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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夢戲

【第二十六章】

如夢戲 一葉香扇 3262 2019-03-23 23:46:00

  還未靠近,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藥材味,只是與平常煎藥的氣味又有些不同,仿佛苦澀中帶著一抹清香,讓人不覺得反胃,多聞兩次仿佛還能有提神的感覺。

  杜昂頓時一愣,他瞧了瞧走在前面的幾個人,原本懶洋洋不感興趣的樣子都收了起來,問道:“這是什么地方?”

  他旁邊的少年也一臉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但他性子活潑,笑了笑,跳下馬:“去問問不就知道?!?p>  卻說被稱作少爺?shù)哪贻p人,乃是當(dāng)朝皇長子鳳霖,當(dāng)今圣上膝下只有兩子,二子出生時因遇到意外,身體一直孱弱,自能吃東西后湯藥就沒斷過,還不知能不能活到成年,因此鳳霖也被人視作隱形太子。

  能夠跟在他身邊的自然也并非普通人,最起碼家世都能拿得出手,只是這樣的公子哥們,都有些目下無塵的壞毛病。

  先前說話的少年就是承恩侯府的小侯爺卓景行,他走上前,見門虛掩著,徑直推門而入,怪的是,這么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莊子,竟然連個看門的人都沒有。

  等走進(jìn)去了才發(fā)現(xiàn),這莊子修整得有些意思,別人家是恨不得種滿奇花異草、奇山怪石,但這兒乍一看光禿禿的,仔細(xì)分辨才能認(rèn)出來,院子里的花草都被拔光了,換上了新苗,若非要形容,更像是將多余的空間都變成了可種植的田。

  要說多有意趣倒未必,但看得出來莊子的主人不是一個浮躁奢華的人,能在家中種田,起碼得是個務(wù)實的。

  于是杜昂等人腦海中出現(xiàn)了一個老實的中年男子的形象。

  順著路往里走,過了一道影壁,就聽到少女清澈明媚的聲音:“你們,快過來!”

  鳳霖等人愣了愣,瞧了瞧周圍,左右并沒有其他人,確定是在喚他們,互相交換了個眼神,心道,這女子大庭廣眾之下喚他們過去……舉止頗有些輕浮。

  一時猶豫著沒動,這時從旁邊跑出來一個家丁打扮的人,站在不遠(yuǎn)處,沖他們招了招手,一臉嚴(yán)肅的吼道:“你們站那兒干嘛呢?趕快離開那兒!”

  還是杜昂先意識到了什么,連忙拉著鳳霖往旁邊跑了幾步,卓景行見他們跑了,自然立馬跟了上去,隨后幾人也趕緊挪開,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陣嘩啦的聲音,卻見幾個樣式奇怪的籃子從屋頂上落下,若剛才沒有走開,只怕他們此刻已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余粟見幾人沒事,連忙把其他人叫來,叮囑道:“趕緊的,把東西收拾起來,放到庫房里,等姑娘選好了,再送去藥房那邊。”

  聽令的幾個小廝年紀(jì)不大,但手腳利落靈活,幾人對著鳳霖幾人吃吃笑了幾聲,仿佛見著幾個傻子。

  余粟瞪他們一眼,趕緊將人打發(fā)走,這才轉(zhuǎn)身拱手道:“實在對不住,剛才我們正將藥簍從房上打下來,上面的人看不到下面的情景,實在是怕誤傷了各位?!?p>  他作為莊子的管事,眼力還是有的,見幾人穿著雖然樸素,但衣料絕非普通人家能有的,自然不敢怠慢,將先前失禮之處解釋了一番,又道:“只是今日咱們?yōu)槭账幉?,早早就閉了莊門,不知各位是如何進(jìn)來的?”

  雖不是問罪,但也反將一軍,若鳳霖幾人想要追究,此刻也不好再說什么,畢竟是他們失禮亂闖在先。

  “老先生,是我們打擾了?!倍虐荷锨耙徊?,先行賠了禮。

  幾人之中,杜昂身份僅次于鳳霖,見他表態(tài),其余幾人也就放軟了態(tài)度,卓景行詢問道:“老先生,你們這是在做什么呢?”

  余粟笑道:“看幾位客人渾身貴氣,怕是沒見過曬藥收藥的場景,這些都是自家種的草藥,經(jīng)過曬干之后才能進(jìn)行炮制?!?p>  “如此說來,這兒還是座藥莊?”卓景行抬頭望了望,略感興趣道:“先前咱們進(jìn)來看到遍地都種了東西,難道都種的是藥材?”

  “這倒不是?!庇嗨谔?,做了個請的手勢:“這莊子本是種糧食的,不過莊子的主家會些醫(yī)術(shù),因此將空閑的土地都用起來了?!?p>  他指了指不遠(yuǎn)處干活的人:“咱們莊子上老弱婦孺多,種田沒什么優(yōu)勢,但照料藥材卻并不需要多大的力氣,便是幾歲的小兒,也可幫把手?!?p>  杜昂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溫和笑道:“如此說來,人人皆可養(yǎng)活自己?!?p>  卓景行從旁邊的藥框子里拿起一根藤蔓放在鼻子下,隨即嫌惡的皺眉:“好臭!這也能做藥?”

  余粟暗中瞥了被扔回去的藥材,笑道:“這世間萬物相生相克,有時越是不起眼的東西,越是有意想不到的用處?!?p>  “老先生說得極是。”杜昂笑而不語。

  倒是鳳霖敏銳些,聽出了余粟言語中的意思,若有所思道:“若我大周朝人人能像這莊子上一般,何愁有棄嬰?何懼老無所依?”

  杜昂瞧了鳳霖一眼,神色莫名,隨即唇角微揚,恭維道:“少爺說的是,能見微知著,也是因為少爺您聰慧英明。”

  ?

  先前喚他們的少女站在涼亭后,遠(yuǎn)遠(yuǎn)對著他們行了一禮,她的身形纖瘦,穿著素紗衣,背脊挺直,不嬌不媚,陽光照在她身上,仿佛裹上一層淡淡柔光,美得像夢境幻想,盡管面目看不太清楚,也不影響眾人的欣賞。

  謝珺妤并不知道這幾人是何來頭,但看余粟的態(tài)度和幾人身上的氣質(zhì),就知道并非普通人,不過她并沒有結(jié)交的意思,只叮囑人傳話好好招待便是。

  余粟得了話,拱手道:“幾位貴人,這是京城一等將軍府謝家的莊子,如今莊子上只有府上的大姑娘在這兒療養(yǎng),實在不方便招待客人,您看……”

  杜昂驚愕了一瞬,隨即定了定神,忍住開口詢問的欲望,這么說來,剛才見過的那位女子,才是那日救下晉玄和關(guān)聞月的人。

  鳳霖神色自若的開口道:“實不相瞞,我今日來其實正是有事想讓謝姑娘幫忙?!?p>  這倒是出乎眾人的意料。

  卓景行挑了挑眉:“少爺,你認(rèn)識剛才那人?”

  余粟目光轉(zhuǎn)悠了一圈,用已經(jīng)見怪不怪的語氣道:“這位公子,可是來求藥的?”他語氣太過篤定,實在是自打姑娘跟著那位神醫(yī)研制出不少藥膏,用過的人口口相傳,如今求上門的人并不少。

  卓景行瞧了余粟一眼,搶先回道:“老先生,你可不知,我家這位少爺,家中富有四海,要什么東西找不到?”

  余粟笑道:“那我可就不知幾位貴人到咱們莊子上,到底是為了何事了?!?p>  鳳霖道:“雖富有四海,但何必舍近求遠(yuǎn),我今日來,確實是為了求一味藥。”

  卓景行驚訝道:“這話若是別人說的,我倒不覺奇怪,可少爺你想要什么說一聲便是,下面等著巴結(jié)的人還不得趕緊給您送到手上,難得出來一趟,何苦就為了這事?”

  鳳霖睨他一眼:“這事本就是我有所求,便是親自上門,也只為心誠,哪能勞煩別人之手呢?”

  杜昂在后面沒出聲,心里卻已經(jīng)知道了太子辭行的目的。

  ?

  隔著一層屏風(fēng),幾人見了禮,下面的伺候人將茶水送上來,瓊砂站在謝珺妤身后,不動聲色的打量幾人。

  為首的自然是那個看起來年紀(jì)稍長的青年,面色蒼白,顯出幾分病弱,但舉手投足間貴氣渾然天成,那是上位者才有的氣質(zhì)。

  另外幾人或活潑或沉穩(wěn),具能瞧出不俗,這一行人倒是有些來頭。

  她心里估摸了一番,表面上卻沒顯露半分,只是在送完茶水后,精神緊繃了起來。

  “謝姑娘,冒昧打擾了?!兵P霖拿著茶具,卻半點沒有飲用的意思,他吹著熱騰騰茶水,往日里這樣滾燙的水是不會送到他面前的,只是在外卻沒辦法挑剔。

  謝珺妤總覺得說話的人有幾分熟悉的感覺,但她知道,從小到大身邊若出現(xiàn)過這樣的人,她是絕不會忘記的,那么只有一種可能,這人曾在她夢境中出現(xiàn)過。

  心中隱隱有幾分不安,但她仍道:“這位公子,有話不妨直說。”

  好在鳳霖也不是個愛兜圈子的人,他放下茶盞,笑了起來:“既然謝姑娘如此痛快,那我也不拘泥那些繁文縟節(jié)了,此番前來其實是想從謝姑娘手里求一味藥。”

  他頓了頓,才道:“聽聞姑娘手中有一道藥方,可祛除身上的疤痕,不知姑娘可否割愛?”

  謝珺妤愣了愣,萬萬沒想到,竟會是為了此事,她記得當(dāng)初曾做過一盒送給關(guān)聞月,但這樣的藥膏其實用的并不多。

  若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出門都是一腳出八腳邁,受傷的機會極小;若是普通人家,制作藥膏的材料又太昂貴,能買得起的寥寥可數(shù),因此謝珺妤并不打算將其作為主要的貨物,做得也極少,說到底,男兒雖然容易手上,但有幾個會專門花心思祛除身上的傷疤呢?還有不少人將此當(dāng)做功勛,以此為傲。

  但今日求上門來的,卻是個男子。

  似是察覺周圍的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鳳霖連忙解釋道:“家中有一位長輩,素來疼愛我,只是她年輕時為了救我,被蠟燭燙傷,自此身上落下了疤痕,雖然也找了不少太、大夫看過,但始終未能祛除,多年來都快成為心病了?!?p>  鳳霖嘆道:“梁神醫(yī)雖然醫(yī)術(shù)了得,可終究是外男,不宜替女子……既然他能教姑娘做出這樣的藥膏,想來也是不差的?!?p>  謝珺妤警惕道:“能幫人固然好,可我擔(dān)心公子冀望太高,萬一無效……”

  “若是無效,那便是命中注定,我往后也可放下,不再強求。”鳳霖語氣鏗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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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葉香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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