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門群山中,最為雄壯瑰崛的奇傾峰之上凌空懸停著幾道人影。
魔后站立在最中央,兩側(cè)分別站立著左右護法,幽冥四使。
隨后一道紫色身影一掠而起,站在魔后身邊。
“秋語姑姑,發(fā)生了什么事?”
“憂兒,護山大陣突然動蕩不已。有人攻山,入道級的護山大陣竟然被撼動,天下有這種戰(zhàn)力的人不多,而無端前來攻山的只能是劍宗那老東西?!蹦Ш笸跚镎Z淡淡開口道。
圣女宇文憂與魔后王秋語并肩站立,兩人皆是傾城之姿,各有風(fēng)韻氣度。
“那老東西膽敢攻山,定叫他有來無回?!蹦Ш笊砼砸焕蠇炚Z氣森寒道。
她枯瘦的老手橫按刀柄,面容雖然枯槁卻依稀可見年輕時的風(fēng)姿,已是年長若鄰家婆婆的她此刻身上驟然涌現(xiàn)一股滔天殺氣。
奇傾山林中奔走追逐的林鹿停下追逐的步伐,匍匐在地,在這股殺氣之下瑟瑟發(fā)抖。
她是看著宇文拓長大的,魔師宇文拓對她尊敬有加,宇文拓繼位魔主之后便封她為左護法,在執(zhí)掌魔門期間一直待她不薄。
如今身為右護法,也是在宇文拓死后她才退位讓賢,俞沉岳上山之后展現(xiàn)驚人的才華,她一直有意退位讓賢。
是宇文拓幾番相勸之下言道俞沉岳資歷不足恐難以服眾,過幾年另尋更好的位置給他。
其實哪里是俞沉岳不能服眾,他的才華有目共睹,胸中文韜武略早就折服魔門。只是宇文拓感念自己勞苦功高罷了。這才不顧魔門發(fā)展,一直不肯讓自己退位。
這么好的一個孩子,若是生在名門正派那該多好,可嘆宇文拓生不逢地偏偏生在了聲名狼藉的魔門。
宇文拓一直待她如家中長輩,這份恩情她一直記著呢。
老劍師殺了宇文拓,她與老劍師說是血海深仇也不為過。
“落英說的是,劍宗那老東西欺人太甚,約戰(zhàn)比他小了一輩的魔師還不算數(shù),竟然膽敢下死手。一點不顧名門正派的風(fēng)范,我們魔門都比他講江湖道義。若不是魔后您阻攔,老子必要下山殺了黃懷劍以泄心頭之恨!”一枯瘦老者開口道,正是幽冥四使中的陰封。
“就是,如此不顧臉面之人。若不是圣女大婚之日那孫子躲著閉關(guān),爺爺不殺他不算完。”一身材魁梧面相粗獷的老者虎目怒睜道。
“陳虎溪別吹牛了,老子就見不得你這副在落英姐姐面前吹牛的模樣。你要是有本事殺老劍師,老子拿劍自刎脖子,腦袋擰下來給你當(dāng)夜壺都成!”一留著山羊胡須賊眉鼠眼的老者道。
“行了,各位莫要吵鬧,專心準(zhǔn)備迎敵?!币幻嫦嗳逖诺睦险呤种心弥砘鹕坏纳窖蝾^骨道。
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息傳來,山羊頭骨中低沉壓抑的咆哮聲直刺靈魂。
“賀攔山,你的化外蠻夷的巫術(shù)是越發(fā)滲人了,咱們魔門說是幽冥四使。只有你與陰封符合這幽冥二字。仇度與我卻只是生性好殺才博得幽冥四使的名聲。
論及好殺這一點我倒是與落英極為相似,仇度這小子殺人前喜歡折磨一番,太過殘忍,不夠干凈利落。哪像我與落英快刀斬亂麻從來都是一刀了事,這樣才痛快。”
陳虎溪開口道,虎嘯聲響起,一股狂暴殺氣憑空出現(xiàn)。
殺氣拂過,山林間落葉紛飛。
“落英繽紛,撲簌而落,不及你美!”陳虎溪甕聲甕氣說道,語罷深情望向落英婆婆。
“誒呦喂,看不出來陳虎溪你個大老粗還會吟詩?”仇度調(diào)笑道。
“哈~哈~哈!”
眾人也是被陳虎溪這大老粗甕聲甕氣吟詩逗的捧腹大笑。
落英婆婆橫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他,只是專心蓄勢準(zhǔn)備大戰(zhàn)。
原先有些凝重的氛圍在陳虎溪酸掉人大牙的話之后變得歡愉了許多!
不過笑歸笑,笑完后眾人心中陰霾揮散不去,能成為魔門頂梁柱,眾人皆是心機武功過人之輩。心知今日恐怕是一場惡戰(zhàn),是生死之戰(zhàn)。
落英婆婆年輕時確實英氣勃發(fā)風(fēng)姿卓越。
讓幽冥四使中的陰封,仇度,陳虎溪三人愛慕了很多年。
但是任憑三人百般獻殷勤,沐落英就是未曾對三人動過心。如今幾人都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早過了講這種酸掉大牙的話的年紀(jì)。
陳虎溪這個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的大老粗也不像是臨時想的出這種酸話的人。
這話顯然在他心里藏了很多年,現(xiàn)在不吐不快,是怕如今不說以后就沒機會再說了。
世間盛傳劍宗老劍師是為了突破入道境而閉關(guān)。
如今出關(guān),若是成功步入入道境......
入道劍客的恐怖眾人想想便覺著心驚膽戰(zhàn)。
即便是未曾步入入道境界,準(zhǔn)入道巔峰的劍客打架功夫完全不在入道境之下。
自百年前獨孤劍神硬生生將劍道拔高一層之后,本就實力超群的劍客愈發(fā)恐怖起來。
越級而戰(zhàn)如同吃飯喝水一般簡單,甚至準(zhǔn)入道的劍客與入道高手打的你來我往,難分難舍也不是什么怪事。
天勝十七年的那場潼關(guān)舉國戰(zhàn)中,劍待詔裴晟就以準(zhǔn)入道的修為硬抗突厥一入道高手。兩人斗的旗鼓相當(dāng),當(dāng)場互換傷勢離去。
天道至公,得失有數(shù)。
劍客雖然戰(zhàn)力強大,卻是修行不易,修行天資與銀錢缺一不可,比起其余修行更為耗時耗力還耗錢。
雖然可以發(fā)揮超絕戰(zhàn)力,但是據(jù)說劍客入道這條路比起其他道路難了不止一籌。
故而當(dāng)世準(zhǔn)入道劍客少說有一手之?dāng)?shù),入道劍客明面上卻只有一個裴晟。
眾人雖然豪言壯語道要老劍師的命,但是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即便是準(zhǔn)入道巔峰的老劍師攻下魔門或許艱難,但是來去自如應(yīng)是不難。
門中唯一入道的老魔主不知所蹤,若是老魔主在此主持護山大陣說不得真能留下老劍師。
但是如今憑他們恐怕是懸了!
“俞左使,山外情況如何!”魔后王秋語開口道。
“回魔后,沉岳才疏學(xué)淺這護山大陣只能勉強掌握八成。為了提防朝廷高手攻山,自三年前起沉岳便將陣法設(shè)為全力防護,現(xiàn)今沒有余力查探陣法外情況?!币蝗逖胖心觊_口道,正是俞沉岳。
這些年魔門發(fā)展旺盛,他有著莫大功勞。但是他從不居功自傲,依然勤勤懇懇盡職盡責(zé),有時連王秋語都覺得他來這魔門著實屈才了。
以他的才學(xué)入朝封侯拜相完全不在話下!
“也就是說你連何人攻山都不知?”王秋語道。
“著實不知,只是十有八九是劍宗老劍師。屬下從天機閣秘密買入情報,老劍師破關(guān)而出了,只是沒有突破入道境。根據(jù)天機閣的消息,老劍師破關(guān)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往魔門趕來。”俞沉岳緩緩道。
“‘奇傾陣’封閉下全然隔絕外界,只有無形無質(zhì)的天機能夠滲入。若是我們這有精通天機之人倒是可以查探??上г蹅兡чT不擅長天機之術(shù)。各位拿著出山令牌,見勢不對便逃吧?!?p> 俞沉岳手中突然出現(xiàn)一塊塊令牌,接連丟給眾人。
“賀攔山,我有天無意中看見你偷偷修習(xí)化外蠻夷的天機之術(shù)。趕緊看看外面什么情況?!背鸲韧蝗婚_口道。
賀攔山正要探查,誰知俞沉岳只是擺擺手道:“不必了,方才又一股入道的攻擊傳來。先前勉強感應(yīng)是劍氣,我好奇是朝廷隱藏高手還是老劍師。如今另一股攻擊傳來,雖不如前面那道劍氣卻也是入道境界的實力。各位準(zhǔn)備逃吧,伺機東山再起?!?p> 眾人有些絕望。兩個入道實力的高手,一個勉強能應(yīng)付,兩個當(dāng)真是半點勝算也無!
“你們走,我斷后!”沐落英道,神情淡然生死置之度外。
“我陳虎溪陪著落英?!?p> “陰封在魔門生活了大半輩子,換個地活的不舒坦?!?p> “陳虎溪這回老子是服你的,英雄救美的好事怎能少了我仇度?!?p> “我俞沉舟要主持護山大陣也不走了?!?p> “對不住諸位,我賀攔山還不能死,以后若是有機會定會幫你們報仇?!北娙送R攔山微笑不多言,表示理解。
他本為塞外沙場上抗擊匈奴的將軍,是被貪冒軍功的將軍陷害才不得以入魔門。
他們無事一身輕,生死若等閑。他卻背負(fù)著家破人亡,血海深仇。
他們可以從容赴死,他不行,但是他們不覺著賀攔山不仗義。
誰道魔門凈是薄情寡義之人,魔道英雄氣,生死方見得。
“多謝諸位肯留下,只是王秋語何德何能讓諸位為我魔門赴死。諸位隱姓埋名好好活下去罷。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三年前是我主張帶著諸位殺上劍宗。
冤有頭債有主...找我尋仇便是,俞左使送諸位離去之后你也走罷。這些年魔門雖然聲勢浩大卻無形中有了收束,全賴先生之功?!娜?xùn)’先生理解的比秋語深。
若是先生愿意這魔主之位讓給先生倒也無妨,只是先生是儒家君子怎會看的上這把破椅子?”王秋語道。
俞沉岳深深看了眼王秋語,被她看出真實身份了,難怪這么多年王秋語一直放心對他委以重任。
若不是如今生死關(guān)頭,恐怕她還會一直假裝不知道,依然放心驅(qū)使他。
至于他會不會惱羞成怒撂桃子不干了,不會...因為他來此本就是為了約束魔門讓世間百姓日子更好過些,這是他的平天下之道。
但是這么多年原以為隱藏的極好卻發(fā)現(xiàn)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俞沉岳總有種君子被欺之以方的郁悶感。
女人細(xì)密玲瓏心思果然可怕,能當(dāng)上魔門門主的女人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