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逸凡輕撫芋兒的羽毛,囑咐道:“芋兒,你先去一旁……見機及走。”
芋兒盯著他眨了眨眼,沒有回應(yīng)。計逸凡本想催促它離開,忽然聽得一句——
“我說你們這群魔法師,也未免,欺、人、太、甚?!?p> 滿是譏諷的笑語令一眾靈精種黑了臉。
“你怎么在這兒?”領(lǐng)隊的靈精種語氣很是不善。
計逸凡回頭便見樹上坐著一個穿蓑衣戴雨笠的靈精種少年,十五六歲,他的眼睛是很獨特的黑白異瞳。
“我?”
異瞳少年笑了笑,將令牌示意給他看。
“家主讓你們盡快回去,別在這里跟小孩子浪費時間?!彼犷^看了一眼計逸凡。
計逸凡無語。眼前這個少年也沒比他大多少吧。
那個令牌……
盯著那塊“沙”字令牌,計逸凡總覺得在哪兒見過。
見他們沒動,異瞳少年催促道:“好啦,收收你們的傲氣吧。別耽誤正事?!?p> 聽到“正事”,這些靈精種才松了口,十分不快地離開了。
“謝謝你?!?p> “沒必要?!碑愅倌晔栈亓钆?,抬手壓了壓帽檐。
計逸凡還想問點什么,那少年卻是一眨眼就不見了。
計逸凡望著天空回想自己究竟在哪里見過那種令牌,忽然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打斗聲。
那個方向……是月魄和酷米!
“芋兒?!?p> ……
處在〖機甲化〗狀態(tài)的酷米雙手各制伏一個璇璣種,緊隨其后是兩聲槍響。
〔束縛〕發(fā)動,卻被對方主力輕松化解。酷米反手將兩個璇璣種推撞到樹上。
二人背靠而立,觀察著對方的破綻。
“把銀河之眼交出來?!背嗌珯C甲化的璇璣種向前一步,朝酷米伸出手。
酷米取出家族令牌對著他,冷聲道:“鈾米,我再說一次,讓你的人退下!”
被稱作“鈾米”的赤色機甲甩了甩伸累的手,譏笑道:“酷米,你不過是一個棄子,覺得自己有何威望?”
雖然看不到酷米的神情,但明月魄憑借背部傳來他一瞬的顫抖發(fā)覺了異常。
他下意識握住他的手腕,“酷米……”
“我沒事,不用管他們?!笨崦追次兆∷氖郑谒中膶懴乱粋€字。
收回令牌的同時酷米松開手,朝鈾米走去。明月魄則是收起皓月槍,默默后退。
“鈾米,銀河之眼是我們公平公正公開拍下的,你這樣做不符合規(guī)矩?!?p> “酷米,你我都是璇璣種,也都是米羅家的子孫。”
二人同時解除〖機甲化〗。
鈾米笑道:“可我們倆的地位不一樣。別忘了你的父親可是璇璣種的叛徒……”
酷米直視著他的眼睛,其中的嘲笑之意絲毫不掩,可自己除了握緊雙拳忍耐,別無他法。
“反正銀河之眼你也用不上,不如給我。說不定我還能在長老們面前替你美言幾句,讓你在米羅家的日子不那么難熬?!?p> 鈾米自認(rèn)為友好地向他伸出手。
“我用不上,你就能用的上?”
笑話,銀河之眼已經(jīng)認(rèn)寒冰為主,除了寒冰沒人能使用它。
不對……
酷米心下一驚。
銀河之眼只是件飾品,哪怕上面那塊冰元素石有用處,也不可能認(rèn)主啊。具有靈識的物件才會認(rèn)主,有了靈識,已經(jīng)屬于“生靈”的范疇——
凌人的寒氣鋪天蓋地的襲來,等酷米反應(yīng)過來時,鈾米及其手下已經(jīng)被冰柱交叉封鎖在原地動彈不得。
“璇璣護衛(wèi)時寒冰,護主來遲?!?p> 白衣少年執(zhí)劍立于他面前。
看到他,酷米眼睫顫了顫。有一瞬間,他在時寒冰身上看到了父親的影子。
“哥哥!”
酷米剛轉(zhuǎn)身,妹妹就撲進了懷里。他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說了一句:“哥哥沒事。”
“酷米。”班星梓緊跟著跑過來,就在他剎車前一秒,〔負(fù)重〕魔法失效,突發(fā)的意外導(dǎo)致梓米二人撞了個滿懷。
幸好杭源反應(yīng)快扶住了他們,兩人才不至于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摔倒。
另一邊,和平鴿在計逸凡的帶領(lǐng)下趕來接明月魄。對于伙伴們的擔(dān)憂,他慌忙笑著解釋;對于他們的責(zé)備,他靜靜微笑聽取。
他承認(rèn),這次是自己沖動了。不跑進森林的話,就不會有這么多麻煩。
“是不是跟章奇松待久了都會變魯莽?”姚姚手握挎包帶,看著章奇松煞有其事地說。
“欸,這不關(guān)我的事??!”章奇松急忙發(fā)言,還拉著另外三個男生為自己正名。
可惜三人沒有一個出聲幫他。
章奇松看著他們委屈地直想哭,指著三人質(zhì)問:“你們……還是不是兄弟?!”
這邊吵吵鬧鬧,另一邊只想趕緊解決眼前的麻煩。
重新整理好自己,酷米看向鈾米,問:“還打嗎?”
鈾米見他們?nèi)硕鄤荼?,忿忿一聲:“不打擾了,我們走!”
時寒冰看向酷米,酷米回以一個微笑。
會意,時寒冰抬手解除魔法,目送他們逃離現(xiàn)場。
“小朋友們,回學(xué)院啦——”
眾人聞聲回頭,穆子期和灰頭土臉的榮崎杉正站在那兒等他們。
“別愣著了,這森林里可不少人呢。”榮崎杉抹了一把臉,長嘆一聲。
“好——”
兩隊在克拉爾拍賣場的保險室取回各自的物品后分開。
晝祥國。
“市里——”
眾人在洞口喊了半天也沒見市里出現(xiàn),放三只田鼠進洞里后,卻得知市里不在家。
“去梧桐爺爺那里看看吧?!碧锸蟮艿芴嶙h道。
于是眾人來到地頭兒,找到市里的同時,也碰到了不速之客——
“這棵大樹守護了這里這么多年,不能砍!”
一排人攔在老梧桐樹與建筑職業(yè)魔法師之間。
“你們這群小鬼不要在這里礙事?!摈窈诘拇髩K頭工程師作勢就要趕他們走。
“怎么,想動手?”榮崎杉手一揮,護在和平鴿前面。
下一瞬,氣場全開。
“高、高、高級魔法師?!蹦枪こ處煴粯s崎杉強勢的靈息波動嚇得連連退了幾步,回頭對自己的同伴喊道:“快報警,讓督安來解決。”
沒過多久,督安署的人就到了。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粗眉杏目,膚色麥黃。橙色的六芒星胸章表明他督安長的身份。另有兩名年輕男督安跟在他身后。
認(rèn)出來人,榮崎杉趕忙低聲提醒眾人道:“永義督安長是出了名的不喜歡小孩子,你們待會兒別亂插話?!?p> 聞言,眾人點頭。
“怎么又是你們這群小鬼?”永義督安長也認(rèn)出了榮崎杉和和平鴿眾人,很是頭疼。
昨天他們賴在督安署,說不查出什么田鼠的蹤跡就不走,簡直是無理取鬧!
可礙于他們是自己兄弟姐妹八人的母校伏幻學(xué)院的學(xué)員,是自己的學(xué)弟學(xué)妹,情面還是要給的。
永義督安長抱臂直立,正色道:“事情原委我已知曉,不是我說,你們這群小鬼有些多管了?!?p> 話挑得很明白,古樹砍不砍的事與他們無關(guān)。
“可是……”
姚姚想說些什么卻被他無情打斷。
“沒有可是。”
永義督安長當(dāng)機立斷道:“別再耍小孩子脾氣了。這種事不是你們說停就能停的。這畢竟是人家的項目。”
眾人正在絞盡腦汁想解決辦法,一旁的項目總工程師忽然開口:“這里的村民已經(jīng)答應(yīng)搬遷,他們都不在意樹的死活,諸位為何要在意呢?”
這是位白須老者,看他的裝束想來地位不低,畢竟職業(yè)魔法師是越老越吃香。
榮崎杉微笑著解釋道:“我們不是要妨礙他們施工,只是想請他們再多給些時間,以便我們將樹挪走!”
〖精神鏈接〗下,眾人意見達到統(tǒng)一。他們自然懂形勢對他們而言不利,但、大概“理不直,氣也壯”說的就是這樣。
“常言道‘人挪活,樹挪死?!@株梧桐即便用魔法護著挪走,按它的年紀(jì)也不剩多少時日。諸位何必多此一舉呢?”
“對你們而言古樹可有可無,但對世代生活在這里的動物和人來說意義非凡,并非多此一舉。”
圖子響替市里轉(zhuǎn)述著,并盡量將意思說的明白些,“村民放棄古樹跟你剛才說的諺語有關(guān)系,可更多不是迫于你們靈精種的壓力嗎?”
眾人在等總工程師的回答,可等來的只有沉默。
共享了市里記憶的明月魄又道:“村民都是人類種,即便靈精種不用魔法,人類種也難以與靈精種對抗,那是天生的力量差距?!?p> “就像兔子與獅子,種族的差異讓雙方的交鋒毫無賽點可言?!?p> 明月魄望著總工程師面不改色,接著說:“在種族血緣際線分明的魔幻大洲上,每個生靈的至高信仰都應(yīng)是“種族利益”,否則就會被視為種族的叛徒!”
一聽這話,圖子響急忙抓住他的手。至此,明月魄才發(fā)覺自己說錯話了,無奈低頭,默不作聲。
“靈精種不讓步,村民們心有余而力不足,才不得不放棄古樹。我說的有錯嗎?”這已經(jīng)是質(zhì)問的語氣了。
聞言,圖子響一驚,隨后默默收回手扶著眼鏡。沒成想制止了明月魄忘了旁邊還有個野子。
“就算你們說的是事實,如今再想改變也為時過晚?!笨偣こ處煵坏貌惶嵝阉麄冞@個事實。項目時間緊,他們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時間可以耽誤了。
姚姚還想再爭取一下,于是向前一步道:“那我把這塊地買下來,你們要修就得繞道。”
“呃――這里倒也是可以,但人家樂不樂意我就不知道了。況且你們一群小孩子真的有這個財力?”
永義督安長的話音剛落,轟的一聲巨響,老梧桐樹應(yīng)聲倒地——
“什么!”
“誰?誰在公共場合亂用魔法襲警!”兩名督安掏出配槍,指著懸浮在半空的少年。
少年長袍錦衣,灰色波浪卷發(fā)襯著一雙桃花眼攝人心魄,如同畫卷中走出來的貴公子。
“魔方,靈精種,沙汀宇?!?p> “沙丁魚?”愛司特悠歪頭看著他。
“是ting不是ding!”沙汀宇以手掩面,語氣很是無奈,“唉,果然是小孩子?!?p> 愛司特悠又一次喊錯名字,郁悶地嘟起嘴。野子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笑著告訴她:“沒事。”
“你為什么要毀了古樹?”姚姚不顧形象地喊道。
沙汀宇撣了撣衣服上的灰,答:“這種獸方生靈長在我的別墅里,很是礙眼?!?p> “你!”
眾人氣不過,可對方明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而且他身后還跟有十幾個魔法師。
“喲,這不是男人婆嗎?”
披著蓑衣的少年從人群中走出,站到沙汀宇身旁。少年一黑一白兩個瞳孔很是引人注目,不單單是因為獨特,更因為其中蘊藏令人不寒而栗的詭異情緒。
計逸凡一眼認(rèn)出了他,往他后方那群魔法師中一掃,的確有熟悉的面貌。難道他們說的正事就是這個?
榮崎杉陰沉著臉說:“你這條死魚怎么還活著?”
異瞳少年輕哼一聲,道:“你們不死,我干嘛要死?”
“而且同樣是極限單兵,再怎么著,身為靈精種的我也比你們命長。”異瞳少年很是得意地看著她。
“呵呵――是嗎?”
榮崎杉握緊了雙拳。
“崎杉學(xué)姐……”
眾人有些擔(dān)心地看著她。
瞧見她的動作,異瞳少年抱臂,不屑地笑道:“果然還是暴脾氣。但凡你能沉得住氣一點,當(dāng)年也不至于……”
“叮——”
旱天錘與金鱗鏢相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榮崎杉瞥了一眼單手護著陰里白的沙汀宇。知道用〔反彈〕分化她的力量,看來是“吃一塹,長一智”嘍。
“為難你一個金域系敏攻型魔法師擋下我這一招?!睒s崎杉收回旱天錘,剜了一眼陰里白才回到眾人身邊。
眼看氣氛愈加僵硬,永義督安長不得不換一種思路。老實講,他是犯罪科的,這種民事調(diào)解他就剛?cè)肼毜臅r候經(jīng)手過,實戰(zhàn)經(jīng)驗真不多。
若不是自己的位置距離這里最近,他才不會順道拐過來呢。
“發(fā)生了什么事?”
永義督安長看著對峙的雙方正在頭疼,聽到這個聲音,他瞬間看到了救星。
“永仁督安長?!?p> 他一來,雙方的洶洶氣勢不自主下去幾分。永仁是九國督安署總署長,也是魔法師委員會的委員之一,更是高級三階魔法師,接近頂級魔法師的存在。
“哥,你怎么在這兒?”
永仁督安長雙手大衣兜里走過來。“路過。感受到一股強大的魔法氣息就過來了。”
他環(huán)顧一周,問永義:“發(fā)生了什么?”
“說來話長?!?p> 永仁督安長認(rèn)真聽他講完事情的原委,只說了一句話。
“樹倒猢猻散?!?p> 永仁看著和平鴿眾人,他們眼中的不甘、怒火、失落被他盡收眼底。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你說對吧,沙鯰長老?”
聽到永仁叫自己,總工程師笑了笑。
“小孩子不懂事而已。我想事情就到此結(jié)束吧,我們先離開了?!闭f完,沙鯰轉(zhuǎn)身帶著一眾靈精種回到暫未開工的工地上。
“雖然比喻不恰當(dāng),但已經(jīng)是死胡同,就沒必要再硬著頭皮往前沖了?!庇廊识桨查L望著倒地的梧桐古樹,又掃了一眼眾人。
“種族歧視很普遍,不必放在心上?!?p> 聞言,眾人眼中的光芒暗淡了幾分。原來課本上寫的還是太隱晦……
永義指著四只銀毛田鼠道:“帶它們?nèi)ナ鹄锏怯浧贩N保護項目吧?!?p> “品種保護項目?”眾人面露疑惑。
一個督安解釋道:“是魔幻大洲生態(tài)協(xié)會建設(shè)的一個項目,目的是保護異化生靈,主要是獸方。通過其變化為保護生態(tài)制定方案?!?p> 于是四位女生各自抱了一只,跟著永義督安長回到晝祥國督安署。
完成品種登記后,一行人抱它們到了新家——市動物園。
這里有專門為品種保護項目提供服務(wù)的區(qū)域。
姚姚把市里放下并囑咐道:“市里,你要跟家人好好生活哦?!?p> 市里認(rèn)真地點頭。
愛司特悠摸了摸兩只小田鼠的腦袋,道:“我們會不定時來看你們的?!?p> 簡短道別后,一行人借督安署的傳送魔法陣回到伏幻學(xué)院。
雖然完成了任務(wù),他們卻并不開心。
種族利益與歧視,讓涉世未深的他們深陷困頓。
望著被夕陽染紅的天空,他們不由自主憂愁起未來的日子。
魔幻大洲,一百七十二種族……
千千萬萬的生靈匯聚,成就這個世界的繁華;也是千千萬萬的生靈匯聚,生出無盡難解的矛盾。
有流星的夜里,有人哀傷,有人驚喜。
在剛筑起的樓臺上,沙鯰觀望著星象。
“沙鯰長老?!?p> 聽稱呼,沙鯰便知是陰里白來了。這個徒弟常因自己混血的身份感到自卑……
“叫什么長老,叫師父!”沙鯰假裝生氣的一揮袖。
陰里白瞧見他這個動作,旋即行禮,畢恭畢敬一聲:“師父?!?p> 沙汀宇走過來,與他并肩,作揖后道:“師父,已經(jīng)按您的要求在方圓百里外設(shè)下”
“這個陣法會吸食生靈靈力,不能出現(xiàn)絲毫差錯?!?p> 沙鯰轉(zhuǎn)過身看著他們,沉聲道,“至此往后半年中不得外人靠近。你二人從旁輔助。家主那邊我已請示過?!?p> 二人對視一眼,雖不明白師父的用意,但也不好拒絕,便同聲道:“徒兒明白?!?p> 沙鯰回望著星空,從隨身儲物環(huán)中取出那頁拓本。先祖師從墨累,留下這頁珍貴的拓本,這上面的陣法對靈精種的計劃來講至關(guān)重要??缮厦娴膸滋幤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