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革裹尸的故事,想必大家都耳熟能詳——公元48年,伏波將軍馬援率軍四萬遠征武陵五溪蠻夷。因不聽勸諫,執(zhí)意出奇兵走水路發(fā)動奇襲,被五溪蠻夷堵在沅江。終因水土不服,患瘟疫死于軍中。
而出言勸諫馬援走陸路、直接率主力進攻匪首的人,正是耿舒。
耿舒因戰(zhàn)功被劉秀拜為五官中郎將、牟平侯,娶劉秀第六女劉憶筠。按輩分算,耿舒還是漢安帝劉祜的姥爺。
李青山撓了撓頭,只覺匪夷所思。他殺了李卞,已然表明自己的立場。耿況腦子壞了?居然派自己二兒子來,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大王,殺了他嗎?”士兵眼見李青山面露遲駐之色,還當他不想見耿舒,開口道。
“殺個屁啊,把他帶來!”李青山呵斥一聲,下令道。
“諾?!笔勘硪灰荆瑧x去。
“李兄,我弟弟定是背著我爹溜出來的。那小子三歲習武,槍法凜厲得緊,你可要當心些…”耿弇笑笑,只覺心中溫暖。耿舒以身犯險,無非以為他死在李青山手中,想為之報仇。
“放心,這里可是我的地盤?!崩钋嗌綌[了擺手,大咧咧躺回四輪車。
耿弇猶豫片刻,搓了搓下巴,閃身躲進一間偏房之中。將門合上,透過縫隙觀望外面的場景。
不多時,只見耿舒身著粗布衣衫,昂首挺胸進了院內。那等六親不認的步伐,與李青山倒是有八分相似。這小子約莫十五六歲,長相俊秀,身材欣長。粗重的眉毛,給人一種英武之感。
“怪不得能娶劉秀女兒,這長相,嘖嘖,都快趕上老子一半了…”李青山砸了咂嘴,低聲贊嘆道。
“在下耿舒,參見趙王!”耿舒半跪于地,眼眸之中,極為隱晦地掠過一抹殺機。
“你來此作甚,不怕本王殺了你嗎?”李青山眼眸微瞇,故作狠厲道。
“我兄耿弇,為人囂張跋扈,是個衣冠禽獸,死有余辜。趙王,您殺得好!”耿舒直接叩拜下去,這番話說得大義凜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跟耿弇有什么血海深仇。
偏房之中,耿弇表情頗為古怪…
“耿弇不是號稱上谷郡第一大將嗎,怎成了衣冠禽獸?”李青山端起身旁茶杯,輕抿一口,笑道。
“狗屁的第一大將,一上戰(zhàn)場就尿褲子的慫貨!他那些戰(zhàn)功,全靠我出謀劃策。在下此番前來,是想用玉璧換走耿弇尸首,拉回去鞭尸泄憤!”耿舒故作老成,其眼眸,卻是悄悄望向李青山身旁的一群士兵。
“哦?你跟耿弇可是親兄弟,何故如此恨他?。俊崩钋嗌綄⒉璞呕卦?,掃了一眼耿弇所在的偏房,笑瞇瞇道。
“這…”耿舒聞言話音一滯。
按照耿舒的預想,李青山應當會見財起意,讓他上前進獻玉璧。到時他就掏出袖中匕首,一刀結果李青山,翻身躍上屋頂,從容遁走。誰知李青山對玉璧視而不見,反問起耿弇的不堪來。
這是他從書里學來的,效仿荊軻刺秦王。
“說啊,本王恨耿弇恨得咬牙切齒,萬一你將他尸體拉走埋了怎么辦。”李青山翹起二郎腿,一副無賴嘴臉。
“他…他…他…對了,有一年,他偷了我爹的書畫拿去賣錢,跑到青樓住了一個多月才回來。讓我爹揍得渾身大包,十日都下不得床!”耿舒苦思良久,終于狠狠擊節(jié)道。
“他偷你爹的字畫與你何干?因為這些小事,至于鞭尸泄憤嗎,拿本王當傻子不成!”李青山手掌狠狠拍在扶手之上,發(fā)出啪的脆響,故作憤怒道。
“這…”眼見李青山不按套路出牌,耿舒已是滿頭冷汗。腦袋一熱,忙大喊道:“耿弇那廝,七歲殺人,八歲放火。九歲橫行鄉(xiāng)里,十歲就敢毆打生父。十一歲開始與賊寇結交,欺壓良善,無惡不作。其人卑鄙、無恥、下流、猥瑣、漢奸、走狗、賣國賊!”
“耿兄,你弟弟說你是賣國賊。這若能忍,屎都能吃了。若換了我,定要將他打個半死,你看著辦吧…”李青山露出一個極為欠揍的表情,沖著耿弇所在的偏房道。
“耿…耿兄?”耿舒聽得一頭霧水。
“砰!”
偏房的門被某人一腳踹開,耿弇大踏步沖向耿舒,二話不說便是一巴掌甩在其屁股上,怒喝道:“我偷爹的字畫賣錢,買了一本《孫子兵法》。在客棧住了一個月,通宵研讀,幾時去過青樓?”
“哥!你沒死?”
“別給我轉移話題!七歲…七歲我便能通篇背誦《春秋》,幾時殺過人?八歲,老子已將游龍十八式練得出神入化,幾時放過火……”耿弇剛開始還自稱我,到后面干脆學李青山自稱老子。
“啊??!哥,你沒死真是太好了…啊…”耿舒屁股開了花,臉上卻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李青山端起一個勺子,輕抿一口其中那發(fā)黃的水。翻了個身,愜意望著被耿弇騎在胯下的耿舒,好不自在。
“這茶,怎的這么咸?”
“報~啟稟大王,匈奴使者求見!”
……
與耿弇所說不差,耿舒此次前來,的確是打暈了侍從,背著耿況偷溜來的。
侍從們從昏迷中醒轉,已是三個時辰之后。眼見耿舒消失地無影無蹤,他們自是不敢怠慢,馬不停蹄將此事稟報給耿況。
耿軍將營中,耿況已是萎靡不振,氣息奄奄。兩名胡子花白的醫(yī)師焦躁地來回踱步,刺鼻藥味彌漫,氣氛略顯沉重。
“啟稟郡守,軍隊糧餉已然調度妥當,隨時可以對李青山所部發(fā)起總攻?!笨茆哌M將營,對著床榻上的耿況躬身一揖,輕聲道。
“那你還來尋我作甚…起兵,快起兵…殺死李青山…殺死李青山!”耿況聞言瞬間來了精神,手掌緊握成拳,大怒道。
“可…錢郡丞說…”
“我是郡守還是他是郡守?馬上起兵,總攻李青山!誰再敢誤我軍令,即刻軍法處置!!不…不…本官要親手斬下李青山的狗頭,以祭弇兒、舒兒亡靈…”耿況說著便站起身來,取下床邊一把佩劍,大踏步沖向營帳之外。
“老耿,萬萬不可!”恰在此時,錢之烽匆匆趕來。將耿況攔下,急道:“斥候來報,匈奴大軍已然抵達北城門。我軍若與李青山交戰(zhàn),他們定會從背后下手。屆時玉石俱焚,大事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