,暴雨傾盆而至,瞬間便澆息了眾人手上的火把。肖若葉聞聲仿佛不能動彈,她抬手抹去臉上的雨水,大聲喝到:“大膽,竟然敢質(zhì)疑巫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