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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涼王前傳

第28章 戊堡一夜

北涼王前傳 北涼老人 13444 2019-04-12 20:3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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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百年來,漓陽一直飽受突厥的入侵和搔擾。

  突厥以騎軍為主力,基本上,他們每一次襲擾劫掠漓陽,都是從關(guān)口入侵。

  因此,從漓陽武靈帝時代起,便開始在漓陽邊境‘崇山峻嶺’的關(guān)口之間,大規(guī)模的擴建邊關(guān)諸城,以此為國防線,對抗突厥的襲擾。

  邊關(guān)諸城之間,互為犄角之勢‘守望相助’,扼守在漓陽國境之上。

  雖然,和關(guān)內(nèi)的中原各國相比,突厥的人口相對稀少。萬人以上規(guī)模的進攻少之又少,大部分時候,他們發(fā)起的,都是幾千人或者幾百人的小規(guī)模襲擾。

  但是漓陽邊境的戰(zhàn)線太長了,僅靠十幾座邊關(guān)重鎮(zhèn)就想全面駐守漓陽國境,無異于天方夜譚。

  面對這種情況,漓陽大軍不可能長時間駐守在邊關(guān)之外,養(yǎng)不起,也耗不起。

  所以,戍堡便應(yīng)運而生。

  這些戍堡大部份都修建在關(guān)外,依托邊境駐兵的重鎮(zhèn)大城,逐步向外擴展,

  最開始的時候,這些戊堡只是些由‘碎石和泥土’所筑的土筑小寨。

  石堆土夯,十分簡陋。

  錦州邊軍大帥袁華巡視邊防時,看到那些早期的戊堡,曾感嘆這些舊時的戊堡是“水過則沖,虜過則平?!瘪v守戊堡的戊卒,都是在以命守國門。

  后來,突厥在百年前,滅掉了伊藍古國后‘日益強大’,漓陽也隨之加強了邊境上戊堡的數(shù)量和質(zhì)量,所修建的戊堡,都是更加堅固耐守的青磚樓城。

  雖然,這些青磚樓城的城墻,在高度和厚度上,不能跟錦州府城和錦州邊軍大營那種巨大體積的城墻相比,但阻擋以騎軍為主的突厥,已是綽綽有余。

  各戊堡中設(shè)烽火臺五座,遇突厥五萬人以上的‘大股’入侵,便點燃五股狼煙,示警邊軍。

  遇突厥萬人以上的入侵,便點燃四股狼煙。

  遇千人以上,萬人以下的入侵,點燃三股狼煙。

  遇千人以下、五百人以上的小規(guī)模敵軍進攻,便點燃兩股狼煙,召集附近的多個戍堡和邊軍大營,派出小部份援兵,大家一起‘合作’吃掉小股敵軍。

  遇五百人以下的小股突厥游騎,則點燃一股狼煙。

  戊堡的出現(xiàn),讓突厥小規(guī)模的騎兵,不能再像從前那樣‘肆無忌憚’的偷襲劫掠漓陽國境各城。

  并且在突厥大規(guī)模騎兵壓境之時,也能夠第一時間預(yù)警漓陽各府城重鎮(zhèn)和邊軍大營。

  在錦州邊軍出動全軍精銳,剿滅了‘獨眼盜’之后。徐虓在營中休息了三日,便接到大帥袁華的命令,命他率領(lǐng)大雪營一支五十人的小隊,巡視錦州邊境七十二座戊堡中的十二座‘主堡’。

  平時這種‘巡視任務(wù)’由一個標長或是副標長帶隊即可,但大帥袁華特意派徐虓前去,是為了讓他能夠更多、更快、更深入的熟悉和了解邊軍事務(wù)。

  畢竟在大帥袁華的心里,是把徐虓當做‘錦州邊軍未來接班人’來培養(yǎng)的。

  大雪營的軍士們,現(xiàn)在對徐虓這位‘十六歲的副統(tǒng)領(lǐng)’幾乎到了‘崇拜’的地步。

  不久前,錦州邊軍出動全軍精銳剿滅‘突厥暗樁獨眼盜’,徐虓在那一戰(zhàn)中,大放異彩、屢立戰(zhàn)功。

  他斬殺獨眼盜敵首過百,還幾次施展妙計,‘以少勝多’智殺敵軍。并且,憑借其獨到的經(jīng)驗和直覺,搜尋到隱藏在深山中的獨眼盜主力,以及數(shù)次放棄剿滅敵軍的大功,救助誤中獨眼盜奸計的各營友軍。

  殺敵,論功,徐虓和大雪營都毫無爭議的成為了此次錦州邊軍大比的‘軍中魁首’。

  讓之前對徐虓的武功、騎射、統(tǒng)軍能力,有所置疑的其他各營的統(tǒng)領(lǐng)和將士們徹底的心服口服。

  一論巡視下來,徐虓也確實對錦州邊軍的防務(wù),有了更深的了解。被邊軍智虎陳卭贊為‘于兵事之學(xué),能舉一反三的徐虓,在心里對現(xiàn)有的邊軍戊堡,也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完成了巡視戊堡的任務(wù)之后,徐虓想起薺武夫的弟弟‘薺當國’在附近一座‘舊堡’里做守城卒,他就帶著身邊的大雪營小隊,去那座舊堡替薺武夫看望一下弟弟。

  徐虓是想見一見這個被薺武夫‘給予厚望’送到邊軍最苦之地磨練的親弟弟到底有如何優(yōu)秀。

  也順便看看這些在漓陽最初抵御突厥時,曾立下過汗馬功勞的舊堡,到底是個什么樣子。也許會對自己心里那個關(guān)于戊堡的新想法,有所幫助也說不定。

  一路無事,不水不拖。

  邊關(guān)之外,除了荒山密林就是平原空地。

  風寒黃土硬,沒有什么良辰美景可寫,老漢就不在這里寫什么‘徐虓眼望關(guān)外,心有所感’來水劇情,湊字數(shù)了。

  至于,徐虓心里到底有沒有什么感悟與感慨,各位書友可以自行腦補想象。

  在舊堡的寨門外,徐虓小隊遇到了東鄉(xiāng)營的統(tǒng)領(lǐng)王翦。

  在剿滅獨眼盜之后,押糧而歸的王翦與徐虓曾有過一次交集。

  王翦手下的一個親信標長,在領(lǐng)取糧草時,看到大雪營所領(lǐng)的糧草物資,要好于其它諸營,和王翦一起剛剛押糧而歸的他,還不清楚,這是因為大雪營在此次邊軍大比中奪得軍中魁首,大帥對大雪營的獎勵,也不知道徐虓有幾十個‘名副其實’的綽號,更不知道徐虓那幾十個綽號中有一個綽號叫‘徐老虎’!

  那個三十二歲的標長,看到去領(lǐng)糧草物資的大雪營副統(tǒng)領(lǐng)徐虓,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羨慕嫉妒之下,就口不擇言的‘嘲笑’大雪營的伙食好,是因為餐餐都是斷頭飯。

  龍有逆鱗,虎有豎須。

  這兩樣都是摸不得、碰不得,觸之暴怒的存在。

  而‘斷頭飯’這三個字,對包括徐虓在內(nèi)的所有大雪營將士而言,都是‘逆鱗虎須’一樣的存在。

  逆鱗虎須,摸不得,也碰不得。

  這位東鄉(xiāng)營標長所做之事,簡直就是往徐老虎的虎須上啐痰淋尿,徐虓能慣著他嗎?

  必須不能!

  徐虓當場就把那個標長暴打了一頓。

  那位標長被打得那個慘啊~~慘到老漢都不忍心詳細描述了。

  他兩眼的眼眶被徐虓‘沙鍋大的拳頭’給打裂了,

  鼻梁骨被徐虓一個膝頂,給撞塌了,

  嘴里的門牙被徐虓‘鐵鉗’一樣的手指給‘硬拽’下來兩顆,

  臉被徐虓一頓‘北涼無影腳’給踢腫到連‘深吸軸玉’都說不出來,

  嘴角也被徐虓用‘蒲扇大的巴掌’給抽裂了。

  唉~老漢的心太軟,真的是不忍心詳細描述那位東鄉(xiāng)營標長的傷情啊,實在是太慘了。

  ↖(^ω^)↗

  俗話說,打了孩子,家里的大人不樂意。

  王翦雖然知道自己麾下的這個標長屬實該打,但你徐虓一個大雪營的副統(tǒng)領(lǐng),憑什么越俎代庖,動我東鄉(xiāng)營的標長,當我‘王東鄉(xiāng)’是紙糊的嗎?

  不黑不吹,如果徐虓沒有動手的話,王翦不只會狠揍那個標長一頓,甚至還會要了他的命。

  出言侮辱一千三百二十五名為國犧牲的英烈,在治軍極嚴的王翦這里,那個標長別說王翦的親信,就算他是王翦的親戚,也一樣要被王統(tǒng)領(lǐng)‘杖責至死’的。

  所以說,那個出言不遜的倒霉蛋兒,雖然挨了徐虓的一頓暴打,但也算是因禍得福,保住了自己的一條性命。

  雖然知道那名標長該揍,但王翦對徐虓‘打臉’東鄉(xiāng)營的行為,也還是非常的不滿。

  這一次兩人‘碰巧’遇到了一起,自然要了結(jié)一下之前的恩怨了。

  軍中尚武,空口白牙的講道理、辨對錯,在這里沒什么大用。道理講得再多,對錯辨得再明白,到最后還是要用拳頭來說話。

  所以,徐虓和王翦之間也沒多說什么廢話,大家直接約定,先進舊堡把吃喝拉撒都弄立正了。然后出來,在舊堡之外,打上一場。不管是誰‘輸了、傷了’,都不許回去找大帥告狀。

  兩個人都很默契的沒有提什么輸了的人要向贏了的人認錯這樣話。在王翦和徐虓的心里,那個東鄉(xiāng)營的標長出言侮辱軍中英烈,就是活該被打!

  倆人打這一架,爭得無非就是一口氣而已。

  說起來,徐虓和王翦各帶了五十人的小隊。此時,在他們這一百零二個人里面,最歡樂的,就要屬東鄉(xiāng)營的副統(tǒng)領(lǐng)‘張彪’了。

  在之前圍剿獨眼盜的過程中,被徐虓徹底折服了的張彪,知道自家統(tǒng)領(lǐng)要帶人出來‘巧遇’徐虓之后,便死皮賴臉的纏著王翦把他一起帶了出來。

  他可沒想過勸王翦和徐虓‘化干戈為玉帛’。打就打唄,不打不相熟,相熟有酒喝。

  自己的存酒都‘輸’給徐虓了,這個‘徐守財’也不說跟自己客氣客氣,推辭推辭。

  你要客氣推辭一下,老張我是不是就能借坡下驢,留幾壇子下來了。

  這回等你倆打完,老張可得好好‘蹭’你們一頓酒喝。

  ↖(^ω^)↗

  兩隊人馬進入舊堡之后,受到了堡長郭森和戊長郭林的熱情接待。

  平時巡視戊堡的只是標長一級的軍官,這次一下子來了一位統(tǒng)領(lǐng)、兩位副統(tǒng)領(lǐng),在規(guī)格上,的確是高了不少。

  但這兩位負責戊堡中作戰(zhàn)和軍需的小吏,表實得也實在是太熱情了。

  熱情到堡長郭森和戊長郭森兩人,親自為徐虓和王翦‘牽馬’

  戊長郭林還親自帶領(lǐng)輔兵去為‘徐虓和王翦’小隊的戰(zhàn)馬搬運草料,

  堡長郭森則熱情的勸說三位統(tǒng)領(lǐng)大人,不要站在戊堡的寨墻下曬太陽,邀請他們到戊堡中的兵?!∽獭?p>  一路上,郭森更是對三人‘大捧特捧’,尤其是提起徐虓‘十箭落十箭、十箭落纓盔、一人勝三千、剿滅獨眼盜、大比得魁首’的這些輝煌事跡,更是贊不絕口,什么‘年少有為、少年英雄、軍中箭神、錦州虓虎’,簡直都要把徐虓夸到天上去了。

  徐虓一邊嘻嘻哈哈的說著“老郭你過獎、過獎了”之類的客套話,一邊暗中用‘手勢暗語’提醒王翦‘事出反常,謹慎提防?!?p>  因為他覺得,這舊堡中的戊長和堡長,實在是熱情到了殷勤的地步,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p>  王翦卻對徐虓的提醒‘嗤之以鼻’,并用暗語手勢嘲諷徐虓是膽小如鼠。

  徐虓看到王翦用暗語手勢嘲諷自己,并沒有當場發(fā)怒,而是依然和堡長郭森‘勾肩搭背的談笑風生’。

  兩個人一頓客套下來,郭森沒從徐虓那里套出什么有用的實話。反倒是讓徐虓從郭森嘴里,問出了不少關(guān)于這個舊堡的事情。

  這座舊堡,是漓陽神武靈宗時期筑建的五百戊堡之中的一座,也是目前錦州邊境上,唯一的一座舊時戊堡,所以大家都管這里叫舊堡。

  戊堡中有守城戊卒三十人、輜重輔兵五十六人、快馬十匹、烽火臺五座、負責城防作戰(zhàn)的戊長郭林,是負責戊堡中各項雜務(wù)、軍需的堡長郭森的親弟弟。

  郭森三十二歲,郭林二十九歲,兄弟倆都是十三歲就投軍的老兵油子,武藝平平,一直沒立過什么大功,能在這戊堡中擔任一官半職,純粹是靠著熬時間、混資歷,熬上來的。(老漢說話算話吧,上面這些內(nèi)容如果水字數(shù)的話,最少能寫一千字:P)

  戊長郭林領(lǐng)著手下的輔兵喂完了馬匹之后,也進了兵棧的大廳。

  “郭戊長,實在是辛苦您了。對了,這舊堡的守城戊卒中,可有一個叫薺當國的少年?”徐虓一邊親切真誠的感謝戊長郭林,一邊不經(jīng)意的問道。

  “呃......”戊長郭林聽到‘薺當國’這個名字時,愣了一下,沒有馬上作答。

  “徐統(tǒng)領(lǐng)說得是鐵錐,徐統(tǒng)領(lǐng)別見怪,咱們這舊堡雖小,可也有百十來號人,大家閑著沒事兒,就互相給彼此起綽號,時間長了,大家彼此之間也不叫名字,都直接叫綽號了,你剛才這一說‘薺當國’的名字,我兄弟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北らL郭森趕忙替弟弟郭林把話接了過來。

  “哈哈,是這樣啊,看來我們大雪營薺武夫、薺統(tǒng)領(lǐng)的弟弟,在這里和大家相處得很好嘛。那不知他現(xiàn)在何處?我們薺統(tǒng)領(lǐng)軍務(wù)繁忙,好久不曾見到他的弟弟了,我這次也是回營順路,就來你們這里,替他看看這位薺小弟的近況。”

  郭森說得話,徐虓一句都沒信,他覺得這里面肯定大有古怪。因為,薺武夫好歹也算是一營的都尉統(tǒng)領(lǐng),在錦州邊軍里面,更是號稱‘邊軍五虎’的存在。

  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有薺武夫這尊大佛在后面立著,小小的一個戊長會記不住薺當國的名字?

  這兄弟兩個,真當他徐虓是三歲的孩兒,這種上墳燒草紙,糊弄鬼的謊話,也敢拿來忽悠他‘徐狐貍’?

  “徐統(tǒng)領(lǐng),鐵錐......不對......是小薺他受了點兒傷,在離這不遠的軍營中養(yǎng)傷。您看我是找人把他抬來,還是您移步過去?”戊長郭林裝作一時改不過口的樣子說道。

  “是在操練中受的傷嗎?嚴不嚴重?”徐虓聽到薺當國受傷了,關(guān)心的問道,這個關(guān)心可就不是裝的了,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關(guān)心。

  “不嚴重、不嚴重,只是一些皮外傷。您見過小薺就知道了。”堡長郭森又插嘴答道。

  “那就請郭戊長帶我去看看吧?!毙焯嵅]有和王翦還有張彪打招呼,自己站起身來,就往外走。

  從進到舊堡開始,他就故意裝出與王翦‘不對付’的樣子。當然了,就算他不裝,王翦那邊跟他的‘不對付’也是貨真價實的。

  徐虓跟著戊長郭林出了兵棧,走了不到一里地,就進了戊堡中的軍營。

  他也不怕這個戊長會安排伏兵暗算于他。

  開玩笑了,他徐虓腰上挎著的戰(zhàn)刀,可不是擺設(shè)。而且,徐虓身上還帶著穿云焰火,,真有什么意外,他手指一動就能放出焰火,就戊堡里這么屁大點兒的地方,大雪營那五十騎兵,一炷香的功夫,能在這里面騎馬跑上八圈兒。

  進入軍營,見到薺當國以后,徐虓發(fā)現(xiàn)之前戊長郭林口中所說‘薺當國身上的皮外傷’,竟然是被鞭打之后的外傷。

  徐虓當時就表演了一把‘真正的技術(shù)’,讓戊長郭林見識到了什么叫作‘說翻就翻的狗臉’。

  剛剛還和郭林稱兄道弟的徐虓,把鋒利的戰(zhàn)刀架在了郭林的脖子上,面目猙獰的問他‘薺當國身上的鞭打之傷’是怎么回事兒的時候,郭林都快嚇尿了。

  “徐統(tǒng)領(lǐng)、徐統(tǒng)領(lǐng),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小薺,你的命還是我救下的呢,你快和徐統(tǒng)領(lǐng)說啊?!?p>  戊長郭林也算是老兵油子了,照理說不至于這么狗熊,可架不住徐虓那猙獰的眼神,實在是太瘆人了。

  要知道經(jīng)過了前后兩次圍剿獨眼盜之后,光是徐虓的戰(zhàn)刀上,就有不下百余條獨眼盜的亡魂。他身上的殺氣、煞氣,那可是實打?qū)嵉?,沒有一點兒摻假。

  薺當國看徐虓那副馬上就要手起刀落,讓郭林人頭落地的樣子,趕忙按著郭林所說,把事情的經(jīng)過,講了個清楚。

  一次夜巡,他偶然間撞見伍長孫四‘竊盜’戊堡中的火油,私賣給外面的游商,他念在大家袍澤一場,沒有立時舉報孫四,而是好心規(guī)勸孫四別再做這樣的事了。

  結(jié)果,孫四當時對薺當國千恩萬謝,立下保證,絕不再犯。可心里卻一直懷恨在心。

  此事過后不久,孫四便在薺當國的飯菜中,下了蒙漢藥,把薺當國麻翻之后,先是一頓鞭打凌虐,又把他扔進火油庫,想要偽造成火油庫走水失火的假象,把薺當國燒死在里面。

  幸虧戊長郭林帶人夜巡時,發(fā)現(xiàn)了孫四扛著一個人,偷偷摸摸的要摸進火油庫,出聲喝問孫四扛的是誰,想進火油庫做什么?

  孫四發(fā)現(xiàn)事敗,持刀反擊,被眾人亂刀砍死。

  薺當國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木然,卻眼神閃爍。這些都被徐虓看在眼里,記在了心里,他也沒有再追問薺當國此事的細節(jié),而是先‘真摯誠懇’的向戊長郭林賠禮道歉,然后又關(guān)心的詢問薺當國的傷勢恢復(fù)的怎么樣?

  還鼓勵薺當國,像這樣的小傷,別當一回事兒,在軍營里養(yǎng)個一兩天,就繼續(xù)訓(xùn)練。

  戊長郭林見徐虓沒有提,帶薺當國回邊軍大營養(yǎng)傷,還‘非常好心的提醒’徐虓可以把薺當國接到邊軍大營去和薺武夫好好團聚團聚。

  徐虓說小薺這傷的也不重,而且這陣子大雪營重建之后,薺武夫身為一營統(tǒng)領(lǐng),實在也是忙得不可開交,等過兩三個月,薺統(tǒng)領(lǐng)把軍務(wù)都捋順了,再來接小薺去大雪營好好聚聚。

  從軍營出來,回到兵棧之后,徐虓又和郭森、郭林兄弟兩個客套了幾句,就向他二人提出了辭行。

  王翦見徐虓要走,他自然也不會留下,兩個人都約定好了,出了舊堡之后,就要好好‘較量、較量’。

  “三位統(tǒng)領(lǐng)大人,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今天早上我派人去取,下在附近林子里的套子,結(jié)果你們猜怎么著?”

  “竟然套住了兩頭黃羊和三只樹龍。您三位今天可是有口福了。要我說,您三位要是沒什么緊要軍情的話,就干脆留下來,咱們晚上吃頓好的,你們明日起早,再回大營也誤不了什么事?!?p>  “說實在的,咱們這舊堡,別說是您三位這樣的統(tǒng)領(lǐng)大人了,就是平時巡視戊堡的標長們,也只是在寨門口晃一圈兒就走了?!?p>  “三位要是不嫌棄我們這座寨小墻舊的舊堡,愿意賞臉和我們兄弟交個朋友,就千萬不要推辭?!?p>  堡長郭森這番話說得聲情并茂,情真意切,別說是聽到樹龍、黃羊已經(jīng)饞到口水都快流出來的張彪,就是為人冷傲的王翦也不好意思直接出聲拒絕了。

  人家都說了‘要是不嫌棄他們寨小職低,愿意交個朋友’就不要推辭,這要是拒絕人家郭氏兄弟的一片好意,不就是說自己這些人,仗著官職比人家高,看不起人家嘛。

  “哈哈哈哈,郭老哥,你都這么說了,我們要是再堅持要走,那不就是‘土狗耳朵里插大蔥——裝犢子’了嘛?!?p>  “好,咱們晚上就留在你這舊堡吃頓好的。徐虓我就借郭老哥這里的酒和王統(tǒng)領(lǐng)拼拼酒量,王統(tǒng)領(lǐng),你意下如何啊?”

  徐虓一邊走上前去和堡長郭森這兩個‘自己人’勾肩搭背的以示親熱,一邊挑釁的向王翦‘發(fā)起酒桌上的挑戰(zhàn)。’

  “東鄉(xiāng)營的漢子,無論打架還是喝酒,都沒認過慫。倒是徐統(tǒng)領(lǐng)可別喝了又吐,白白糟踐郭堡長的黃羊和樹龍?!?p>  王翦見徐虓敢挑戰(zhàn)自己的酒量,自然不會認慫。

  東鄉(xiāng)營的副統(tǒng)領(lǐng)張彪的心里,可是樂開了花,今晚不但能喝上一頓大酒,還能看上一場好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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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間無事,不水不拖。

  一輪紅日落西山,半彎銀月升東海。

  天黑之后,堡長郭森命人在兵棧大廳中點起了‘明油大蠟’,大廳之內(nèi),亮如白晝。

  大廳外,支起了烤架,從中午就開始小火慢熏的兩只黃羊,被烤得滋滋冒油,一滴滴凝露般的油珠,滴落在烤炭上發(fā)出一聲聲‘刺啦、刺啦’的聲音。

  大廳內(nèi)外的空氣中,飄蕩著黃羊肉被烤熟后,所特有的焦香。

  一壇壇土法釀制的‘地瓜燒’被搬到了桌面上‘開壇之后’醇烈辛辣的酒香,勾得愛酒之人饞涎欲滴。

  一大盤用香油炸過的黃豆和辣子上面,撒了一小把細鹽,紅黃白三色相映,勾得人食指大動。

  一辮子紫皮白蒜,配上一碗老醋泡的青蘿卜干,那滋味兒,又解油膩,又能酸爽開胃。

  一大盆斬切成粗片大塊,越嚼越香的臘肉、臘雞,酒后來上一塊兒,口齒留香。

  徐虓帶著已經(jīng)臉傷消腫,不再‘深吸軸玉’的大雪營三營標長‘鐵拳悍山’武玉,一起在兵棧大廳中和‘堡長郭森、戊長郭林’兩兄弟推杯換盞,喝得不亦樂乎。

  王翦也時不時的敬一碗酒給郭氏兄弟,感謝他們的用心款待。

  張彪就更不用提了,敬完了這個、敬那個,肉吃得不少,酒喝得更多,不知道的,還以為今晚他要在酒桌上一挑所有人呢。

  酒至中旬,有戊卒端上來兩盆清湯慢燉而成的樹龍,這樹龍其實就是遼東錦州,一種特產(chǎn)的花尾山雞,因其羽細圓而似龍鱗,善于在林中和樹上行走繞飛,鳴似龍吟而得名樹龍。

  又因它只以松籽、野果為食。所以,其肉醇而不膩,鮮而不孤,略帶野果和松籽的清香,是天下食材中少有的禽中絕味。

  徐虓和王翦在開席前就約定好了,為了不浪費如此美味,兩個人的斗酒就放在吃過樹龍肉,喝過樹龍湯以后再進行。

  戊卒把一大盆樹龍湯,放到王翦這一桌后,他剛要動筷品嘗這離家之后,許久未曾吃過的美味,一塊羊腿骨‘吧嗒’一聲落到了王翦面前,盛著樹龍的湯盆中,那羊腿骨的上面還掛著一口濃痰,落到湯盆里之后,一大塊暗黃色的濃痰飄浮在了清亮如水的湯中,格外刺眼。

  “徐虓,你要作死嗎?”

  王翦看到徐虓的手里還拿著另一根掛了濃痰的羊腿骨,作勢要繼續(xù)往自己這邊扔,直氣得三煞神暴跳,五雷火燒心,也不再繼續(xù)說什么廢話,起身拔刀就向徐虓‘殺’了過去。

  “忍你一天了,徐老爺就是要把你作死。”

  徐虓嘴快,手更快,提刀在手,后發(fā)先至,與王翦在兵棧大廳里‘乒乒乓乓’就戰(zhàn)在了一起。

  兩個人仿佛都動了真怒,各自把手中戰(zhàn)刀舞得如銀龍狂卷一樣,風刮不透,水潑不進,漫天刀影如幕,寒光閃閃驚心。

  旁人別說是上去勸架,就是離得近了,都怕被他倆給誤傷了。

  郭氏兄弟早就發(fā)現(xiàn)徐虓和王翦兩人不和,從他倆進了舊堡開始,這倆人之間就憋著一口氣,本以為兩人得拼起酒時,才會因酒意上頭而動手。

  沒想到如今他倆還沒喝多少呢,就突然動起手來,雖有些在意料之外,卻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他倆這一動手,有些打亂了自己兄弟二人原本的安排。

  郭氏兄弟正‘吧嗒吧嗒’敲打著他們心里的小算盤,本來挺身對沖,準備硬拼一刀的徐虓和王翦,在二人手中戰(zhàn)刀相撞的一瞬,同時側(cè)身橫移,讓過了彼此,并且去勢不減的沖向了坐在正中‘主位’上的堡長郭森和坐在右首‘陪位’上的戊長郭林。

  郭氏兄弟二人,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徐虓和王翦的戰(zhàn)刀就已經(jīng)架在了他們兄弟二人的脖頸之上。

  “徐統(tǒng)領(lǐng),您這是何意???”

  “王統(tǒng)領(lǐng),我們兄弟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您打罵都行,可別動刀啊?!?p>  “拿長尾跳冒充樹龍‘討好上官’,沒什么錯。但拿迷仙菇熬湯,把徐老爺當成沒吃過見過的水魚,可就是你們的不對了”

  “徐統(tǒng)領(lǐng)、王統(tǒng)領(lǐng),我們兄弟只是想調(diào)離這‘耗子不偷,賊鳥不落’的破地方?!?p>  “可翻遍了周圍的林子,連樹龍的毛都沒見一根。這長尾跳也是我哥在林子里趴了一天一夜才逮到的,貨假情義真啊?!?p>  “兩位統(tǒng)領(lǐng),我們就是往湯里添了點提鮮的魚羊菇啊。”

  “對啊,咱們兄弟要是有迷仙菇那種堪比天品五石散一樣的東西,在州牧大人那里,換兩個校尉都夠了,留著還來不及呢,怎么會舍得用啊。”

  面對徐虓的質(zhì)疑和嘲諷,郭氏兄弟倆你一句、我一句的辯解道。

  “想自證清白?可以啊,把盆中的雞肉都吃了,我就信您二位的。不過,二位可想好了,迷仙菇吃多了,可不止會神智不清,身軟力乏,小心一睡不醒哦?!毙焯崙蛑o調(diào)侃道。

  “要么喝,要么死。你們自己選。”王翦冷著個臉,殺氣騰騰的說道。

  郭氏兄弟‘冷汗連連’他們還想再多說一些廢話,拖一拖時間,可一看王翦的臉上掛滿了不耐煩的表情,一副‘你再叨叨一句,我就下刀了’的瘆人樣子。他倆話到嘴邊,愣是憋了回去。

  正在郭氏兄弟倆猶豫不決的時候,十幾個東鄉(xiāng)營的親兵,手里拎著血淋淋的戰(zhàn)刀,跨步邁進了兵棧的大廳。

  “報統(tǒng)領(lǐng),堡中戊卒,在弟兄們的飯食中下毒之后,又欲放火焚屋,燒死我等,末將已將其全部就地正法,請統(tǒng)領(lǐng)大人驗看逆首?!?p>  看到那些東鄉(xiāng)營親兵手里血淋淋的戰(zhàn)刀,又聽說自己安排的人全都被就地正法了,郭氏兄弟雙腿一軟,癱倒在了地上。

  正在這時,又有二十幾個大雪營的親兵護著一個‘舊堡戊卒’從外面走進了大廳。

  那個被大雪營軍士,護在中間的舊堡戊卒,正是薺武夫的同胞兄弟薺當國,他身高五尺有二(172厘米)面色略有蒼白,生得和薺武夫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宇之間比薺武夫少了三分悍勇,多了兩分剛毅。他手里握著一根漆黑如墨的六尺大鐵錐。

  “漓陽舊堡戊卒薺當國‘告首’漓陽舊堡堡長‘郭森’戊長‘郭林’密降突厥、殘害同僚孫四、趙大、張九三人?!?p>  薺當國虎目貫血,聲如唳梟。

  徐虓察覺到郭氏兄弟的不對勁兒,是因為他出身于市井,深知對于大多數(shù)的小人物而言,討好大人物,只是一種趨利避害的生存方式,但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骨氣和矜持。

  他們雖然沒學(xué)過敬而遠之、過尤不及、適可而止,這些私塾里教過的成語,但他們懂得‘上趕著,不是買賣’,更懂得不能‘現(xiàn)上轎,現(xiàn)扎耳朵眼兒’

  郭氏兄弟太急了,他們熱情的過了頭兒,熱情到了讓徐虓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句‘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再加他們因為徐虓等人的突然而至,在許多事情上都是倉促應(yīng)對,以致于錯漏連連。

  而王翦能察覺到郭森、郭林兩兄弟的詭異,是因為他自小出身于遼東豪族‘王家’。

  ‘沒吃過豬肉,卻見過豬跑?!?p>  那些有求于人,奴顏媚主的勢力小人是個什么嘴臉,王翦知道的一清二楚。

  郭氏兄弟雖然表面上對他們恭順謙卑,但他們不經(jīng)意間的一些表現(xiàn),又表現(xiàn)出了與恭順謙卑,這四個字完全相反的態(tài)度。

  比如說,在徐虓說話的時候,他們兩兄弟不止一次的打斷或是插嘴。

  再比如說,在徐虓提到大雪營統(tǒng)領(lǐng)薺武夫的弟弟薺當國的時候,他們竟然敢當著徐虓這位大雪營副統(tǒng)領(lǐng)的面,叫大雪營薺統(tǒng)領(lǐng)的弟弟為小薺。

  那他的哥哥薺武夫豈不是成了大薺?

  徐虓這個十六歲的副統(tǒng)領(lǐng)不也成了小徐?

  而且,他們還把受了傷的薺當國放在軍營的營房里養(yǎng)傷。兵棧里的客房,比軍營里的大通鋪,要好上不知多少倍,這兩個懂得討好上官的人精,怎么在薺當國的事情上就犯傻了呢?

  他們怎么就沒想過把薺統(tǒng)領(lǐng)的弟弟,接到兵棧里來養(yǎng)傷呢?

  明恭暗倨,必有隱情。

  所以,在徐虓從軍營探望薺當國回來之后,王翦就先用手勢暗語問徐虓‘可有蹊蹺?’

  而徐虓也把自己的‘發(fā)現(xiàn)’用手勢暗語告訴給了王翦。

  再之后,兩人又都用手勢暗語,通知了身邊的武玉和張彪,讓他們暗中通知各自手下的親兵,今晚留宿舊堡時,要小心提防,明松暗緊。

  另外,徐虓還暗自派人去‘接’薺當國來兵?!匀饪磻颉?。

  郭氏兄弟與徐虓、王翦,從白天到晚間,彼此‘面上談笑風生,心中卻各有謀算’。

  直到晚上‘酒至中旬’,那盆加了料的樹龍湯,被端上來之后,見多識廣,并且早有提防的徐虓和王翦,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依著王翦的意思‘既然人贓俱在,那就提刀開干’

  可徐虓卻非要臨時加戲,扔那么一塊惡心人的羊骨頭,王翦喊出的那句‘徐虓,你要作死嗎?’,的確是他發(fā)自真心的憤怒。

  加戲就加戲,你非弄那么一口濃痰在骨頭上面,是什么意思?惡心誰呢?

  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情,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

  圖窮匕見,水落石出之后,眼見‘人證’薺當國,物證‘樹龍湯’俱在,再加自己這一邊的‘兄弟’都已經(jīng)被就地正法了。

  郭氏兄弟為了保命,也終于坦白‘求’從寬了。

  原來薺當國有一日輪休,和幾個同營兄弟‘摸黑’到舊堡外去收白日里‘下’在附近密林中的套子。

  結(jié)果,他們幾人無意中撞見了堡長郭森、戊長郭林在林中密會突厥信使,才知道郭氏兄弟,帶著舊堡中二十幾個親信,已經(jīng)暗中投降了突厥。

  那個突厥信使是個二品高手,發(fā)現(xiàn)了潛伏偷聽的薺當國等人,出手將他們擒下。憑薺當國的身手,本來是可以脫身的,奈何孫四他們?nèi)说墓Ψ蛱?,薺當國為了掩護他們,錯過了脫身逃走的機會。

  郭氏兄弟和那突厥信使,并沒有殺薺當國,而是把他囚禁在了舊堡的地牢中,他們想通過薺當國,逼降薺武夫。

  就算不能逼降薺武夫,最不濟也要用薺當國的命,從薺武夫的手上換些好處。

  徐虓等人的突然到訪,打亂了他們的計劃。在徐虓剛一進城的時候,他們就想到了,做為大雪營的副統(tǒng)領(lǐng),徐虓一定會見一見薺當國。

  于是,郭林就假借監(jiān)督輔兵搬運草料為名,暫時離開了徐虓他們的視線,去地牢中放出了薺當國。

  并且,在他面前殺了伍長孫四,威脅薺當國如果不照他的話去做,安撫住徐虓,就把趙大和張九,這兩個對薺當國有救命之恩的兄弟也殺了。

  薺當國雖然照他教的話‘哄騙’了徐虓,但老實人薺當國并不傻,連他都能發(fā)現(xiàn)郭林教給他的那套說辭里的錯漏百出,那個在哥哥的來信中被形容為‘狡詐如狐’的徐統(tǒng)領(lǐng),又怎么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其中的蹊蹺?

  果然,徐虓沒有讓薺當國失望。晚上的時候,就有大雪營的人把他從軍營里‘接’了出來。

  只是可惜了趙大和張九兩人,為了不讓郭氏兄弟,繼續(xù)用自己的性命來威脅好兄弟薺當國,他們兩人在地牢里咬舌自盡了。

  “將這兩個畜生押下去,帶回軍中,交軍法司處置?!?p>  王翦真想當場就結(jié)果了郭氏兄弟的狗命。可是,國有國法,軍有軍規(guī),這兄弟二人和他們手下那二十幾個戊卒輔兵,其罪該殺,但那得由軍法司‘一審二判三行刑’,他王翦依照軍規(guī),非戰(zhàn)之時,無權(quán)私殺人命。

  之前王翦麾下那些親兵刀上的血,只是兩個負隅頑抗之徒的血,其余的人,都被東鄉(xiāng)營的人‘繩捆鎖綁’留了活口,說什么全部就地正法,只是為了讓郭氏兄弟坦白罪行的詐術(shù)而已。

  還沒等東鄉(xiāng)營的親兵上前將郭氏兄弟押下去,徐虓便搶先一步‘滑’到了郭氏兄弟的身前,揚手一刀,劃斷了兩個人脖子上的氣管。

  兩道血柱從郭氏兄弟的脖頸上噴涌而出,他們的嗓子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音,蜷縮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渾身抽搐著,等待死亡。

  “本應(yīng)該活剮了你們兩個叛國投敵的畜生,現(xiàn)在讓你們遭上一炷香的罪就死,算你們祖墳冒青煙了?!?p>  徐虓冷冰冰的扔下這句話之后,沒有再看這兩個‘賣國叛軍’的畜生一眼,就反手拖刀,向兵棧外走去。

  “姓徐的,你干啥去?”東鄉(xiāng)營的副統(tǒng)領(lǐng)張彪‘彪呼呼’的問道。

  “殺賊!”

  徐虓拖刀前行,步未停、頭未回,殺氣滔天。

  徐虓沒有按軍法,把郭氏兄弟和跟隨他們的二十幾個舊堡戊卒帶回軍中受審,而是在舊堡中,就把他們?nèi)继帥Q了。

  在行刑之前,徐虓對他們說了這樣一番話。

  “我知道你們心里不服。你們覺得自己降于突厥,是為國所棄!”

  “你們覺得自己和其它戊堡中的邊軍一樣,都是守在迎擊突厥最前線,是保境衛(wèi)國的邊軍功臣,可是朝庭卻遺忘了你們。”

  “兩百年前,這里是石砌土夯的小寨。兩百年后,這里依然是座舊堡?!?p>  “朝庭沒有翻修加固過這里的一磚一瓦,甚至連平時巡視戊堡的標長到了這里,都只是在寨門口晃上一圈兒就離開了?!?p>  “你們覺得既然自己是姥姥不痛、舅舅不愛的孤軍寡卒,那就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所以你們就心安理得的做了叛國投敵的畜生,對不對?”

  那些被繩捆索綁的戊卒們‘低頭不語’。徐虓說得對,他們心里就是這樣想的。戲詞兒里唱得好“父不正,子不孝,子奔他鄉(xiāng)。君不正,臣不忠,臣投外國?!?p>  他們也不想做‘有奶便是娘’的不忠之人,可家里的娘別說是奶了,連口飽飯都不給他們吃,難道要他們在這‘虜過則平’的舊堡里等死嗎?

  憑什么?

  就憑那每月一錢銀子的軍餉?

  “你們這些人也別覺得自己有多干凈?!?p>  徐虓用戰(zhàn)刀指著那些沒有跟郭氏兄弟‘同流合污’的輔兵們吼道。

  “這舊堡中,有輔兵八十余人。堡長、戊長,還有二十多個戊卒暗降突厥,你們就沒發(fā)現(xiàn)一點異常嗎?”

  “就算他們之前掩飾的好,一點兒狐貍尾巴都沒有漏出來過,可從薺當國他們四人被關(guān)進地牢開始,你們就沒人心里奇怪‘郭森、郭林’這兩個千刀萬剮的畜生,怎么就敢把邊軍‘瘋虎’薺武夫的弟弟給私關(guān)進地牢之中嗎?”

  “今天他們要下毒暗害我們,要放火燒死我們,你們之前就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沒察覺出來嗎?”

  “你們覺得只要事不關(guān)己,就可以裝聾作啞,那你們有沒有想過,今晚他們把我們燒死、毒死之后,要是逼你們和他們一起投降突厥,你們還有選擇的余地嗎?”

  “郭氏兄弟和這二十多人,都是父母早亡,無妻無兒的光棍漢。而你們卻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拖家?guī)Э谥?。?p>  “今晚如果他們把我們殺了,不管你們愿不愿意,都算是上了‘叛投突厥’的這艘賊船了。”

  “上船容易,下船難。你們覺得‘叛軍眷屬’這頂帽子,你們的父母妻兒,會戴得舒服嗎?”

  那些站著的輔兵們,被徐虓說中了心事,為了掩飾目光中的慌亂,都羞愧的低下了頭。

  我不知道朝庭為什么不翻修加固這座舊堡。我只知道邊軍七十二座戊堡,十二座主堡和五十九座副堡是以你們這座舊堡為‘圓心’環(huán)繞而建的。”

  “一百多年來,這座舊堡沒遭受過一次突厥的進攻,不是突厥人眼瞎‘瞧不見’你們這座姥姥不痛、舅舅不愛的小小舊堡。而是,十二座主堡、五十九座副堡,還有錦州邊軍大營的將士們‘舍死忘生’擋在你們前面換來的?!?p>  “你們不是什么姥姥不痛、舅舅不愛的棄兒。你們個個都是被護在心口窩兒里的寶貝疙瘩!”

  “別說什么‘沒人告訴你們這些軍中機密’的屁話,也沒人告訴我這些。腦子是個好東西,不用就廢了。每座戊堡的兵棧大廳里,都掛著軍圖、軍報,你們只知道怨天尤人,就從來沒人去看過,想過這些嗎?”

  “再退一步講,你們覺得朝庭對你們不公,邊軍戊卒役滿五年,皆可申退還鄉(xiāng)。其它地方我不知道,在咱們錦州邊軍,有哪一個戊卒想申退還鄉(xiāng),大帥有過推拒?”

  “憑你們這些年在邊軍學(xué)的那一身本事,在漓陽境內(nèi)任何一家鏢局之內(nèi),最次也可以混一個月銀三兩的趟子手干干,怎么就放著漓陽的人不做,非要去當叛軍投敵的鬼呢?”

  “說穿了,爾等叛軍投敵,不是因為朝庭對你們不公,而是因為你等皆是利義熏心,狼心狗肺的唯利不忠之徒?!?p>  “我不能讓你們這幾顆老鼠屎,壞了錦州邊軍這鍋好湯,更不能讓七十二座戊堡中的忠勇為國之士,因你們而蒙羞受累?!?p>  “所以,你們和姓郭的那哥倆一樣,都不會因‘叛軍投敵’被送回邊軍大營受審。而是會因‘搶救戊堡存糧’而被燒死在一座已經(jīng)被搬空的糧倉里。當然,在把你們?nèi)舆M火海之前,我會給你們一個痛快,不會殘忍到,讓你們被活活的燒死?!?p>  “我還會為你們向大帥請功,請大帥上奏朝庭,在這舊堡之中為你們立碑裱功。并會‘快馬傳功’將你們‘忠勇為國’的功績,傳遍七十二座戊堡?!?p>  “我這么做,是因為你們這些人里,最少都在這座舊堡中為國戊邊七載以上。我相信各位的心,絕不是一開始就黑了。爾等今罪難恕,但前功亦不可抹?!?p>  “你們在這里被火燒死,既能贖今日之罪,又可以激勵其它戊堡中戊卒的士氣,還能讓大帥有理由奏請朝庭,提升七十二座戊堡中,那些一心對抗突厥侵襲之人的軍階糧餉?!?p>  “現(xiàn)在,告訴徐某,你們是愿意在這座舊堡里被燒死,還是想再茍活幾日,回到邊軍大營中受審等死?”

  徐虓聲若雷霆,開聾啟聵。

  “我等愿‘以火洗罪’,請將徐軍賜我等速死!”

  二十幾個被繩捆索綁的戊卒以頭拱地,泣淚橫流。

  這一夜,天干物燥,月黑風高。錦州邊軍七十二座戊堡中的舊堡,有三座糧倉,走水失火。

  堡長郭森、戊長郭林,連同二十六名戊卒‘奮勇救火’,在搶出了六千余斤存糧之后,二十八人被大火困在了最后一座糧倉里。終因煙濃焰烈,盡皆葬身于無情火海之中。

  大帥袁華上奏兵部,為舊堡二十八烈士請功,并在舊堡被焚糧倉之處為他們建碑裱功。錦州邊軍七十二戊堡,盡以‘舊堡二十八烈士’為軍中楷模。

  徐虓和王翦把除武玉和張彪之外的‘大雪、東鄉(xiāng)’兩營,共九十八名精銳士卒,都留在了舊堡,交由薺當國暫領(lǐng),讓他帶領(lǐng)這些邊軍精銳和舊堡中剩余的輔兵,繼續(xù)留守舊堡,直到大帥派新任堡長、戊長還有戊卒到來為止。

  徐虓、王翦等四人,出了舊堡小寨,‘快馬加鞭’回返錦州邊軍大營。

  一路上,徐虓和王翦都沒有再提起之前那個‘出堡再戰(zhàn)’的約定。

  回到錦州邊軍大營,覲見大帥袁華,將舊堡中所發(fā)生的一切始末根本,都毫無隱瞞的向大帥袁華稟明。

  二人在離開帥帳,各自回返本營的時候,王翦面色凝重而又真誠的向著徐虓深行三禮,以示敬服。

  “嬌情,明日我輪休,去你東鄉(xiāng)營蹭頓酒喝,行不?”

  “明日我東鄉(xiāng)營中門大開,恭候你徐北涼大駕......可不許再往骨頭上吐痰啊?!?p>  “一言為定?!?p>  “一言為定!”

北涼老人

(繼續(xù)感江涵秋贏雨璃書友為本書每日投的2張推薦票,也感謝其他領(lǐng)了紅包的朋友,沒有領(lǐng)完紅包就把本書下架:)《北涼王前傳》已經(jīng)更新了快28萬字了,也算小肥了,大家可以開吃了吧。老漢覺得追書其實也是一種樂趣,每天有個盼頭兒,有個希望,日子過得也會充實一些。老漢給大家一個承諾,《北涼王前傳》在60萬字之前,絕不會上架銷售。老漢對你們這么好,大家是不是能多給《北涼王前傳》一些收藏、推薦和評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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