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夏寒早早便和衣而臥,卻不是因?yàn)槔Ь?,想著昨日世界冗長又悲戚的記憶已飄散如煙,世界也隨之萬籟俱寂,醒來等待自己的是嶄新的太陽。
入靜這兩日里,舒洛兒將靈劍子訣修了十幾遍,雖說不上純熟完美,但一招一式間看出比先前大有進(jìn)步。
廟外,舒洛兒十幾式掌法一氣呵成連貫打出,心中甚是舒暢,忽聽見夏寒贊聲鼓掌,悻悻上前招呼道:“江公子,你醒啦?!?p> 夏寒夸夸談道:“靈劍子訣配上武當(dāng)掌法,兩者結(jié)合,堪比行云流水,妙哉。”
舒洛兒笑道:“哪里,承蒙老伯指點(diǎn),將靈劍子訣與武當(dāng)功法通匯結(jié)合,再變通一二,使這套掌法威力陡增。”
想到前幾日打了夏寒幾個巴掌,舒洛兒愧歉道:“昨日聽老伯解釋,才知那日錯怪了你,誠心道歉望江公子不要介懷?!?p> 夏寒心中一喜,眼珠子左右亂轉(zhuǎn),正色道:“是我心有邪念口出不敬在先,那一巴掌我該挨?!睆R前兩人謙讓一二,也沒得出個結(jié)論。
這時,頭上忽然傳來呼呼風(fēng)聲破布,速度極快正飛檐走脊而來,轉(zhuǎn)眼間已到兩人跟前,正是青燈,見他手提酒葫口中哈哈朗笑道:“兩娃娃醒來就在佛前談情說愛,令老僧煞是羨慕?!?p> 舒洛兒上手提住青燈一撮胡須,疼得青燈呀呀直叫:“疼……疼,輕點(diǎn)?!?p> 夏寒見此番情景驚愕得目瞪口呆,心想洛兒怎可如此大膽,雖大師平日是童頑了些,論輩分怎么也算是武林長輩,怎可如此不懂規(guī)矩。
舒洛兒嗔怒道:“甚么談情說愛,甚么令人羨慕……”
“好姑娘饒命,饒命,貧僧知錯。”青燈呀呀央求道。
“哼,放過你,不過今日吃少一只雞,當(dāng)懲罰你口無遮攔。”舒洛兒口吻強(qiáng)硬道。
青燈臉色有些不甘,怕再說丟又幾只燒雞,點(diǎn)點(diǎn)頭后便不再做聲,轉(zhuǎn)過身徑直朝夏寒走來。
夏寒心想,短短兩日不見,舒洛兒竟與大師稱兄道弟起來,兩人隔著輩分,但這樣叫聽著尤為刺耳,見青燈走來,端莊躬身拜伏道:“大師!”
青燈見夏寒面容瘦損,形如枯槁,厲聲問道:“孩子,肚子餓么?”邊說邊沖夏寒使眼神,夏寒心領(lǐng)神會道:“是有些肚饑。”
舒洛兒轉(zhuǎn)頭說道:“江公子餓了,那今日我多打些野味回來,順便再去湖中叉幾尾青魚,可能要些時間,你們先且練著?!?p> 青燈聽后臉上浮現(xiàn)一絲竊喜,朝夏寒眨眨眼以表謝意。
熱身后,青燈將下卷經(jīng)文一一念知夏寒,過了半日,見舒洛兒還未歸來,又傳授夏寒一些少林招式,夏寒皆一點(diǎn)即通,贏得青燈連連稱贊。
夏寒認(rèn)認(rèn)真真又背了幾遍下卷經(jīng)文,皆已深入腦中,閑來無事也不想歇息,便打坐入靜想與青衫和尚切磋幾招。
入靜后,兩人亦無寒暄,簡單行禮恭手后便一拳一腳拆斗起來,夏寒克服魔斗塔后久違切磋,仿佛體會不到之前拳拳到肉的快樂,但覺心中不似從前般拘泥不化,所有招式隨心而出,與那武僧還未拆到十招,便將他逼得無還手之力。
這時,武僧退后半丈,摘了臉上面巾,露出臉雙手合十拜道:“阿彌陀佛!”便化作一股青煙消逝不見。
夏寒只覺得奇,那和尚竟與自己一般模樣,對入靜幻境的疑問又增加不少,這時耳邊傳來青燈的聲音:“孩子,用所學(xué)武功與我拆幾招?!?p> 夏寒見大師邀請,便起身鞠躬一拜道:“請!”
青燈道:“走穴控氣,切勿一貫而出,需精而準(zhǔn)擊方能持久作戰(zhàn),來吧孩子?!?p> 說罷大喝道:“看劍!”
夏寒一愣,望去大師手中,哪里有劍,正值走神,青燈已沖到自己跟前,伸出兩指颼颼刺來,破口大罵道:“蠢材,江湖魔頭哪有信譽(yù)可言,這一聲東擊西便只怕他會戳穿你腸兒肚兒,又會告訴用什么戳你?”
夏寒急步退后,虎口成爪還擊,使得便是適才大師所授少林龍爪手,只見他一招攻去,雙爪連貫而出,勁道十足,殺鋒凌厲!
青燈邊拆邊罵:“笨拙!實(shí)是笨拙!你這少林龍爪手僵直生硬毫無靈氣,現(xiàn)你是要教學(xué)示范么?”說罷嘩嘩兩爪先于夏寒使出擒拿兩式,一通猛攻,逼得夏寒亂了方寸節(jié)節(jié)敗退回來。
青燈又罵道:“愚鈍!愚鈍至極,讓你用新招你就用,這般老實(shí),怪不得一表人才卻不得姑娘芳心,無招勝有招可知曉?隨心而出,任意所至?!?p> 青燈這一言登時提醒夏寒,后者茅塞頓開,腦中一閃便有了主意,夏寒故作怡悅朝青燈身后望去喊道:“洛兒!”
青燈大喜,轉(zhuǎn)身望去,卻哪里見舒洛兒影子,心知中計后正欲轉(zhuǎn)身,只聽身后夏寒已閃身過來,轉(zhuǎn)過頭見他與自己貼身而立,卻搞不懂這小子要使出哪招哪式。
“咚!”
只覺額頭一陣生疼,腦子天旋地轉(zhuǎn),這娃娃竟使出小孩子打架招數(shù),使頭撞我,青燈卻也不惱,摸著額頭笑道:“你是屬牛嗎?不過,也算有所領(lǐng)悟,我便欣慰,但且記住,縱使你一拳一式臻入境化,可遇到資歷同等之輩,比的就是誰創(chuàng)造機(jī)會與誰瞬息間的應(yīng)變能力,切記!死搬硬套為武術(shù)大忌?!?p> “那么,接下來我要你盡力攻我,不必?fù)?dān)心,也別妄想能輕易勝我,只要今天你能令我后退半步便算你贏?!?p> 夏寒怕傷了大師,哪敢答應(yīng),急忙說道:“大師,這樣不好吧?!?p> 青燈厭煩道:“有甚么不好,磨磨唧唧連武當(dāng)女娃娃都不如?!闭f罷便盤腿而坐,閉眼靜待。
夏寒猶豫再三,咬咬牙狠下心隔空嗖嗖打出兩拳,雖拳力霸道,卻是傷不了人。
青燈看也不看,閉眼聚氣啪啪兩掌將氣拳拍飛,口中十分不滿道:“讓你盡全力,不是撓癢癢!若你再不好生練習(xí),談何保住小命?”
夏寒深深吸了口氣,躬身拜道:“大師,得罪了?!闭f罷微微頷首,雙眼下沉無明,喚醒體內(nèi)三道真氣,氣卷揚(yáng)灰吹塵,托起夏寒雙腿離地,輕然飄空。
見夏寒嘴動心念:“眷屬圣眾降臨,燒我大煩惱海,漸離生死念,緣覺五行源,栽善深如海,歸元性無二,彩往梵行高,拜山還是山!”
“羅漢印!結(jié)!”
只見夏寒身外三道真氣聚攏飛升,須臾間化出一尊半裸佛陀,佛陀身負(fù)經(jīng)卷,雙目微張神態(tài)自若,耀發(fā)出道道金光。
“來了,大師!”
夏寒二目平視,雙臂自然垂于身側(cè),瞬間突步上前,手臂內(nèi)屈預(yù)備左門上肘搗擊,直取青燈首級。
羅漢招式皆以技擊為主,一招一式動如猛虎,行如游龍,看去雖樸實(shí)無華,神出鬼沒間又剛武有力。
這風(fēng)掣一肘擊來,青燈身子微微一側(cè),輕松妙然閃過。
夏寒見一擊打空,又推手肘在前,順勢急拐直走青燈臉門,這招專攻頭部,極具威脅殺傷,若是吃上一肘,即使青燈銅頭鐵面,也不堪一擊。
青燈面無表情,不慌不忙上臂提攔,砰砰兩式便輕松破開夏寒來招。
夏寒只覺青燈拆招甚妙,靈光一現(xiàn)腕間一抖,握拳變化掌形稍斜,掌刀橫劈速出朝青燈側(cè)頸猛砍,這一掌雖頸幅不大,卻精準(zhǔn)迅猛,若是擊中定可眩暈敵人。
青燈看也不看,只憑眼聽心到,上手卸勁化力,以直破橫檔開來節(jié)。
三招下來,夏寒見青燈只守不攻,心知近身奈他不何,瞬擊拍出遮眼兩掌,借機(jī)退回兩丈。
近身無用,便使禪經(jīng)心法,夏寒五指緊閉,掌心向下位高同喉,心念禪經(jīng)當(dāng)即又提出十五道真氣,身后幻化出十八尊佛陀,一時金光燦燦,如同仙界。
青燈見狀驚道:“不妙!十八羅漢掌!”說罷立馬使出二指禪功支地欲走,卻不料瞬息間夏寒十八金掌已乘空破風(fēng)而來。
“嘭!”
十八道飛掌似流導(dǎo)飛隕直中目標(biāo)!
忽地爆心處閃出一道青光,回彈氣流似風(fēng)吹落葉將夏寒拋飛半空,而后重重甩滾在地。
夏寒掙扎起身,瞇眼朝青燈望去,這一看不由心生驚駭。
只見青燈漂浮半空,身后竟幻坐一青火大佛,那佛身丈高七層塔樓,盤坐五莖蓮花之上,手結(jié)降魔法印,神情恬適靜謐,清澈安詳。
功化,人落。
青燈走近道:“短短幾個時辰,想不到你這孩子竟入靜十八羅漢,是要將我往死里揍?”
夏寒還震驚在那尊青佛中沒回過神來,半晌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問道:“大師,那佛……是……甚么?”
“乃貧僧入靜之氣所修,燃燈古佛!”
“你不必訝異,此乃心生之氣,心有魔便生魔氣幻化成魔,心有佛便生佛氣幻化成佛,此物由心而生,且當(dāng)不得真?!鼻酂粢娤暮V癡呆住,解釋道。
夏寒心想:“這般說來,上次擂臺比試自己身后也幻化有佛,那……剛心中那十八尊……”
“大師,你見我身后是為何物?”
“好像……是洛姑娘!”
這時,身后傳來一聲:“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