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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開外,燦夜如昨

第三十三章 潛鸞施援手 高墻斟流言

半生開外,燦夜如昨 盈門 3790 2020-04-05 22:58:26

  “什么?”允深疑問。

  允庭沒理他,卻走到霄序面前,問道:“你是去看誰?純平郡主?”

  霄序搓著雙手,支吾地答:“是的,是為了看看郡主的近況……不然呢?”

  “王府東院森嚴(yán),你進(jìn)不去?!?p>  “是的?!毕鲂螯c頭應(yīng)道。

  “可你的確試過?”

  “嗯……是的。不過……這就是你們來這兒的目的嗎?為了惠王府東院那位?”

  允深上前將弟弟拉到自己身后,免得他繼續(xù)對傳聞追問不休。此前,允庭還不是個愛打聽的人,不知今兒是怎么了。

  允深拱手道:“我們趁著夜色來這兒,是為了兩件事?!?p>  霄序等著他說下去。

  “一事是純平郡主決意要退婚,要我們來試試你的意思……”

  霄序伸出一只手止住允深的話,說道:“這事我是一定要說清楚的。我不會娶郡主,也不會娶任何一位公主或郡主。叫她放心吧,這事兒我來扛著?!?p>  他這話說的倒是大義凜然,允庭偏過頭去不看他那雙閃爍著的眼睛??ぶ鳛榱舜耸聨缀鮼G了命,雖說不全是他的錯,他總是沒有做到他話里的承諾。

  “那,這第二件事呢?”

  允深又舉起剛放下的手,這次作了個深揖,說道:“我二人要到紫薇殿去救人,說來突兀,可既然夜闖侯府,也管不得那么多了……請寧侯幫我二人入宮?!?p>  “救人……?救什么人?”

  霄序瞇起眼睛打量著二人。說是打量,其實不過是要顯出自己的懷疑來。他是在宮里學(xué)到的這樣的眼神,感覺很有威懾力,便常拿來用。

  “我二人的父親?!?p>  允深答。

  “什么名字?因何入宮?又因何被困宮中?”

  霄序三個問題下來,允深與弟弟均面露難色,互換眼神后還是說不出話來。畢竟,這三個問題背后都有不能告知旁人的秘密。

  “具體的不肯說,那么,姓什么、以什么由頭被押在宮里的,總可以說吧?我也該知道些什么的……”霄序背著手,繼續(xù)拿眼神掃著二人猶豫的神色。

  允深將手中刀背在身后,答:“家父姓云,因年前發(fā)生的宮中失竊被關(guān)押。”

  允庭分辨著霄序的表情變化,卻說不上來是驚訝還是憤怒。想來忽然有二人闖入家門,張口便是要求人幫忙入宮,問話卻答得猶猶豫豫……唉,是該叫來護(hù)衛(wèi)一頓打扔出去的。

  可霄序卻抬起一只手來指著允深,問他道:“你可是去過越國,作為使者的隨從護(hù)衛(wèi)?”

  更令允庭驚訝的是,兄長竟然一副不愿承認(rèn)的樣子,支吾著答:“我……是……”

  “你是云深!”

  這一次不是問題,而是一句驚嘆。

  允庭看看哥哥,又看看霄序,說不出話來。他二人竟然是認(rèn)識的。

  霄序不是在宮里長大的嗎?那么,他該沒有任何越國的記憶才是。即使霄序真的認(rèn)識兄長,也該是問他是否在宮中當(dāng)過差才是啊……

  而允深垂著頭,不言語。允庭橫刀向前,攔住要走近的霄序,沖他喊道:“是云深……那又如何!”

  霄序一甩手,匆匆奔進(jìn)旁邊的房間里。一會兒,他又出來,將一副畫軸上系著的繩結(jié)拆開。他動作急躁,幾乎要把繩子扯下來了。隨后,他將畫軸嘩地攤開在允深面前一指遠(yuǎn)的地方,畫在他手中搖晃著,允庭看不清楚畫上的內(nèi)容,只看到畫上畫著一個著紅衣的女子,正放出一只雁。

  霄序眼眶紅了,問道:“你還記得她?”

  “當(dāng)然?!痹噬畲稹K源怪^,并不看畫?;蛟S,他早知道畫上的女子是誰。

  霄序?qū)嬄砥?,淚順著顴骨圓潤的邊緣淌下來。

  看來……這二人是有些過節(jié)的。恐怕這次霄序不會愿意幫忙了。允庭心想著,后悔讓兄長替換了昀千。王府之事他與昀千配合得很好,并不遜色于他與大哥之間的默契。

  可眼下,到底還是要有個結(jié)果的。眼看著另外兩位都不說話,允庭一拍腦門,干脆問霄序:“我們說的事,你還肯幫嗎?”

  霄序抬起眼凝視著允庭。有那么一瞬間,允庭以為霄序就要喚來護(hù)衛(wèi)了。畢竟他那副面目,實在像是在看仇人。大哥怎么會得罪了這越國質(zhì)子霄序?

  霄序?qū)嫳车缴砗?,苦笑道:“幫,必須幫。”說著,他的目光從允庭臉上移到允深臉上,后者避而不應(yīng),“既然是你,那我更要幫了。今天拒了你,泠兒姐恐怕要從越國到這兒來斥責(zé)我了。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是愿意的!”

  允深搖著頭轉(zhuǎn)身想要離開,但被允庭拉住了。這可是唯一的機(jī)會。錯過了,他們就只能選吳熙介給的那條危險的路。

  允庭看著兄長的神色,于是明白了——大哥是寧愿冒險,也不肯要霄序幫忙的了。此前那副畫里的人未出現(xiàn)在談話中的時候,或許霄序的幫助算是件好事,可如今因為畫上的那女子,便再也不是了。

  因為那人肯為他上刀山下火?!噬畋悴豢显偈芩c滴之恩,因著明白地知道自己無以為報。

  允庭一邊使勁拉住欲走的大哥,一邊沖霄序喊道:“你何時再進(jìn)宮?”

  霄序略一思忖道:“六天后的清明,宮里的諸位都會出城去祭祖賞景。我入宮時將你們帶進(jìn)去,等人們出宮了你們再動作,那時走動的人最少?!?p>  “這樣便好。那便說定了?!痹释グ堰@件事應(yīng)下,不顧允深看向他的悲憤眼神,又添一句,“你的話我會帶到。對于純平郡主,希望你能遵守承諾,將事情扛下來?!?p>  霄序看著眼前人垂頭喪氣的背影,揚(yáng)著下巴回道:“當(dāng)然?!?p>  “今晚的事說完了,我們六天后再見?!痹释ヂ砸稽c頭作為告別,拉扯著允深踏上石階。

  見他們一步步走遠(yuǎn)了,霄序心慌起來,只喊道:“泠兒姐說她不等了!”

  這一句換來那沉默許久的人的短暫駐足。霄序往前迎送了幾步,可他二人還是拐過角門,走了。

  那是泠兒姐在家書中每每提及的人。每一封來自越國的家書,他都會讀上一遍又一遍。泠兒姐的喜悅、不安、心灰意冷……他都如親身經(jīng)歷過一遍一樣。他之前總是懷疑,是泠兒姐的文采叫這么一個極其固執(zhí)的人存在的,實際上是她忽然注意到了對方的發(fā)生在長久時間里的變化罷了。

  可方才那一下,真如姐姐信上說的:

  他忽然變了神情,一扭臉背過身去,再也沒看我一眼。

  霄序?qū)⒔憬愕漠嬒裨谘矍罢归_。這畫像是越國最善工的畫師的作品,栩栩如生。興許畫著的,便是泠兒姐不舍卻不得不放他走的那樣子。這一段舊事,早刻在泠兒姐心上每一寸裂痕里了??上дf出口來的“不等了”,也是說給自己聽的。對方全無回應(yīng)。

  寧侯府一派冷清,連守夜的也沒幾個。不是霄序不怕刺客,實在是皇帝借這件事來申斥他。賜給他的這個“寧”字,還不夠明顯么?這門親事是個皇帝看他心志的由頭,若他執(zhí)意不愿……或許也可以成為開罪越國的借口。

  一個質(zhì)子,對皇帝大不敬……奏章上幾個句子之后,便會變成“霄序心有反意,攪亂朝廷”……他自問,并不能擔(dān)起這么個罪名。越國二十年苦心經(jīng)營的成果,還不足以拿來跟他們碰一碰。阿姐的信上讀得出這一層意味。

  寫這奏章的,估計又得是孫倍。他與孫妃在前朝后宮勾結(jié)謀事,竟真以為自己能算計到如今的皇帝嗎?

  癡心妄想。

  霄序收起畫,苦笑著拿海棠木畫軸敲擊了幾下廊柱。忽然,在他的心中出現(xiàn)了一個六天后帶那二人進(jìn)宮的法子。

  孫倍的府邸亦曾是王府,但比起霄序那個要精致一些。當(dāng)初這里的王爺離京去封地的轉(zhuǎn)身,皇帝就用正好在他封地周圍的天子食邑跟他換了這處宅子。

  據(jù)說這里風(fēng)水天成。東邊那處天然的竹林從修建王府時就一直保留著,正好擋住東邊來的肅殺之氣。西大門直面主城道,是毗鄰皇城的第三家,不遠(yuǎn)不近。

  孫倍之前,這宅子還被賜給過一個人。那人姓海,具體叫什么嘛……想不起了。反正他以及全家老小都已經(jīng)渡過忘川河七八年了。

  然后這兒變成了孫府住的是他瓊品司主事孫倍。前塵舊事,他沒那些時間去過問——“過問”這多余的事,徒增麻煩,惹人側(cè)目。

  他的二女兒孫念欣心性隨他,辦事果決又不計較人情。自她進(jìn)了宮,絕說不上是順風(fēng)順?biāo)?。陛下不管后宮的事,這是本朝一直以來的辦法。偏是今次,皇后是陪陛下從皇子一路走來,與其他妃嬪斷然不同。也因此,皇后不慣于后宮中爭權(quán)獻(xiàn)媚,索性也扔下不管了,任憑她們鬧。于是,幾宮妃嬪不得不與前朝本家或宗親聯(lián)合以自保。

  可他的念欣,跟她們很不一樣。念欣像是天生的心冷。她一度受了冤枉,叫宮里掌事太監(jiān)給斥了面子。孫倍花錢買通關(guān)系,進(jìn)宮里去看她。

  剛撥開擋風(fēng)的厚實門簾,一股子脂粉的膩歪味道直刺得孫倍打了個噴嚏。

  “女兒,這是做什么?”

  他跟在侍女后面進(jìn)了書房,見到孫念欣正撐著下巴,將眼前十幾盒胭脂一盒盒地對比著。

  “父親!”

  孫念欣洗去了一臉的沮喪,笑瞇瞇地站起來迎過去。

  “我前個兒瞧見一個丫頭擦的胭脂真是好看,像春里最先開的那批桃花。我差人買了這幾盒,顏色不對,味道也膩,怪著了?!?p>  “女兒……”孫倍嘴里念叨著,點點頭,陪著笑說,“女兒家擺弄些胭脂水粉不錯的?!毖酝馀履钚腊ち顺?,從陛下那兒灰了心。

  “父親,這您也懂?”

  “要我說,你直接去問那丫頭不就得著了?”

  孫念欣低頭撥弄著指甲,又?jǐn)傞_手來瞧手心里的紅,道:“那可不行,顯得我服了她似的。”

  “你這不是小孩子脾氣嘛……女為悅己者容,哪里管那許多?”

  “父親,您說的這是悅己者,我哪里……”

  “哎!”

  經(jīng)父親一呵斥,孫念欣眨巴著眼睛閉上了嘴。窗下掛著的一只鳥籠里裝著一只灰色的小雀,在忽起的一陣風(fēng)里飛上飛下。這只小雀是孫念欣在孫府捉的,說是投緣。孫倍曾打趣她,放了它,它難道還會回來么?她岔開話不回答。

  “父親,您不要多想。我過得雖不自得,到底是驕傲的?!?p>  “唉?!睂O倍短嘆,聽上去只像是一句無意的應(yīng)答。

  當(dāng)那個叫林安的人提出叫念欣退而自保,找個宮女吸引去陛下注意的時候,孫倍便想起了這件事兒。他支吾地跟女兒講了這么一出,她沉思后答應(yīng)了:“不錯的,這么做不會錯的。”

  “恩寵來之不易的,難為你……”

  “盛極而衰,這我明白的。這次多謝父親出謀劃策,不然,恐怕真要有天出大事呢?!?p>  孫念欣笑著,拿來兩盒胭脂給孫倍。

  “這顏色是我擺弄了好久才弄出來的。拿回去給妹妹們用吧。”

  孫倍接過來,打開瞧。果真是淡粉的桃花色,叫人眼前一亮,開蓋時有花香傳來。

  這計謀的確是不錯的。

  孫倍想著。

  這是那個突然冒出來的林安,不得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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