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燁欺身而上,那人怪笑而出。
“好小子,敢一個人沖進來!我‘血手’詹洋就先送你上路,免得你不夠寂寞!”
這種臨戰(zhàn)時喊話的行為,在楊燁看來無疑愚蠢之極,且這廝的竟然自稱“血手”,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提起“血手”,人們只會想起數(shù)百年前橫行天下的那位大魔頭,你個小小的老母洞三當家,算什么東西!
楊燁一言不發(fā),全神貫注于詹洋身上,仔細感知他體內(nèi)真氣的運行。
這廝膽敢盜用“血手”的名號,果然是有兩把刷子。
楊燁只覺他真氣高速運行至雙手后,居然可以短暫停留,不斷積聚爆炸似的能量。
在光線不足的山洞里,詹洋雙手竟隱隱透出紅光,如兩柄燒紅的鐵刃,向楊燁當胸插來。
其來勢極快,快至楊燁還未來得及認準可以截脈的竅穴,便不得不要側(cè)身讓開,以免被他貫穿胸膛。
詹洋桀桀怪笑,在招式用老之前,變插掌為肘擊,繼續(xù)追著楊燁胸口而去。
楊燁此時才認識到與人生死相搏時的壓力之大,絕不是先前同時面對劉誠意兩名親衛(wèi)所能相比的。
詹洋手上積蓄的真氣,猛然沿著經(jīng)脈繼續(xù)前進,帶著那股不斷積聚的爆炸性力量,沖入到他的肘部。
這種因需求而改變真氣運行節(jié)奏的手段,顯示出詹洋驚人的真氣控制能力,說明他已經(jīng)擁有屬于自己的修煉、作戰(zhàn)理念,絕非一般庸手按部就班、照葫蘆畫瓢的路子。
這樣一來,楊燁便很難捕捉到他真氣通過竅穴的短暫瞬間,從而對他進行截脈。
倘若其竅穴內(nèi)并無大股真氣奔行通過,哪怕楊燁施展截脈手法,也無法破壞詹洋的真氣運行,只會被詹洋反抓住機會,將真氣送入遭到截脈的竅穴,不僅可以沖破截脈,還會對楊燁本身造成殺傷。
一時間,楊燁被逼入下風,不得不利用對詹洋真氣運行了如指掌的優(yōu)勢,不斷避開他連綿不絕的近身打擊。
詹洋的雙手和雙肘,已然化作最堅硬的武器,以極快的速度,朝著楊燁上半身各處要害瘋狂招呼。
楊燁終被逼至墻角,再無騰挪的余地,只能以快打快,雙手上下翻飛,將詹洋的攻勢一一擋住。
兩人都知道,這一場較量,已經(jīng)到了分出生死的時刻。
兩人都對自己抱有絕對的信心。
詹洋的信心來自于這短短十數(shù)秒的狂攻,讓他依然探清敵人的底細,只是個臨陣經(jīng)驗極差的雛鳥而已,他雖然一口真氣即將用盡,但尚有最后的殺招未出,只要用出這招,必能將這雛鳥斬殺。
楊燁的自信,則是清楚察覺到詹洋這口真氣已到了接近枯竭的時刻,屆時他便可以覷準詹洋換氣的空檔,展開更加快速、瘋狂的反擊。
因擋過了詹洋數(shù)十招貼身快攻后,楊燁對這種埋身近戰(zhàn)已有相當?shù)恼J識,認定以詹洋的實力,絕無可能擋得住他更快更狠的反擊。
詹洋狂風暴雨般的攻擊猛的一頓,接著重心后移,就要躍出戰(zhàn)圈進行回氣。
楊燁心中暗笑,作勢前撲,卻只是向前一晃后便立刻后撤,間不容發(fā)的避開了詹洋反攻回來的雙掌。
詹洋臉上的得色頓時凝固,強行催股的最后一點真氣,在他雙掌內(nèi)爆發(fā),卻沒有擊打到任何目標。
用岔力道的詹洋一個踉蹌,差點撲倒在地,同時他也再無法維持真氣的高速運行,全身毛孔張開,將剛剛真氣催股力量產(chǎn)生的廢氣混合著汗液排出體外,他明白,他已再沒有回氣再戰(zhàn)的機會。
楊燁一指點下,壓在詹洋頭頂?shù)陌贂?,清晰的骨裂聲在兩人耳鼓?nèi)響起。
楊燁看也不看撲倒在地的詹洋一眼,繼續(xù)深入洞穴。
死不瞑目的詹洋,亦永遠無法得知為何楊燁會識破他最后的殺招,從而將計就計,將他反殺。
沿著微亮的甬道前進,楊燁開始有種難言的焦躁感,這感覺和他第一次感受到人狼的氣息,那是生命正受到威脅的本能反應(yīng)。
楊燁心知有個遠比詹洋更加強大的敵人,正潛伏在甬道中光線無法籠罩的陰影中,窺探著他的一舉一動,隨時準備給他致命一擊。
這是個極其高明的刺客,因甬道的輪廓,實則已在楊燁的感知網(wǎng)絡(luò)中,但楊燁卻無法感知到這人的存在,只能憑借還算強大的神識,略微感知到他散發(fā)出來的殺機。
楊燁不敢提速通過,因在他催股真元的瞬間,將是刺客出手的最佳時機,但若他繼續(xù)緩慢前行,天知道什么時候會有地方嘍啰支援過來,那時他將陷入更加復(fù)雜的環(huán)境中,而越是復(fù)雜的環(huán)境,對刺客便越是有利。
刺客泄露出來的殺機猛的增強,讓楊燁知道,刺客已知曉被他察覺。
但正是這多出的些微殺機,讓楊燁終于模糊把握到他的位置,但楊燁卻無計可施,因他絕不敢揉身撲入刺客占據(jù)的黑暗角落中。
那純粹是找死。
生死關(guān)頭,楊燁自然而然進入靜篤狀態(tài),腦中一片清明,迅速洞察到他唯一保命的機會。
那就是等刺客出手的瞬間,拼著以傷換傷,換取對刺客進行截脈的剎那機會。
策略既定,楊燁將一切都拋諸腦后,只在一片虛極中,安靜等待那刻的到來。
甬道盡頭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接著是個尖銳嗓音的呼喝聲。
“快給老子沖!前面頂不住,后面都得死!”
楊燁心中叫苦,因他最為擔心的情況終于不幸發(fā)生,且他再也感覺不到刺客的存在,顯然刺客已進入動手前精神最為集中的狀態(tài),再不會泄露半點精氣神出來。
楊燁凝神站定原地,第一次從背后擎出制式長刀,他并非不想用步槍打個小埋伏,而是只有在手握長刀時,他才能放心催股起全身真元而不至于毀壞手中槍械,如此才能夠在刺客出手的瞬間,精準把握到刺客的位置和行氣路線。
一隊十來人的山匪轉(zhuǎn)過甬道拐角,和楊燁正面相對。
楊燁精神氣瞬間攀上巔峰,當頭一刀,朝最前方的山匪劈去。
這山匪因突然遇到敵人而愣住,還未回過神來,便被楊燁這一刀的威勢徹底嚇傻,直到刀鋒臨頭,在他額頭上壓出一道紅痕,他仍是只懂呆愣看著刀身,一動不動。
但這一刀卻到此為止,再沒有繼續(xù)劈下,而是擦著這土匪的臉頰,當啷一聲落地。
因楊燁已丟棄手中長刀,以完全違背常常理的姿態(tài),硬生生扭轉(zhuǎn)上身,仍舊保持著握刀前劈的姿勢,雙拳不偏不倚,正頂在從側(cè)后上方落下展開刺殺的刺客雙腕上。
這刺客也是反應(yīng)極快,就在楊燁可以真元侵入他腕部竅穴中,對他進行截脈的瞬間,他竟瞬間翻腕,躲開楊燁拳擊的同時,兩手各彈出一根利器,朝楊燁手腕刺來。
楊燁強忍真元被一分為二,一半沿著原路涌進雙臂,另一股則逆轉(zhuǎn)饒腰環(huán)形的劇烈痛楚,變?nèi)瓰樽?,手腕外翻,讓開刺客手中冒出的兩點寒意,接著順勢扣住刺客脈門。
真元終于侵入刺客脈門,瞬間將他竅穴填滿,擋住了他正全速奔流的真氣。
刺客發(fā)出一聲悶哼,身體亦無法在空中保持舒展,因劇烈的疼痛和抽搐,正讓他不得不下意識蜷縮身體,來緩解這痛楚。
楊燁正要向后拉回雙臂,以最快速度解決刺客的性命,身后卻傳來強烈破空聲。
一名山匪,正掄圓了手中鐵棒,往他腰間橫掃過來。
楊燁暗嘆一聲,放棄擊殺刺客的打算,變后拉為橫拽,將刺客的身體向身后橫掃過去。
同時將環(huán)繞腰部而行的真元猛然調(diào)動上沖,和手臂內(nèi)循環(huán)而回的真元在膻中穴內(nèi)劇烈碰撞相會,化解真元分脈而行且去勢相反的違規(guī)操作。
山匪的鐵棍即將掃在刺客頭頂?shù)乃查g,刺客竟勉力抬起雙臂,橫擋在頭頂前。
兩聲幾乎毫無間隔的悶響傳來,那是刺客雙臂被生生砸斷的聲音。
楊燁同時轉(zhuǎn)過身來,再度正面面對刺客和一眾山匪。
但膻中穴內(nèi)兩股真元相撞形成的爆炸性力量,終于在他身體內(nèi)全面爆發(fā),他全身打擺子似的一陣狂抖,瞬間便滲出一層細密的血珠。
此時此刻,楊燁終于體會到精妙招式的必要性。
因招式雖然是固定死沼,但卻能夠讓武修盡可能的熟悉自身真氣運行以及身體能夠做到的各種動作的極限。
如果楊燁有足夠招式的錘煉,即便在剛剛的危急情況下,他仍舊無法想出恰當?shù)幕夥椒?,但至少不會因各種想當然的真元操作,把自己搞成嚴重內(nèi)傷。
所幸,刺客此時仍舊被截脈限制,且雙臂骨折,基本失去作戰(zhàn)能力。
楊燁強忍著四肢酸痛,腳尖挑起地上長刀,右手反手握住刀柄,向地上的刺客重重刺去。
在前頭幾個被刺客砸翻在地山匪爬起來之前,這將是楊燁最后一次殺死這名刺客的機會。
然而,這人不愧是最考驗意志忍耐力的刺客,在被截脈的痛楚折磨下,竟然還能再次翻身,間不容發(fā)躲開楊燁這使盡全身力氣的一刀。
楊燁心中一聲嘆息,知道已失去殺死老母洞二當家“邪靈”蘇小玲的最后機會。
這十幾個山匪雖然戰(zhàn)力不強,但足以將重傷的他補刀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